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師】蘼荼 The Grief of Losing - 3-2

最近來探望他的人比過去要多了許多，他隱約感覺到命運似乎在向他暗示著什麼，卻又恐懼著，不敢輕易理解其中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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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說，只要是個人就會有恐懼的事物。如今他也算是對這番話有了深刻體悟——即便他已成長至此，仍難以壓抑那份因她到來而湧上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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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已許久未見。在今日見到她以前，阿綱一直下意識將她的存在遺忘，以至於他總認為自己過去不敢提及的霧守，唯有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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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已能偶爾談起他的如今，阿綱才驀然驚覺，原來這些年來自己避而不談的霧守，除了他，還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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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時間湮沒的記憶，殘酷地於他眼前再次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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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不斷瞥向眼前這名比他記憶中還要多幾分沉穩的女子，感覺自己雙手指尖輕顫不止。他有自覺自己此刻狀態不佳，卻不願、也不敢在她面前失控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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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確定女子會如何看待那樣的自己，只知道……這樣的自己，只會一再傷害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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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好多年沒見了吧？Boss。」她微笑著坐在他面前，彷彿對他沒有絲毫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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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怎麼可能毫無成見？阿綱竭力維持著面上平靜，朝她擠出一抹微笑，內心卻慌亂得坐立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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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忘記，也不可能忘記，她最重要的人是因為自己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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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認為此刻的自己急需來些什麼以鎮定心緒。儘管他一向不喜歡總是需要依賴洋甘菊茶的自己，甚至認為那點微不足道的效果對他而言只是聊勝於無，但現在的他卻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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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可笑地泡著茶，無助地祈禱這東西能為他帶來超乎預期的安撫，或是自己尚有餘力平心定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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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你會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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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放下茶盞，努力穩住略有些顫抖的手，率先提起這個無法僅憑一壺洋甘菊就得以平靜談論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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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難得有鼓起勇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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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人都來到他面前了，他還能逃去哪？他明白自己無法繼續逃避，索性乾脆點豁出去，坦然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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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得容易，但他的心卻早已被遺憾填滿。阿綱同時也悔恨著：要是過去的自己也能這麼想，或許如今的一切能變得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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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他這麼說，庫洛姆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一抹溫柔淺笑，語氣輕柔地反問：「那……您會不願意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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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阿綱急忙解釋，深怕自己會說錯話，惹得她誤會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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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只是……」他的聲音漸弱，視線不由得偏向一旁，連正視對方都顯得艱難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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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都到了嘴邊，卻像被堵住一般，讓他只能支支吾吾解釋：「我只是以為……妳一直刻意躲著我……是因為不想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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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覺得沒有臉見你。阿綱羞愧地閃躲她的目光，滿心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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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傷害了他，也傷害了她。過去的他甚至卑劣地假裝自己對這樣的現實毫無察覺……假裝他還沒離開他、用她的存在來欺騙自己，還理所當然的把她當成他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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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不願回想起那段時光，卻總是無法不被思緒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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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記得，在那段行事作風逐漸變得激進的歲月裡，他一味將他的離開歸咎於那些不安分的合作家族，使黑手黨界一時風聲鶴唳，殺伐之氣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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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者們對他的轉變不敢多言，於是他便更加日以繼夜地埋首於工作，深怕一有閒暇時間，就會再次陷入難以自拔的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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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麻痺自己，他不是試圖用文件堆將自己埋葬，就是在與敵方家族的爭鬥中衝鋒陷陣，像是不肯放過自己般，任由自己在這個黑暗的世界中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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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某日，他在處理文件時忽然感到一陣疲倦湧上，視線的逐漸模糊，逼得他不得不暫時停下手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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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放下筆，他揉了揉眉間，試圖緩解那股不適。但長久累積的疲勞又怎可能僅靠這樣的小動作便舒緩，於是他稍作休息，久違地將思緒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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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想來他就後悔，他根本不該讓自己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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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那時，有人默默地從辦公桌斜側為他遞上一杯茶。儘管疲倦，他仍不忘抬起模糊的視線，溫和地望向那個總是關心著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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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直以來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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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看見那個熟悉卻模糊的身影出現在桌邊，他不由得放鬆了心情，連那股疲勞都彷彿因對方的出現而獲得減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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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放下茶杯後，安靜地將他批示後散落在桌上的文件整理成疊。