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不，我只救我的Alpha - 6. 美色迷惑

等做完筆錄，從警局回到宿舍時，已是深夜。三人匆匆告別，各自回房休息，把握最後的睡眠時間。然而，維珥一夜都睡得不甚安穩。

翻來覆去間，他恍恍忽忽地作了個夢。

夢裡，他還只是個五歲的小塞壬，正牽著Papa的手，站在港口翹首以盼。那一天風和日麗，陽光灑在海面上泛起金光粼粼，雄偉的軍艦緩緩停靠，意氣風發的星盟軍在眾人夾道歡呼下登岸。

他踮起腳尖，終於在人群中看見爸爸，便歡天喜地奔過去。就在這時，一道巨大的裂縫驟然出現在眾人腳下。

「啊——」

此起彼落的呼喊與尖叫撕裂耳膜，極度的驚慌令腦袋一片空白。他呆立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裂縫瞬間吞噬了家人，也吞噬了整個世界，徒留他一人在無盡的黑暗中茫然哭喊。

「爸爸……」

他睜開微紅的雙眼，怔怔望著天花板，心思彷彿還沉浸在當年的那場劫難中，直到隔壁的鬧鐘響起，才在室友踉蹌的跌撞聲中漸漸回神。

「系統，我讓你檢查的監視錄影呢？」

昨晚，他為防萬一，吩咐系統潛入濱海醫院和暗巷附近的監控系統調閱紀錄。他就不信，就算自己精神力倒退，抓不到對方蹤跡，對方也不可能在無處不在的鏡頭前不留下一點痕跡吧。

但很可惜，系統還是那個系統，「抱歉，宿主，本系統已依據落難星子名單的資料比對過，所有監控紀錄中，沒有一個人符合特徵。」

維珥嘆了口氣。看到了希望，卻又落空，這心情實在不好受。

系統安慰他：「沒事的，宿主，你只是元神有損，一時無法施展大通天之術，待你恢復顛峰實力，抓個小小星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說完，還在他腦海裡勾勒出一幅賽博爪爪握拳圖。

「……」

聽著自家AI滿滿超脫時空的失智話語，維珥不由又深吸口氣，拳頭很硬，但又無可奈何。是他低估了穿越位面裂縫的風險性，傷了精神體，連累AI降智，才把自己搞到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窘困境地。

原想著靠演藝名聲吸引家人認親，然而半年下來，都毫無進展，如今又發現疑似星子的對象似在對他避而不見……

他瞇起一雙藍眸，食指在床面上敲了敲。

是否該換個策略了？

正思忖著，手機就震動了下，跳出群組訊息。

趙哥：「開會囉！」

＊

《天籟之星》的會議上，趙哥宣布一個消息，「我們節目組搞事……啊不是，是搞新活動，打算辦一場素人挑戰賽。」

素人挑戰，故名思義，就是讓參賽選手接受民間素人的挑戰，成功就保留資格，失敗就再接受挑戰，贏了才能留下，輸第二次就掰掰，而素人挑戰成功，則可成為正式選手。

可以說是相當沒創意，但觀眾們嘴巴嫌歸嫌，身體卻還是很老實地繼續看，就是非常傲嬌！

在交代完一連串事宜後，趙哥解散會議，就把維珥叫到一邊。

「小維啊，」厚重鏡片下的瞇瞇眼星光閃爍，趙哥笑容滿面，興奮得宛如手牽手去廁所分享小秘密的高中生，「我跟你說，我昨天又挖到一個狠角色，那嗓子吼，有夠厲害，絕對有潛力，只要給他一個舞台，我……」

「以頭髮發誓，一定能把他捧成一顆耀眼的星。」維珥面無表情地接話。

趙哥羞澀地低下頭，雙下巴有些蕩漾，「唉，其實老哥我心裡最看好的還是你啦，但他的實力真的不輸給你，你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唷。」

「……喔。」

對於趙哥的耳提面命，維珥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一來他對自身實力有信心；二來他參加選秀，只是為了釣出失蹤親人，什麼名次都不重要，更何況，這條路似乎已經走不通了……

「可是，宿主，」系統及時往一個盲點一戳，「你不先當歌手多賺點錢，之後打算靠什麼吃飯呀？違約金要怎麼付呀？」

「……」

喔，這還真是一個相當實際的問題！

＊

幾天過去，終於到了挑戰賽當天。

這次節目組下了重本，特地租借濱海公園的體育館作舞台，還請來歌壇天王做嘉賓，吸引大批粉絲前來，不止網上直播高達幾十萬人，觀眾席更是大爆滿，場面非常壯觀，特別是當嘉賓出場時，歡呼聲幾乎要掀破天花板。

但也不知是流感的緣故，還是粉絲們過於激動而傷到喉嚨，錄製過程不時有激烈的咳嗽聲響起，幸好還不至於影響比賽。

賽程採現場抽籤制，保證公平公開不作假……大概啦。兩組人馬的休息區也分開安置，直到出場前，誰也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會是誰。

