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迭代 - 「第三卷抗爭吧」第137章炁流訣三檔

轉眼過去一年有餘，時節已入深秋。

聖藏自治區的邊遠叢林中，層林盡染，紅色不知不覺成了主色調。

一陣清風過，挾起一片楓葉滑落樹梢。

它飄呀！飄呀！

跨過溪流，越過山腰。

慢慢的。

它穿過兩位明王石像之間的空隙，停留在盤坐之人手中。

那人坐得筆直，雙眼微閉，胡子拉碴，頭發……已經長過雙肩。就在楓葉落入手中的瞬間，他做了個非常短非常短的夢。

夢中，一位身穿黃色長袍的微胖老者正准備扔出一支箭，扔向何方、扔向何人並不知道。

突然在老者上方另外一個時空，一個年輕人右手高舉一支箭，說：“師傅，接箭。”隨即箭矢離手，劃過時空，徑直朝著老者飛去。

年輕人並沒有說其它話，但做夢之人、老者都感覺到年輕人傳遞了一個信息：“這支箭才是真正的箭。”做夢之人知道，這是心電感應。

做夢之人明顯感覺到：那年輕人就是他自己，但他還隱隱感覺，老者雖然模樣和自己南轅北轍，但老者也同樣是他自己。

他看著箭矢劃破時空，畫面越發清晰，這支飛馳的箭矢和老者手中的箭矢分明一模一樣。

最後，老者到底有沒有接到飛來的箭矢，做夢之人並不知道。因為，他醒了。

這夢真的好短好短，他清晰感覺到，絕對不超過一秒鐘，甚至是千分之一秒鐘。

早在半年以前，他對夢境就有了比常人更加深刻的理解。那麼，這夢到底有什麼象征呢？

老者代表什麼？不知道！

年輕人代表什麼？不知道！

老者手中的箭代表什麼？不知道！

年輕人手中的箭又代表什麼？不知道！

為什麼要清晰地看見飛馳的箭矢？不知道！

年輕人說“這才是真正的箭”是什麼意思？不知道！

突然，做夢之人睜開雙眼，輕聲呢喃：“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見不能及！見不能及！見不能及！見不能及呀……”

良久，他拾起手中楓葉，往上輕輕一拋，楓葉乘著微風，又向遠方而去。

他緩緩起身，邁著不快不慢的步子走出石像圈。

兩個出家人攔在身前。

他雙手合十，道：“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善哉！善哉！”妙善禪師問：“緣何而受詛咒？”

薑尚青答：“青山原不老，因雪白頭。”

李修緣師傅又問：“若在‘南泉斬貓’現場，會怎麼做？”

薑尚青答：“有道無道先救貓。”

李修緣師傅和妙善禪師對視一眼，三人再無他話，向著山外走去……

當夜。薑尚青閉上眼睛，觀想起那幅潛意識中曾經似靜非靜、似動非動的雙螺旋圖案，只是現在圖案顏色已發生變化，它…此時無色。他一邊觀想圖案，一邊默默念著：“8017345621439、8017345621439、8017345621439……”

還是那片金黃色麥田，麥田中間有條水泥小路，瑪利亞一把將站在小路上的薑尚青拉到自己面前，吼道：“混蛋，這半年你都去哪裏了？連夢境都無法鏈接。知不知道麥娜爾等幾人實力已經突飛猛進，你還好意思玩失蹤。”

她身後的阿芙洛狄忒用極其魅惑的聲音也責備道：“莫不是遇到哪家漂亮小姐姐，把我給忘了吧，現在被人家拋棄，又屁顛屁顛回來找我了。哼！無恥！”

維納斯則面無表情，冷冰冰地說：“說！為什麼我和妹妹在這半年裏都感應不到你身上的詛咒。那都是為了磨煉你才施的咒，你卻想方設法擺脫，真讓我心寒！難道這點承受痛苦的意志都沒有嗎？懦夫！”

薑尚青微微笑著看向維納斯，“要不…再打一架？”

“怕你呀？正想狠狠揍你一頓呢。”維納斯喊道：“妹妹，給我揍扁他。”

維納斯和阿芙洛狄忒手牽手雙雙向後躍起，二人在空中不斷變形、合體，當腳尖再次落地時，已然成為一“人”，這“人”左半身為金黃色，右半身為墨綠色，有四只手，左邊上手持銀色長槍，長兩米有餘，泛著陣陣寒光；左邊下手持金黃色盾牌；右邊上手持墨綠色淬毒弧形匕首，匕首手柄末端為眼鏡蛇蛇頭造型，並有兩個尖尖的毒牙；右邊下手持黑色加特林機槍。

巨大的威壓從這兩米五高的女人身上散發而出，而這一次，薑尚青看上去依然瘦弱的身軀並未被壓倒在地。

他雙手結印，口中念道：

“督脈，開！”