阿綱滿臉倦睏地看著對方的動作，嘴角不禁浮現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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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歡黑手黨，也總瞧不起自己那麼認真應對黑手黨的工作。儘管從接任後不久開始，那人便逐漸減少來到他辦公室的次數，卻仍會拙劣地以打發時間為由，偶爾為他分攤些繁雜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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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這樣，一再地想著他、一再地為他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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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這樣，那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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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他只是想起手邊還有一份還沒交給霧守的公文，便隨手拉開抽屜，頭也不抬地憑直覺喚住對方：「對了！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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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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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突如其來的叫喚使得當時的她一愣。別說是她，就連他自己都在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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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性懦弱的他，維持著只打開半截抽屜的姿勢，遲遲不敢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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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他的窘迫，庫洛姆倒是很快便故作無事地繼續原來的動作。她輕輕將手上的文件放下，望向閃躲著她眼神的他，選擇將她的包容全部給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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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的，Boss。」然而，她的寬容看在阿綱眼裡，卻是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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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知道此刻道歉只會讓氣氛更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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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不起……」但他卻說不出道歉以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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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他的道歉，庫洛姆只是微笑以對，像是毫不介意般對他安慰：「真的沒事的，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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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當時是這麼對自己說的，說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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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事的會是誰？是說錯話的自己？還是被誤認為他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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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從那之後，在總部裡庫洛姆便總是避著他，其他人也因為發現了她對他的閃躲，便總刻意不在他面前提起庫洛姆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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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庫洛姆也成了彭哥列裡彷彿不存在卻又存在的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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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後，他才漸漸察覺。雖然陷在痛苦中的他能得到許多安慰而得以釋懷，但那個溫柔的女孩卻並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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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段最令人煎熬的過去，她的痛苦不可能少於自己。卻因為他的緣故，不僅其他人沒能顧及到她，反而還得讓她為了他的軟弱不停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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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這些後他才明白，或許當時庫洛姆對他的那句安慰也只是安慰，而安慰一向不等同於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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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對她愧疚、虧欠，更因為內心的怯懦而不敢面對。他卑劣地順著她對他的包容與順從，將她的存在徹底驅逐出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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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不再主動與他見面，使阿綱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們之間從此不會再有工作以外的交集，特別是在自己卸下工作重擔，選擇退隱休養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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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回到當下，阿綱感覺庫洛姆望向他的眼神就猶如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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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她如當年一般，臉上寫滿了不知所措，也依然和當時一樣，總是比自己先一步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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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一直都這麼想嗎？」她低垂著眼，看上去比他還要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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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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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庫洛姆的態度堅決，言語中隱約帶有一絲悲傷：「我確實是避著Boss您，但並不是您以為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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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可想而知，她定是和那時候一樣在試圖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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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不想讓您因為看見我而傷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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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始終沒有與他對視，只是語氣沉重地向他致歉：「如果我的行為讓您誤以為我是厭惡您的話，那我……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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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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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著庫洛姆的解釋，腦海中浮現出她好些年前那副待人真摯、誠懇的溫柔模樣，愈發加深心裡的歉意與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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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分明如此善解人意，但他卻這樣誤解她，甚至直到多年後的現在，才終於接收到對方傳遞而來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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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阿綱也曾理性地想過，依庫洛姆的個性多半不會那樣對他。