一組組表演過去，有人歡喜有人愁。馬俐舒皮皮剉地上去，鬆了口氣地回來；王子也同手同腳地上去，嘻皮笑臉地回來；幾番下來，總算是輪到了維珥。

作為最有望拿下本屆冠軍的新星，維珥可說是眾所矚目。在熱烈的掌聲過去後，女主持人揚著尖銳嗓音，砲語如珠地說完一堆開場，才進入主題。

「現在，讓我們看看即將挑戰《天籟之星》高人氣美聲維珥的人會是誰？」

懸掛在會場上的大螢幕出現一個類似抽獎的大拉吧，幾個數字在上頭跳躍，十秒後定格在一個數字，隨即跳出一張照片。

「咿——」系統猛然驚呼。

維珥也瞪大雙眼，整個人都驚呆了。

「歡迎——」

隨著主持人的介紹，他緩緩將脖子轉向登台處。

聚光燈打下，一道高挑修長的從容身影走上舞台。

「夏爾克・奧卡！」

維珥倒吸口氣，在心裡發出跟系統一樣的尖叫。

啊啊啊——怎麼會是他？

只見那人膚色白晰，五官似雕刻般深邃英俊；一對劍眉斜飛入鬢，卻有一道細疤截斷了右眉尾處，破壞了些許和諧；劍眉之下，一雙暗金色的眼眸冷冽如鋒，又深幽得像藏著無數言語，卻被緊抿的薄唇壓抑著；灰色的俐落短髮在燈光下折射出清冷光芒，看似孤寂，又似……

一束白光倏然劈入腦海，維珥神智一晃，依稀記起一道沙啞的嗓音，既真切又有幾分失色，就像自靈魂深處浮現的一抹殘留碎片。

——「總算……還來得及。」

什麼東西？

維珥眉頭微皺，迅速揮去那奇怪的畫面，注視逐步走來的男子。

一絲暗香浮動，帶著冷冽深海的氣息，喚起心底不明的思緒。他揚起嘴角，甜得似與戀人久別重逢的蜜糖，澄藍的眼眸卻又藏著一絲疏離，冷得彷彿兩人僅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好久不見。」他嘴唇輕啟，傳遞他人聽不見的音波，「夏爾。」

夏爾克也深深地望著他，「找到你了。」

「嘀！」

系統身殘志堅地小聲說。

「恭喜宿主再次解鎖隱藏任務的前置條件，距離完全解鎖還有88%。」

＊

「夏爾克・奧卡來自澳洲，二十八歲，因祖母是本國人，他遠渡重洋，只為看一眼自小聽聞的美麗故土，希望用歌聲為她老人家傳達對家鄉的思念……」

主持人洋洋灑灑地介紹著，臉上充滿了感動。

理性一點的人聽了呵呵笑，這個人設模版都要聽膩了。

感性一點的人聽了也呵呵笑，我們最美的風景就是人。

但不論如何，在場的人都配合地發出「喔」的感慨，遊子歸國就是好棒棒！

只有維珥滿臉隱忍，因為他腦海全是系統化身尖叫雞的警示聲，叫得他都快暈「雞」了。

「好啦，我知道了，他就是想跟我作對，你冷靜點。」

雖然他沒聽過夏爾唱歌，身為星界音師，他也對自己的歌喉有足夠的自信，但壞就壞在——他的精神體受損，無法施展全力，面對同樣Ｓ級且精神體正值顛峰的夏爾克，還真沒有把握能戰勝對方，畢竟塞壬天生就善於歌唱。

不過……

他思緒一頓，遲疑地往夏爾克瞧去一眼。

再瞧一眼……又瞧一眼……

直到頸後腺體一陣發麻，他才一個輕顫回過神，迅速眼觀鼻、鼻觀心，抱元守一。

系統感應到了，越發激動，「你剛是不是在偷看他？是不是『又』被他的美色迷惑了？是不是想放水？兒啊，娘告訴你，你千萬不能相信好看的男人，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會騙人！」

這個「又」字實在生動！

維珥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非常不想提過去的某段黑歷史，便果斷捧梗，「是是是，看你多會騙人就知道了（註：金庸梗）。」

系統一卡，害羞了，「謝謝誇獎，宿主你也很好看，你最好看了。」

「……」

主持人講了半天，都不見夏爾克有什麼回應，卻見對方一直望著維珥，維珥也不時以目光回應，她就不由腦洞一震，果斷抓起事先收到的劇本，略帶心機婊地問：「比賽開始前，兩位是不是有什麼話，要互相為對方打氣一下呀？」