“任脈，開！”

“沖脈，開！”

“帶脈，開！”

“陽維脈，開！”

“陰維脈，開！”

“陰蹺脈，開！”

“陽蹺脈，開！”

“《炁流訣》三檔，赤色岔怒身，現。”

隨著話語說出，薑尚青全身七竅及各個關節不斷噴出高壓無色氣柱，一塊塊像被高溫燙紅的肌肉從雙手及雙腳開始爆出，直至覆蓋全身，骨骼也隨之增長，身高暴漲至無限接近四米，他眼睛瞪得老大，怒目而視，眉毛上揚，齊肩的長發也變得火紅，直沖天際，各處噴出的高壓無色氣柱漸漸開始扭曲，直至形成一條形狀彎曲的飄帶纏繞在他四米高的紅色身體之上。

在巨大身體的頭頂上方六寸之處，環繞著一圈無色圓環蒸汽，圓環蒸汽之上矗立著袖珍版的、形態各異的八位蒸汽明王，八位袖珍蒸汽明王分別是降三世明王、大威德明王、軍荼利明王、大輪明王、馬頭明王、無能勝明王、不動明王、步擲明王。

無限接近四米高的赤色薑尚青雙拳緊握，右腳猛踏麥地，同時仰頭大喝一聲。

整個金色麥田空間頓時搖晃不已，女巨人險些站立不穩，而一旁的瑪利亞則直接摔倒在地。

瑪利亞吃驚地看著宛如憤怒天神般的薑尚青，道：“就是這股能量！就是這股能量在這半年時間裏阻止我進入他的夢境。”

女巨人體內一個聲音傳出，“也是這股能量隔絕了我和姐姐的詛咒。”

另一個聲音又說：“不管了，先打再說。”

女巨人穩住身形，右下手抬起黑色加特林瞄准赤色薑尚青就是一陣瘋狂輸出，熾白色火焰隨著不斷旋轉的槍口炸開，一條條金色火舌射出，無情地撕裂著前方美輪美奐的麥田。

薑尚青可沒有自信到任由女巨人的子彈打在身上以試試赤色岔怒身強度的地步，龐大身軀速度絲毫不減，左閃右躲間避開如附骨之疽的子彈。

他是如此之快，以至於扭頭就能看到從身旁射過的子彈，每顆竟然都有成年男子手掌那麼長。

騰挪。

轉向。

變速。

赤色薑尚青故意賣了一個破綻給對手，女巨人抓住機會又是一陣瘋狂掃射，她已經用這些特別的子彈封住了赤色薑尚青各個方向的逃逸路徑。

“奇門遁甲，死門，開！”這一次，薑尚青並沒有被這夢境中的空間所困，巨大身軀消失在原地，轉眼出現在原來位置的右前方。他側身後仰，高高舉起右手，刹那間，右手凝聚出一柄超過四米長的無色蒸汽長戟，他大喝一聲：“步擲明王三岔戟。”

三岔戟裹挾著巨大動能被拋出，以至於它周圍的夢境空間都出現扭曲。

長戟速度太快，瞬間來到女巨人身前，她慌忙扔下加特林機槍，騰出右下手來幫助左下手抬起金色盾牌護在身前。

“嘭！”

一聲炸響，如巨大當量的炸彈爆炸，蘑菇雲升起，沖擊波摧枯拉朽地撕裂所有金色麥田。

整個夢境空間變成一片焦土。

女巨人直接被轟飛，不遠處的瑪利亞也被沖擊波沖飛。

女巨人倒飛出好遠，落地後接連翻滾很長一段距離才停下，她甩了甩頭，大聲喊道：“瑪利亞，一起上！”

“好！”瑪利亞伸手打了一個響指。

“啪！”

整個夢境空間又恢複原樣，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多了三頭鏡像公牛。

一頭牛為黑色。

一頭牛為棕色。

一頭牛為紅色。

三頭鏡像公牛成等邊三角形將薑尚青圍在中間，每頭都有四橋大卡車那麼大，每頭至少都有四五十噸那麼重，它們從三個方向以左旋軌跡快速撞向薑尚青。

就在公牛們即將撞上薑尚青的瞬間，他猛地高高躍起，三頭公牛轟然撞在一起，薑尚青並未打算就此了結，他在空中翻了個身，頭部朝下急速下落，電飯鍋那麼大的右手拳頭蓄力正好砸到三頭公牛頭上。

“嘭！”