但或許是自己卑劣地只想讓自己心裡好受，他總是幻想她對自己的避而不見是源於對他的厭惡，而不是其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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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事實如此，他就能合理地告訴自己：他的逃避面對，只是不希望讓她感到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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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單方面誤解她，只為了合理化自己內心的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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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可以的話，他也希望自己能為了她勇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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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抬起頭，看著庫洛姆面上寫滿歉意的模樣，本想為自己這些年來的軟弱致歉，卻意外地、不由得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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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抬眸的瞬間，他竟又不自覺將她與他的樣貌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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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他明明已經很清楚地知道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人，為什麼在理性的判斷下，依舊將她看作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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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錯覺？還是妳的幻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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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真的誤會了妳的善良？還是妳也和我一樣，失去了最初那份純真與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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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將思緒重新梳理，卻無法得出肯定的解答，只覺得內心苦澀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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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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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質疑，她真是如她所說那般，從未那樣想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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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虛假。只知道他所熟悉的他也是這樣，總是將真實的情緒掩飾在謊言背後，是他見過最優秀的幻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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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她似乎也不遜色於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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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他的緣故，又或是受到離去的骸所影響。即使庫洛姆此刻真真切切的待在他面前，阿綱依舊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所熟悉的庫洛姆就像這些年來在眾人眼中那般——變得彷彿不存在卻又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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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連她也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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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霧守，一個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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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阿綱索性放棄向她致歉的想法。一方面是他認為需要得到道歉的女孩或許早已不存在於此，一方面也是不願在這一刻明言，自己已看破她努力掩藏在謊言背後的殘酷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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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意外，他原以為再見到庫洛姆後只會對她更感愧疚，卻沒想到，竟還能看出些他不願看見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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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如先前被困在迷霧濛濛的假象中那般，讓她在自己記憶裡保有與她最相像的模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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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內心沉痛的同時，他也逐漸感覺眼前一切變得更加飄渺，彷彿身心皆被隨著失落湧現的空虛感佔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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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無可避免地感到有些難受，卻也不得不厚顏無恥地承認，自己能在面對這樣的庫洛姆時卸下壓在心頭許久的愧疚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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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慶幸，好在庫洛姆也和他一樣與當時不同了，否則就是有再多的洋甘菊茶得以依賴，他都未必能有自信在她面前維持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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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不說那些事了吧。」阿綱試圖放鬆僵硬的表情，勉強牽起一抹微笑，卻掩蓋不了笑中不見半分溫度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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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該和這樣的庫洛姆聊什麼，只能盡速切入正題，問道：「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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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驟然轉變的態度，讓庫洛姆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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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望向他，只覺得眼前之人原來的溫柔敦厚如錯覺般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年來他對外展現的冷漠與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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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也順著他的改變一改前態。庫洛姆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毫不避諱地坦承：「我來找您，確實是有件事需要您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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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反覆深呼吸幾次，一邊替她倒上待客用的茶水，一邊故作誠懇地說道：「如果是我做得到的事，那我一定幫你。就算我辦不到，你找接替我位子的那孩子幫忙，我想他也不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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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話說得巧妙，像極了他過去與其他家族交涉時常用的說辭。這種表面上看似什麼都答應，卻又沒許下任何承諾的分寸拿捏，將他們之間的關係襯托得更為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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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黑手黨的一員，庫洛姆自然對這樣的話術再熟悉不過，也看透了阿綱的態度。既然如此，她索性不再繞圈子，開門見山地道出自己的來意：「我最近幾個月總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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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閃躲著庫洛姆的眼神，內心百感交集。他將視線轉向窗外，專注地望著外頭的荼蘼花枝隨風搖擺，在心裡盤算著在她說完後要如何送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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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低頭看著他為她遞來的花茶，任由茶湯氤氳的熱氣不斷攪擾她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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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視著倒映在茶湯上的自己，心中浮現出那抹與自己極為相似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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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手緊扣住茶杯，輕聲說道：「我夢到了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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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氣氛，隨著她這句話的出現更為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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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簡短的一句話，便足以將他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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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望向她，聽著她說：「應該說，我好像透過夢境，接收到了骸大人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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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阿綱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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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來的消息讓他思緒瞬間亂作一團，衝擊得他根本顧不上什麼鎮靜、失落、遺憾。