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飄蓬客之絕密殺令 - 父女矛盾

巳時，烈日當空。

台灣的夏日可不好受。

更不好受的，是在台灣夏日的巳時練武。

年僅七歲的李夢澤，在李家庭院提著水桶紮著馬步。

他哭喪的臉，已經讓人搞不清滿身的水珠，是汗水還是淚水。

「你的未來不只是你的未來，更是閩幫的未來。」

李孟澤雙腳不斷地顫抖，在烈日的綻放下，最後還是不敵酷熱，忍不住跪趴在地上。

李老闆冷冷地說：「撐不住？沒關係，下午加練。」

聽見父親的話，李孟澤嚎啕大哭。

畢竟沒一個七歲的孩童應該在烈日之下強身健體三個時辰。

只可惜他是李老闆的兒子……

足夠耀眼的父親絕對是孩子的驕傲，因為孩子們會因為光芒而被照耀。

但這光芒畢竟不是自己的，當光芒過於耀眼，孩子們便會被光芒遮蔽，只能活在光芒背後的陰影之中，除非他能更耀眼。

然而在這台北縣裡，哪位父親能比李老闆更為耀眼呢？

李孟澤所背負的這片陰影實在太大了。

聽見弟弟的哭喊聲，李夢妍趕緊跑進庭院查看。

「姐……姐……」

李夢妍趕緊抱著全身因為沾滿汗水和淚水而黏呼呼的弟弟，安慰道：「不哭，不哭，小澤不哭。」

李孟澤哭道：「阿姐……我不喜歡打架，我……我比較喜歡念書。」

看著李孟澤在李夢妍懷裡大哭，李老闆並沒有任何的動作。

沒有大聲斥責，也沒輕聲安慰，就只是靜靜的看著。

其實李老闆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過高，孟澤雖然家境優渥，但從小喪母，沒有母親關愛，終究少了安全感，就剩姐代母職的夢妍能填補這塊的空缺。

如果可以，李老闆實在也不想這麼強迫自己的兒子。

只可惜，他必須這麼做。

閩幫的基業太大，又是風雲生意，不得不用力鞭策親生兒子。

李老闆做為父親此時能做的就只有讓夢妍填補夢澤缺失的母愛，不做任何的打擾。

李夢妍轉頭面對父親用生氣的口吻說道：「弟弟就不喜歡練功，幹嘛逼他？念書不是很好嗎？」

李老闆回應：「若是大清還穩固，我必然支持他念書考個功名，但眼下局勢丕變，日本所學與大清不同，漢人又低日人一節，念書不見得有好出路了，不如接手閩幫這個基業。」

李夢妍生氣的說：「問題是弟弟心善，就討厭打打殺殺啊。」

李老闆冷冷地說：「那只是他還小，還沒歷練過。」

李夢妍說道：「不然這樣，我來練功，以後我來接手閩幫，讓弟弟好好念書，說不定還是能在日人中脫穎而出。」

李老闆手摀臉冷笑：「女孩家，學人搞什麼幫派？」

李夢妍不服的說：「月姐姐都可以，我怎麼就不行。」

李老闆嚴肅的駁斥：「因為我說不行，我不想自己的女兒在血泊裡打混。」

李夢妍說道：「就因為我是女生，我就不能接手閩幫嗎？」

李老闆斬釘截鐵的說：「對。」

「不跟你講話了啦。」李夢妍牽著弟弟的手負氣離開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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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黃沙，巳時的鬥技場令人窒息。

