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飄蓬客之絕密殺令 - 瓊玉夫人(一)

吟松樓台最高樓閣，一陣尖叫傳出。

而這慘叫埋沒在歌舞昇平之中，不會有人聽見，也絕計不可能有人聽見。

夜晚的台北是另一番天地。

美人香、少年狂，醉酒淫迷、花燈漫天，這是台北的夜。

這夜裡，有多少東西讓人魂繞夢牽？

在夢中，人們總是會選擇性的看見什麼、看不見什麼。

他們看見了美人、美酒，聽見了靡靡之音。

但他們聽不見慘叫聲。

他們是真聽不見嗎？

不，他們聽見了，但不願意聽見，也不想聽見。

吟松樓台舞妓翠玲瓏的慘叫聲就這麼被埋沒在美人香、醉淫糜之中。

翠玲瓏被懸吊在房中梁柱上，露出細白軟嫩的手臂，手臂上扎著十四支金針，血液在手臂上織出一張網絡。

「再發一枚針。」瓊玉夫人喝了一口熱茶，盯著翠玲瓏與金針武判。

金針武判太陽穴滴著冷汗，拿著金針的手微微顫抖。

「曲玲音？」

金針武判發出金針，翠玲瓏的哀號再度響起。

瓊玉夫人年已四十，但仍是青春永駐，絕代風華，皮膚吹彈可破，嫣然一笑仍可迷倒千萬男女，但親近過她的人絕不敢憑外貌定奪此人。

瓊玉夫人盯著金針武判說道：「小翠偷別人的東西，受我的罰是應該的，妳為何要阻攔？為何要替她療傷？」

金針武判吞了口口水說道：「總是自家姊妹……」

瓊玉夫人歪頭問道：「那我就不是自家家長嗎？」

金針武判低下頭，此類話語攻勢總是讓人難以招架，尤其是施予恩惠的人所發動的情緒勒索。

「是誰供你們食宿。」

「是夫人。」

「那翠玲瓏偷東西，我教訓她，有錯嗎？」

「沒錯，但……」金針武判抬頭道：「兩鞭，玲瓏就已經受到教訓了，二十四鞭，是會鞭死人的。」

「教訓我？」瓊玉夫人冷笑一聲道：「是誰在妳不願賣藝賣身的情況下，卻依舊照顧妳？」

金針武判低下頭道：「是夫人。」

「不彈琴、只會撿一群老殘窮回來義診，這些我都沒意見……」瓊玉夫人揉著太陽穴說道：「怎麼我教個人，妳倒有意見了？」

「很喜歡醫人嘛？我讓妳醫。」瓊玉夫人手指翠玲瓏大聲道：「再發一針。」

金針武判拿著金針的手越發顫抖。

翠玲瓏絕望地看著金針武判哀號道：「對……不……不起，我不敢了……」

金針武判聽見同伴的哀號，更是心軟，眼淚在眼眶邊打轉。

「快啊！曲玲音！不聽話是吧！」瓊玉夫人大力的拍了茶案道：「如果不是妳幫我經營情報網絡，經營得還算可以，我是連妳一塊修理的。」

「夫人。」音玲玲在門外呼喚。

「進來。」

音玲玲進門後向瓊玉夫人行禮後道：「閩幫上官堂主求見。」

瓊玉夫人閉眼啜了口茶說道：「妳們倆今天就算了吧，以後乖一點。」

金針武判鬆了口氣，趕緊將翠玲瓏放了下來，並除去手臂上的金針。

「曲玲音……」瓊玉夫人輕聲說道：「我兒子失蹤多年，要多費點心找，知道嗎？情報網絡交給妳是因為我信任妳的能力。」

「是，夫人。」金針武判行禮。

「妳們先到門外等著，不要走遠，霜月不是來聊天的，李府昨日挑了日初株式會社，今日就來求見，一定有事。」

金針武判和翠玲瓏根本不想多待，但應夫人的要求，只好退到門外，駐足於樓閣中。

「請霜月進來吧。」

音玲玲對著門外呼喚：「上官堂主有請。」

霜月打開房門，僅剩音玲玲坐一旁，瓊玉夫人坐在一張仿繡瑞鶴圖的屏風前，烏黑、鎏金相間的裝扮與髮飾增添了明顯的貴氣，更顯得夫人絕代風華的面容。

瓊玉夫人微笑道：「上官堂主，喝酒還是品茗？」

霜月揮了揮手道：「此行不是來喝東西的。」

「不必客氣，素聞堂主最喜烈酒……」瓊玉夫人媚笑道：「玲音，給上官堂主上酒，太白水月。」