只是瞪大了雙眼，目光死死地落在庫洛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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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卻因一時的激動無法組織出完整語句，只能態度強勢地追問：「為什麼是現在？以前呢？而且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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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多年了，為什麼偏偏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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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真是骸傳遞而來的訊息，為何在那麼多年後才傳遞？又是用什麼方式……在那麼久之後的現在、他已經不在的現在，將這些記憶傳遞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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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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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您冷靜一點。」庫洛姆見他神情恍惚，心中不由得一陣慌亂。她放下手裡的花茶，站起身來到他身旁，如同過去他所熟悉的她一樣，溫柔地牽起他的手，藉由她給予的溫暖來安定他的情緒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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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猶豫著，目光在他焦躁的神情間徘徊，更加握緊那雙冷涼的手，語氣柔婉卻不失堅定地解釋：「就算……就算現在人不在了，但依骸大人的能力，是有可能在過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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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能完全否定阿綱的猜想，但她想無論是他身邊的誰，都不會希望他再繼續抱有那近乎不可能成真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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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只有這個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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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深注視著阿綱，語氣慎重卻帶有些許不忍地強調：「請您一定要記住，骸大人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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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句話如同一記警鐘，將他從縹緲的奢望裡徹底拉回現實，嚴厲告誡著他不能再試圖碰觸那遙不可及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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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說的沒錯，他早就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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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想過，這或許只是個惡劣的玩笑。雖然他曾經耐著性子等過他好長一段時間，但他終是沒等到他的再次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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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等來要將他下葬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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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自己顫抖著手，將一朵朵荼蘼放進他冰冷的棺木，用他最愛的花將熟睡的他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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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她說的一樣，他沒有醒來、也不可能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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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紅著眼望向她，無法抑制地責怪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特地告訴我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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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自己此刻的責怪只是在無理取鬧，也知道庫洛姆早在他心頭燃起微弱光芒的那一刻，就為了不讓自己陷入瘋狂而狠心扼殺本就注定會熄滅的希望。但他依然克制不了自己，無法不將怒意發泄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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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明知道提起這種事，我就會有所期盼！」他努力想維持鎮定，但只要一提到與骸相關的一切，他便無法自制，只能無奈地放縱自己走向崩潰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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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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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知道！那些記憶並不是要傳遞給我的！」她不得已放大音量壓過他的歇斯底里，語氣沉重地近距離對著阿綱一字一句強調：「那些記憶……是骸大人想透過我，傳遞給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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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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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愣愣地與庫洛姆對視，根本無法理解該如何看待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他張開口，好幾次的張口欲言，卻連一句完整的話語都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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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待他有感自身狀態略微穩定，才畏畏縮縮地低聲反問：「妳怎麼能確定……是要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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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妳有所誤會、也許是……妳只是單純在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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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心裡滿是掙扎，不敢輕易妄下定論。他了解所有人都害怕他再次對不可能的事抱有期望，所以他也不敢再放任自己又一次深陷於那無盡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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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誰都清楚那樣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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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阿綱稍微恢復了冷靜，庫洛姆才謹慎小心地引導他坐回沙發，向他溫柔解釋：「我在夢裡，看見了一段我和骸大人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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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回憶起夢中景象，將夢中情境與她記憶中的真實回憶相比，繼續說道：「但是，夢裡的場景卻和當時略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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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她的辦公桌上，多了一束在現實中從不曾出現過的、他為她帶來的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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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忽然望向窗戶，使他也在不自覺間順著她的視線牽引，一同向窗外的荼蘼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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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溫柔的聲音清晰地彷彿在他耳邊響起，向他如此說道：「我在夢裡，看見骸大人帶了那些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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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實卻是，她只在三個地方見過那些荼蘼——骸的溫室、過去的首領辦公室、以及澤田綱吉現在所居住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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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親手栽種的花，除了澤田綱吉，他從未送給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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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她知道、阿綱也知道。