台下觀眾也彷彿接收到Cue點，紛紛精神一震，準備吃瓜。

誰知，台上的兩主角依然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卻始終沒有出聲，倒是臉上有些微表情的變化，證明了時間仍在他們身上流動。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尷尬，主持人擦著厚底粉妝的臉也快笑僵了。

救命喔，這是瞎米情形？

他們不知道——這場看似無言的沉默，實際上，早就已經在某個低頻聲道裡，交流甚「歡」了。

「別來無恙呀。」維珥藍眸微彎，「咦？你剪頭髮了？好像比上次短了點，挺不錯的。」

「……嗯。」

久久才聽對方憋出一個音，維珥撇了撇嘴，「什麼時候來的？」

夏爾克回答：「幾天前。」

「只有你一個？」

「嗯。」

「這麼有信心？」

夏爾克嘴角一抿，目光極冷，「彼此彼此。」

維珥嘴角一癟，委屈巴巴，「我那是意外嘛，難不成你要我眼睜睜看著那些幼崽跌進裂縫裡？」

半年前，星盟才剛確立好救援隊名單，一場星磁風暴就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塞壬海域。巨大的位面裂縫無情吞噬不及逃避的魚蝦蟹，並一路朝陸面侵襲。儘管防衛隊已極盡所能控制受災範圍，緊急疏散居民，但這次的災害太過猛烈，竟衝破圍防，一輛載著幾十個塞壬幼崽的校車閃避不及，不慎被捲入裂縫，維珥便在這時跳了進去。

夏爾克沉著臉，流露幾分陰鷙，「我說過……」

「要聽你指揮，我知道，但情況危急嘛，時機……也剛剛好。」維珥把唇一揚，眨了眨眼，一掃先前的委屈，彷彿在說「你知我知，大家心照不宣就好啦！」

「……」

夏爾克氣得沒話說。

維珥偏頭欣賞了會，眼裡才浮現一點笑意，「幼崽們都好嗎？」

夏爾克板著臉注視他良久，才勉強擠出兩個字，「都好。」

維珥眨了眨眼，繼續望著他。

夏爾克嘆氣，一肚子悶氣都被那雙眼看沒了，「只受了點驚嚇，他們父母都在為你點祈福燈。」

「喔。」維珥眼裡的光點褪去稍許。他垂下眼眸，再次笑了一下，這回的笑容真摯了許多，「沒事就好。」

也不枉他耗盡精神力將校車推出裂縫。

之後，便是真正的沉默。

夏爾克沉沉注視著維珥，維珥卻沒像以往那般回以同樣專注的目光，好似過往的親密無間已不復存在，兩人之間就只剩這麼一點事能談，一旦話題結束，就真的結束了。

然而，看戲的「人」還沒結束。

金屬音焦急跳腳，「唉呀，這麼經典的重逢場面，你怎麼就不再說點什麼呢？快！看看我幫你挑出來的追妻名句，比如這個：『小東西，你逃不掉了。』或是這個：『呵，你已是我的人，無論你如何反抗，這一生，我都不會放手！』」

夏爾克繼續保持沉默。

見主人仍無作為，金屬音簡直要急死了。

「總不會是因為他已是高高在上的明星而你不配毀了他的事業這種狗血理由吧？」金屬音啟動它「無懈可擊」的邏輯，「你堂堂一個斬殺無數闇獸的星界大將，竟會怕輸給一群自稱粉絲的低維世界人類？你身為頂級Alpha的尊嚴在哪裡？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白月光Omega離開，你就不怕被廣大讀者棄文喊差評嗎？」

「……」

夏爾克深吸口氣，額冒青筋，「你又嗑了什麼？」

金屬音一個顫抖，立刻從一個名叫AINovel的兄弟寫的狗血文拔身而出，「抱歉，人界網路有太多垃圾資訊，請容我暫離殺一下毒。」

亂糟糟的腦海終於清靜了。

現場卻是一陣騷動。

主持人見場面尬到不行，就趕緊切入廣告，而後關掉麥克風，轉頭朝兩人一頓狂唸：「你們兩個到底是在搞什麼鬼？這是現場直播耶！觀眾都還在看著，你們到底有沒有正在錄節目的自覺啊？」

「嗯嗯，不好意思，我昨晚沒睡好，有點恍神了。」維珥一臉乖巧地連聲道歉，海藍眼眸裡的笑意卻未受絲毫影響。

夏爾克依然面無表情，逕自默然望著眼前在抱怨聲中泰然自若的粉髮青年，暗金色的眼眸閃過一瞬精光。

不論如何，他都會阻止維珥想起一切。

後記：

（＊註：原句是「看你媽多會騙人」，此段出自倚天屠龍記張無忌他媽的遺言。）

瓊瑤梗玩膩了，這次換個梗玩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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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預告】《心碎的力量》，預計禮拜二發。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5nHCA5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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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全文初稿：08.15.2024 / 3.5版完稿：12.18.2024 / Penana＆米國度首發：02.07.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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