巨大聲響炸開，沖擊波再次摧毀了整個夢境空間的麥田，變成一望無際的焦土。

三頭鏡像公牛身上的金屬鏡片寸寸碎裂，直至全部瓦解。

黑色、紅色、棕色，各自鋪開一灘。這該死的純色色彩主義美學！

“瑪利亞！”女巨人再次高喊。

“啪！”又是一記響指。

下一刻，女巨人與薑尚青之間的距離被瞬間拉近，女巨人左邊上手舉起銀色長槍朝著薑尚青胸口刺來，薑尚青揮動粗壯的右拳一拳擊開長槍。

女巨人右邊上手借勢舞動蛇頭匕首劃向薑尚青脖子，右邊下手砸向薑尚青下肋，同時左邊下手金色盾牌以勾拳從下而上擊打薑尚青下巴。

面對近乎無解的組合攻擊，薑尚青一手攔下女巨人的右邊上手，一手攔下對方左邊下手襲來的金色盾牌，同時身上的無色蒸汽飄帶纏住女巨人的右邊下手，然後抬腿一腳將女巨人踢飛出去。

“啪！”又是一記響指。空間扭曲。

倒飛的女巨人出現在薑尚青右後方，長槍刺出，眼看就要洞穿赤色薑尚青。

但，一只極其粗壯的無色蒸汽手臂從薑尚青後背伸出，死死握住長槍。他道：“你也不去查查資料，八大明王石像誰還沒有個三頭六臂。”

接著又大呵：“馬頭明王，瑪哈嘎拉大千手。”他急速轉身，頭上無色蒸汽圓環上正前方的袖珍明王像已自動轉換成馬頭明王，赤色薑尚青整支右臂在原來基礎上再粗壯一大圈，鐵鍋大小的手掌看似極慢地推向女巨人，這巨大手掌一掌在前，後方空間之中卻顯現出成百上千只無色巨掌虛影。

一掌千掌，千掌一掌。就如佛家所雲：“一即無量，無量即一。”

這手掌看似極慢，女巨人卻無論如何躲避不開，眼見就要受擊，女巨人閉上雙眼驚慌尖叫：“停……”

巨掌，在女巨人面前十公分位置停下，無數虛影巨掌紛紛合進實體巨掌之中，千掌合為一掌，強勁的掌風吹亂女巨人長發，身後夢境空間裂出絲絲縫隙。

“啪！”又是一記響指。夢境空間恢複。

男巨人和女巨人相繼恢複原來模樣，四人疲憊地躺倒在麥田中。

“這半年，你經曆了很多吧？”維納斯問道。

“是的，可以說從鬼門關轉了一大圈才爬出來。”

“為什麼即使你解除了變身狀態，我們兩姐妹的詛咒還是不能起作用？”阿芙洛狄忒問。

瑪利亞跟著說：“是啊，我也無法強行進入你的夢境。”

薑尚青從地上掐斷一株麥子，去掉麥穗，只剩下麥稈，他撥動麥稈，麥稈立刻搖擺起來，“喏！你們看到了什麼？”

“左右搖晃的麥稈。”維納斯回答。

“嗯！正確。”薑尚青將手中麥稈再掐去一半，再次撥動麥稈，“現在呢？”

“你在戲耍我們姐妹嗎？”阿芙洛狄忒道：“還不是左右搖晃的破麥稈！”

薑尚青沒有搭話，繼續將手中麥稈再掐去一半，再次撥動麥稈，“現在呢？”

“依舊是左右搖晃的麥稈啊。”瑪利亞說。

“那……現在左右搖晃的麥稈和前兩次搖晃的麥稈有何不同？”薑尚青又問。

“麥稈變短了。”維納斯說：“左右搖晃的幅度也變小了。”

“不愧是長期冥想的人，一眼就看出差異。”薑尚青說：“我就像這手中的麥稈，之前你們兩姐妹對我施咒，一個讓我全力追求神聖，一個讓我全力縱欲，就像是這麥稈左右搖擺，導致人格分裂，生不如死。”

“這半年我什麼也沒做，就是在一點一點的掐斷麥稈，直至整棵麥稈也無。連麥稈都沒了，又哪裏來的左右搖擺呢？連‘我’也無，又哪裏來的‘神’，哪裏來的‘魔’呢？又哪裏來的‘聖’，哪裏來的‘凡’呢？又哪裏來的‘戒’，哪裏來的‘破戒’呢？”

三個女子若有所思。

阿芙洛狄忒還很疑惑，又問：“可你不是好好的在這麥田裏嗎？怎麼又說‘無我’呢？”

薑尚青遙望著天際，道：“這個問題問得是真好，在剛才掐麥稈的例子中，其實存在一個悖論，若將麥稈比喻成‘我’，那麼掐斷麥稈的又是誰呢？連‘掐’亦無，才是真‘無我’。‘實相無相無不相，無我實我無不我’。不過我也僅僅是在知見上和這句話有了共鳴，還沒有真正意義上證見，可即便只是共鳴，已經徹底改變了我整個人，由內到外。並且以上這些絕對不是三言兩語的幾句邏輯推理就可以了證達到的境界，是需要在修正自身上精進奮迅，時常觀照自心，除盡習氣才能圓通無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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