60分戀愛定律 - 濫好人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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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在這？

饒是他那全國機械競賽得獎的腦袋，一時也接不上各個線索。硯禹愣愣地望住她睡不安穩的臉蛋。

他蹲下身子，輕輕搖了搖她，「那個，呃……」

他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連她名字都不記得。雖然共事兩個多月了，但在1606時她總窩在他旁邊觀察他，從沒喊過她，也不曾注意過別人喊她名字。

比之她向來意氣風發又不可一世的氣勢，她滿是未乾淚痕的紅紅臉蛋頓時讓他無法移開視線，向來轉個不停的思緒卡住了一下，感到理解困難。

為什麼……在他門口哭成這樣？

他微微湊近，透過酒氣判斷她是酒精中毒反應才睡著。緩緩伸手又臨時停住，他屏住呼吸，翻找隨身包找出一小包面紙，小心翼翼地放在她身邊。

「水……」她唇微動，和著幾個聽不懂的音節呢喃低語。

他聽到「水」隨即意會過來，趕緊進房間倒水。

房間空了兩天，出門前把煮沸的水都倒了，剛好沒有礦泉水，只好把濾水器的水重新煮過。硯禹在等待煮水的時間順便收拾行李，沒注意到慕辰那側的騷動。

「唔……」

滿腔壓不下的噁心感翻湧而上，讓慕辰忽然睜眼起身扶著門框。

反胃來得急又快，還來不及摀住嘴，下一秒已失控地傾洩一地！

不適感與鼻尖難聞的味道強制喚醒她的意識，慕辰摀著嘴唇角微抽——

完了！完了！她吐在前男友門口？真的假的？

她發現腳邊的面紙，怔怔拿起，正疑惑自己有帶面紙下來嗎？同時一股噁心感再次湧上——

不妙，還沒吐完！

慕辰連忙起身逃離那灘穢物，三步併兩步衝上樓梯、衝回自己的房間廁所，扶著馬桶又吐一陣昏天暗地！

該死，一定是晚餐間隔太久才喝酒算是空腹了。腸胃還在隱隱翻攪，但別樣的情緒令緊握馬桶邊緣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靠！好煩！丟臉死了……慕辰另一手扶著額頭，痛苦萬分。

接著吁口氣，好吧！冷靜！沒辦法，發生就發生了——等她吐完就去清。剛才敲這麼久的門都沒有回應，那傢伙應該不在家。

慕辰深深做了幾個深呼吸——好，賭上她餘生的自尊，絕不能被那傢伙發現！

她吐完後覺得舒服多了，人也清醒了。休息數分鐘，吞下兩顆胃藥以防萬一，翻找家裡的清潔用具，拿著拖把跟水桶躡手躡腳地下樓。

「好臭……」

還沒走下樓她就聞到自己的「傑作」，不禁皺起眉頭。

那味道大概會久久不散，光是在樓梯口就濃郁地讓她再度反胃。

她懊惱極了，正要下最後一階，卻猛然撞見正在收拾穢物的背影。

誰……誰啊？

背影稍一轉動似要轉身，嚇得她轉身跑上幾階樓梯，用樓梯間的死角把自己擋住。糟糕，那傢伙居然回來了？

再靠近可能會被發現，慕辰圓滾滾的眼眸只能從縫隙小心遠看那人的背影，頓時無措起來。

摘掉隱形眼鏡的緣故，她看不清那人的身影，只得徒勞無功地瞇著眼嘗試辨識。

眼看地板清潔進度已近尾聲，她離開很久嗎？她一離開，他就看見了嗎？

那他有看到她嗎？

還是……還是乾脆裝沒事？畢竟那傢伙剛剛不在，不會知道是誰吐的，他那怕麻煩的個性想必也不會去調監視器，不如就讓他當某個流浪醉漢的倒霉清潔工……

沒關係，送那爛人一坨嘔吐物剛好而已。

不行啦……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不是她計畫中的報復。

千頭又萬緒、天使與惡魔不斷在兩側互相叫囂著。

咦？等等……她目光再次落在那背影。

那傢伙怎麼可能自己清理啊？就算口才好又有才華，他連碗都不會洗，比較可能擺爛或上網聘清潔工來處理。

她望著那逆來順受把拖把洗淨後拿回屋裡放，安靜地消失在她視線中的背影。

啊……大概是那傢伙的鄰居吧？

她看不到他進幾號房，案發現場好像是在兩戶的中間，鄰居大概是看不下去才乾脆自己動手整理。暑假大家都不在，自己不清，還真不知道要忍受這味道多久……

慕辰咬咬唇，造成人家的麻煩了呢！雖然可能微不足道，但她還是稍微表示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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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開樓梯間的一兩分鐘後，硯禹在家洗完拖把，重新回到走廊上將漂白水稀釋過後重新擦過一輪，總算是蓋過了那股味道。