但幫眾依然訓練有素的在南宮悔面前列隊。

南宮悔高聲言道：「十餘日後便是閩幫大事，在下必須先行準備，要出趟遠門，這些日子大家要勤加苦練，知道嗎？」

「遵命！」

南宮悔笑笑地對著白玉無常等三人說道：「這些日子拜託你們了。」

「是！二當家慢走。」

目送二當家後，三人隨即展開了訓練。

周無暇親力親為，一招一式的教導閩幫幫眾。

兩人手把手，招式相接。

這一式，對手使的不熟練，不小心揮到周無暇的臉。

「啊！對……對不住！教頭。」

周無暇露出親切的微笑說道：「沒事，過招免不了這種狀況。」

「不，再怎麼也不應該打到教頭的頭部。」

「你要真覺得抱歉的話……」周無暇微微一笑說道：「晚上來我這兒喝酒，我罰你三杯。」

「教……教頭！」

「記得來。」

「是！」

「還有誰要與我對練？」

「我！」

周無暇不只看著李老闆長大，更有著一代宗師的引領。

謙和、大度、有禮，一舉一動無不展現出名門風範。

孫莫言在一旁看著所有閩幫當眾圍繞著周無暇，不屑的說道：「媽的，怎麼大家都喜歡這麼做作的人，越做作，越受歡迎。」

他離開了吵雜的人群。

白玉無常握著劍，倚著牆說道：「果然谷裡的人，不太喜歡太多人的地方。」

孫莫言停下腳步。

「這幾年還好嗎？墨玉。」

墨玉無常斜著眼笑笑地說：「果然是你，昨天晚宴我才想這麼自以為是的人，這世上也沒幾個。」

白玉無常說道：「喝酒會影響反應，我得推掉，師父所言有他的道理在。」

墨玉無常大笑道：「完全沒變，還是墨守成規，你的自以為是就是因為墨守成規而來的，你總是自以為你是最聽師父話的徒弟，所以你是最優秀的。」

白玉無常知道墨玉骨子裡藏著叛逆，知道他一向討厭閻羅天子，所以只是嘆口氣簡單的回應：「你也沒什麼變，反正知道你平安就好。」

墨玉無常戲謔的說：「好了，師門兄友弟恭的戲碼演完了，我下戲了，喝酒可以找我，敘舊就算了。」

明知白玉無常並不喝酒，還是故意說喝酒可以找他，無非是不想多見面的意思。

白玉無常目送著墨玉無常離開。

幫友都圍繞著別人，自家師門兄弟又不親，終究是獨自一個人……

「白兄弟。」

訓練完的周無暇走向白玉無常。

白玉無常客氣的回應：「周兄弟，好風采。」

「哪裡，是兄弟們不嫌棄。」周無暇微笑的說，但他的眼神沒有任何的笑意，反而有股敵意。

白玉無常作為殺手，對於這種氣息最為熟悉。

周無暇問道：「你和夢妍有什麼關係？」

白玉無常聳了聳肩說：「剛認識。」

周無暇繼續追問：「剛認識，就拉著你私會？」

私會！

昨日亭中密談的事情被發現了？

難道孫楊將吳重文一事的懷疑告訴了周無暇？

白玉無常下意識抓緊劍柄說道：「她之前跌倒受傷過，我幫她上過藥，她只是請我喝杯茶以表謝意而已。」

周無暇吐了口氣說道：「我和她相識很久了，她是我非常重要的人，如果你沒有動她的話，我們就會是朋友，如果動她的話，你不會想知道後果。」

這句話實在不太客氣，聽的白玉無常十分不舒服，不過跟吳重文的事無關，他也就鬆了一口氣。

白玉無常說道：「你多想了。」

周無暇作揖說道：「唐突了，歡迎今晚來我房中飲酒……」

周無暇此時散發的氣質，完全不同於方才鬥力場上的親切謙和，實在讓人討厭，他話都還沒說完，白玉無常便轉身離去。

周無暇維持著作揖的姿勢，充滿血絲的眼神死瞪著白玉無常。

沒有人能無視我！

沒有人！

周無暇咬著牙，全身因為出力而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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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可惡至極，老爹就是老頑固。」

李夢妍大力的往涼亭的桌子上一拍。

啪！

「唉呦！好痛！」

李夢妍摀著發紅的手繼續用堅定的語氣說道：「就算我是女的，我一樣也可以帶領一個幫會。」

李慕枕在涼亭中聽著姪女的抱怨，這樣的抱怨幾乎每天都會發生，每次李慕枕都是這麼陪著李孟妍。

他總覺得自己既然身為叔叔，就應該在姪女不開心時當她的聽眾。

李慕枕微笑的對李夢妍說：「哥哥他也是怕妳受傷。」

李孟妍說道：「我才不怕受傷。」

姪女的硬脾氣道也是傳承道她的父親，李慕枕嘆了口氣說道：「雖然我也不太希望妳攪和江湖事，不過既然這是妳的理想……」

李夢妍興高采烈的說：「叔叔終於要下指導棋了嗎？」

「如果幫眾都支持妳當幫主，就算哥哥再不想，也不得不考量。」

「南宮叔叔他們不可能支持我的……」

「沒錯，但府裡來了新人，妳請他們吃頓飯，結交一下，那三人都頗有實力，日後一定會是閩幫主力，屆時如果有他們的支持，或許就有些機會。」

李孟妍恍然大悟說道：「對耶，要先培植臂膀，才有實力拿下幫主之位。」

李慕枕說道：「紫東客棧今天有特製甕窯雞，或許妳等一下就可以請他們吃頓飯。」

李孟妍笑笑地說：「好，還是叔叔對我最好。」

「夢妍……」周無暇悄悄走進涼亭「慕枕叔！」

看見周無暇來，李慕枕說道：「你們年輕人聊吧，我先走囉。」

拜別叔叔後，李夢妍皺起眉頭問：「你是？」

周無暇笑著說：「我是周無暇啊，還記得嗎？」

李夢妍一臉驚喜的高呼：「無暇哥哥！你怎麼回來了。」

周無暇臉色突然一沉，原來昨日演武鬥技李夢妍根本沒關注他，她一到鬥技場就拉著白展雲去喝茶，絲毫沒注意到許久不見的無暇哥哥回到李府。

不過周無暇的僵硬的表情只停留剎那，他笑笑的說：「閩幫最近貼出告示在徵人，我想閩幫應該是遇上棘手的事情了，自己也已經獨當一面了，所以回來助拳。」

李夢妍想起方才叔叔的話，眼睛發著光說：「好，先拉攏支持者，從新人開始。」

周無暇一臉茫然地說：「什麼？」

李夢妍拍拍周無暇的肩說：「午時帶著孫莫言到紫東客棧來，我請吃飯。」

語畢，她興沖沖的跑離涼亭，獨留一臉茫然的周無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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