太白水月，吟松樓台最為名貴的酒，傳說滴酒能醉，鏡花水月。

「那霜月也不負夫人美意。」

美酒在前，霜月一飲而盡。

瓊玉夫人雪白的玉手拿起茶杯一飲而盡，再次媚笑問道：「上官堂主此番前來，鬧出了不小的風波，不知所為何事？」

霜月說道：「瓊玉夫人消息素來靈通，論情蒐方面，閩幫還得尋求夫人您的協助，我想夫人應該知曉霜月此番前來的目的吧？」

瓊玉夫人嘆了口氣道：「不錯，很難不知道，日初的事沸沸揚揚，就算不刻意打探，也能知其一二。」

霜月用堅毅的口吻說道：「我們要帶回展雲，需要您的幫忙。」

「白展雲，那個新加入閩幫，輕功一流的俊俏小伙，對吧？」瓊玉夫人手倚著頭，接下了音玲玲遞來的菸斗並抽了一口道：「演武鬥技那日，玲玲有去觀賞白小弟弟的美技，身手屬實了得，只是性子內向了點。」

瓊玉夫人將煙圈吐向霜月笑道：「對你們閩幫來說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是吧？呵呵呵。」

霜月一手揮掉煙圈說道：「是，所以我們非帶回他不可。」

「想要我們的幫忙是可以，不過我們吟松樓台在江湖中可是中立帶，若是明面的幫助閩幫，恐怕會惹上些禍害。」瓊玉夫人一笑說道：「霜月堂主方才樓下一鬧，閩幫之人來尋我一事，可人盡皆知了。」

霜月吐了口氣道：「那夫人以為如何？」

夫人說道：「方才說了，要我幫忙可以，但這件事將影響吟松樓台立場的信譽，所以不能輕易答應，堂主必須先通過一個考驗，然後再答應一個條件。」

「哦？何考驗？何條件？」

「條件嘛，等通過考驗再談？」夫人手倚著頭竊笑道：「吟松樓台酒品不敢稱天下無雙，但在這台灣稱鳳毛麟角並不為過，堂主也是好酒之人，那我們便已酒為考驗，堂主意下如何？」

霜月作揖道：「此事是閩幫有求於夫人，霜月悉聽尊便。」

「夠爽快，玲玲！」

瓊玉夫人手一揮，音玲玲端來數壺酒。

「在我們這行，混酒是最下做的勾當，但奴家偏偏不信這一套，我們吟松樓台，不但不忌諱混酒，還混的比純酒更美。」

音玲玲拿著布條走到霜月身後，霜月警覺性地盯著她。

瓊玉夫人微微笑道：「堂主請放寬心，玲玲沒有惡意，這次的考驗要矇住堂主的眼睛，奴家會現場混酒，再讓上官堂主品嘗，猜猜奴家混了那些酒水，當然堂主可以先品品這些酒。」

眼前有七壺酒，第一壺天欲雪，味如清水！卻有微微醉意。

第二壺，空對月，香氣濃烈，卻清爽無比。

第三壺，花間酒，花香四溢，味濃醇厚。

第四壺，夜光催，葡萄香，味甘香甜。

第五壺，紅葉蕭，香味清淡，後勁卻是強烈。

第六壺，落花醉，花香撲鼻，味道清淡。

第七壺，九泉一滴，味濃厚重，酸辣無比。

霜月品完七壺酒，飲了口茶漱口後說道：「可以矇眼了。」

瓊玉夫人發出清脆悅耳的笑聲道：「玲玲，幫堂主矇眼。」

戴上布條，眼前一片黑暗。

滴！答！液體傾倒的聲音。

叮！叮！噹！清脆的敲擊聲隨後發出，是瓊玉夫人手鐲互相碰撞的聲音，瓊玉夫人右手三枚鐲子，左手兩枚鐲子，這鐲子互相碰撞的聲音，是夫人正在調酒。

停頓，寂靜陪伴了黑暗。

滴！答！液體傾倒的聲音再出。

叮！叮！噹！清脆的敲擊聲再次響起，是第二輪調酒。

停頓，這一次停頓的間隔有些長。

是故弄玄虛，以此干擾嗎？

滴！答！

叮！叮！叮！

調酒的聲音再次發出，不過這次的聲音略有不同，是酒水聲混雜著金屬撞擊聲。

是混淆視聽嗎？

「玲玲！幫堂主揭開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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