無人不知骸將那些花視若珍寶，絕不輕易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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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與他如此親近的她，也僅在偶爾被允許進到溫室時見過那些花朵。但若要論擁有，只有他一人、唯有澤田綱吉有那樣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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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能確信那些夢的出現並非偶然，而是骸在暗示她，希望她能將接收到的一切，全數轉告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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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仍有困惑，她不明白骸為何選擇透過她來傳遞消息，而不是直接將訊息傳遞給當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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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因為這些記憶所蘊含的訊息過於沉重，才這麼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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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理解到骸對澤田綱吉的用心，庫洛姆只覺得內心久久未能平復。她不禁胡思亂想，骸既然能為了澤田綱吉考量到他可能難以承受衝擊，那為何就認定她不會受到傷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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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法獲得解答，只知道直到現在，骸依舊在守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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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清這一層後，要說她心裡沒有為此感傷是不可能的。但好在她一向不會辜負骸對她的看重，儘管在這些年來的每個日夜裡，她曾無可避免地在傷痛中迷惘，可最終，她依舊選擇跟隨在她的骸大人身後——為了他，繼續守護著他所重視的人、守護他所在乎的澤田綱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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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能做的，唯有跟隨她的信仰直至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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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除此之外她也抱有一點私心。她只能透過那些記憶去理解到事情表象，無法全然理解其中意涵。同時，她也認為那些在記憶中所提及的事，不適合由她來出面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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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對自己的立場尚有自知之明，她明白自己在骸心中無法與澤田綱吉這個人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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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非是指骸對她不好或不看重，只是事實如此，這是她無法否認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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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是也想從這些回憶中找出更多與當時事件相關的蛛絲馬跡，她就得學會認清事實，並與他一起相信，他所牽掛的澤田綱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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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樣，她和他才有可能更接近真相——了解骸當時為何選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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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阿綱所堅信的那樣，庫洛姆也認為骸不可能沒察覺到當時的酒有問題，然而現實卻是他將毒酒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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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來，當時粗糙的暗殺手法為何能得來這樣的結果，只能說那是他的選擇，並非真正遭人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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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如何，她無法找到確鑿證據來證實。尤其當時更多人緊抓著「像六道骸那種人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說法不放，草率地認定他就是遭到敵方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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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種論點，庫洛姆也無法找到足夠的理由反駁。同時身為首領的澤田綱吉又在那之後像變了個人似的，將當時與彭哥列有牽扯的同盟家族趕盡殺絕，那些人便將他的行動解釋為報復，以此來證實他們的猜想，連帶使這事件背後的原因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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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挑起的諸多戰事，讓人們漸漸放棄了追查真相。儘管過去的她曾或多或少因此埋怨澤田綱吉，但她卻不曾真正怪罪，更不可能在沉澱心情後選擇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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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對她來說，骸大人重要，澤田綱吉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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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曾經只剩她一人堅持也無所謂，至少現在她等來了一絲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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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所剩無幾的身邊人之中，也唯有澤田綱吉能義無反顧地陪她繼續追尋真相。所以，無論骸是基於什麼原因將記憶傳遞予她，她都願意依照他的指示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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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能相信我嗎？」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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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骸想做什麼，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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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還未能抽離自先前的心神不寧，但只要是與他有關的事，阿綱都顧不得再多考慮，只能順從本心回答：「可以，我絕對相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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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意相信——被他所託的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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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Boss，請您閉上眼睛。」庫洛姆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安撫，向他輕聲引導道：「我會讓您知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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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阿綱闔上雙眼，她付出對他的一貫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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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這是骸大人的決定，就算這樣做的後果是帶來毀滅，她也甘願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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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為了他付出一切代價，而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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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閉上眼，一同進入那段只存在於她夢中，卻不屬於她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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