剛才等待煮水的期間，他曾看向她睡著的門口。

一轉眸，他突然瞥見牆上的便利貼。

對了，前陣子實驗室的分手戲碼與她哭暈的行為連結，假設——便利貼是她畫的，而他剛好接續她的前任搬到這，她才把要給前任的便利貼貼在他門上？合理嗎？

畢竟……便利貼上也畫過寫了三公分的圖，他當時沒看懂，但細想跟學妹的經歷對得上。

是巧合嗎？

本來打算再問清楚，但當他端著水再次開門時，那學妹已經不在了，只留下一地精彩的「證明」。

「哼！處理完畢。」

他以為她很灑脫，不過回想她稍早滿是淚水的紅暈臉蛋，手上的傷口滲血還把繃帶都染紅了。

平常總是充滿正能量，好像沒什麼事能打倒她似的，但說到感情……感情大抵如此，總是在傷害，總是在受傷，無人能倖免。

沒有既定模式、也毫無規則可言。

不像機械和科學，他討厭人的虛渺跟不定。如果可以即時算出哪條路將導向哪個結果，人生就簡單多了。

「你後悔過嗎？硯禹。」

那一晚……他女友悽悽的笑聲很涼，那晚夜風也涼透了，他回了什麼？

如果他當時回答得更好，是不是結局就會不同？

在選擇的十字路口迷失，焦慮隨著每個跨出的步伐攀沿蔓生。只要留在原地不做選擇，結局就可以保持未知——而未知代表無限的可能與數不清的結果，是最理想的狀態。

「砰——砰——」

不遠處的夜空倏然亮起七夕情人節的散場煙火，將空寂的學生公寓外牆潑上各色燦爛。

遠在天邊的浪漫光束忘情地在天空擴散，好像把附近寂寞的夜色一起驅散了。

一分一秒、一點一滴，絢麗短暫地……映上慕辰在房間裡寂然向外的臉蛋，以及他輕輕歛下的沉靜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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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不見了？妳那台老車誰要偷啊？」

電話裡江允澔的聲音被一旁管理學院施工聲音蓋過一點，讓他煩躁地頓了頓，皺著眉往反方向走動：「去警衛室調監視器看看？」

「我去了啊！剛好在死角，沒拍到。」

「我車子可借不了妳喔！借妳的話，我每天出門就只能走路了。要不要我幫妳問梁以樂？」江允澔狡黠一笑，那傢伙每次只要提到江慕辰就會變得很好使喚。

「白痴喔！別問他。」慕辰無聲地翻了個大白眼。「早餐店五點多開始上班，家教有時十點半才下課，你有臉提我還沒臉坐呢！」

「先不說了，我今天可以載妳，妳明天開始找同學載吧！」

「暑假哪有同學……」慕辰獨自佇立在1606實驗室外面的玻璃窗前，甫回眸正好與裡面的蘇言學姊對上眼，玻璃的反光恰好遮住了學姊揚起輕甜唇角的下半臉。

「你來載我不僅可以見到明星學長姐，還可以跟他們說話，哪裡不好？載我一個禮拜就好，我這禮拜結束前絕對會想到辦法。」

他似乎有點動搖，「嘖……」

「江允澔！到底要不要？」

「好啦，真受不了妳！那只能一個禮拜喔！」江允澔明明喜孜孜但又故作勉強地答應，說完就切斷通話。

那傢伙一聽宋硯禹的名號就眼睛發亮，見到學姐就跟丟掉魂魄似的，還想賣人情給她呢！真是臭小鬼。

慕辰看著通話結束後回到金黃楓葉大道圖片的手機螢幕，忍不住「噗嗤」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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