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無聲 - ［Phutatchai視角篇］

【零】

第一次見面，才不是在大學校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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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AA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我們在國小就碰過面了，說是「碰面」，似乎有點過於生疏，畢竟他幾乎佔據了我兒時記憶的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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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媽媽是OO國小的行政主任，而我國小也在那兒就學，我們學校不大、人數不多，負責任的媽媽對每位學生都瞭如指掌，更別說AA的情況那麼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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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妳知道嗎？聽說我們隔壁班有個『聾子』耶！」

「你從哪聽說的啊？」

「我們班同學都在討論啊。」

「首先，不可以這樣稱呼人家，他叫『AA』不叫『聾子』。再者，如果你聽到有人這麼叫他，你要阻止他們。」

「為什麼呀？他真的聽不到啊！」

「Phu，『聾子』這個稱呼有貶義，會讓人家覺得不舒服的。」

「喔好吧，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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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開口。

「Phu，媽媽能請你幫我多照顧AA嗎？」

「誒？可是我們不同班，我要怎麼照顧他？」

「AA這個孩子需要的不是你想的那種端茶送水的幫忙，你坐下來，我仔細跟你說說吧！」

我挨著媽媽坐了下來。

「AA他天生有聽力障礙，必須配戴助聽器才勉強能聽清楚，也因為如此，他說話的發音會沒那麼清晰，就也更不敢開口說話了。我有點擔心他會被其他小朋友們欺負，再加上他又比較不會表露出自己的情緒，所以如果你有聽到其他人用不好聽的話攻擊他，你可以幫我阻止他們嗎？不用做太多事，只是為了讓AA知道他也能勇敢的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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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些，我覺得有點沉重，但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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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直到開始留意AA後，我才發現事情並沒那麼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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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媽媽請我幫忙之後，每次經過他們班時總會下意識瞥向教室裡，AA太好認了，他被老師安排在教室的第一排，每節下課都靜靜的坐在位子上，有時在看小說，有時趴著休息，有時也會複習上一節課沒聽清的內容，總之，永遠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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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天放學，我為了等媽媽一起走就留在操場和朋友們一起玩，準備回家前我突然想到作業沒拿，就獨自回去教室。意外地，隔壁教室還有一盞燈沒關，於是經過時我又向內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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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聾子，你戴的是什麼東西，借我也玩一下啊！」

教室後方，AA緊緊摀住耳朵，三個體型比他高大不少的同學圍著他。

「喂！你是沒聽到我說什麼嗎？給我！」

「哈哈你就別欺負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真的聽不見哈哈哈。」

「窩挺得到！（我聽得到！）」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誒～」

其中一個同學直接扯下了他的助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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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們全然不顧AA的不適，自顧自地把助聽器當球扔來扔去。

「啪！」助聽器掉在地上，AA急忙衝上去撿起來。

「搞什麼嘛！它又沒壞，你急什麼急！」看到助聽器掉在地上的那一剎那，三個同學也嚇了一跳，但還是嘴硬地把怨氣發在AA身上。

「無聊死了，走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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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身影在背上背包後就消失了，AA卻還跪在地上，把助聽器戴上後又拿了下來，用力的拍一拍、甩一甩再戴回去，就這樣重複了五、六次，嘆了一口氣就收到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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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與站在門口的我對上眼，本該充滿無邪的稚嫩眼眶此刻卻含滿淚水，我永遠忘不了那個眼神，那個悲傷、無助、哀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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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我再也沒見過他戴上助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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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

升上國中後，我驚喜的發現自己和AA又讀同一間學校，但這次我在十三班，他在二班，我們的生活也沒了任何一點點交集，何況我只是一個平凡至極的學生，而AA卻是我們學校榜首和各項比賽的常勝軍，成熟懂事的個性也讓他備受老師們的喜愛──但那都是國一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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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二開始，學校裡突然散播起了一個謠言：「AA之所以被老師們愛戴，是因為學校想用他『特殊』的狀況替學校爭取名氣和經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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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之間，AA花了一整年獲得的榮譽陷入大家的質疑。國中的孩子終究是比國小「聰明」一些，那些嘲笑、造謠、侮辱沒被搬上檯面，而是在老師看不見的地方放肆湧動，比如紙條、比如網路、比如每次耳語間，這些微小的聲音AA聽不見，可我能聽得一清二楚。我沒有替他辯駁，因為我遇見他時他總看起來毫不在意，除了他的成績不再傳奇，其他都與之前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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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次在走廊擦肩而過，他好像不記得我了（說實話，我們之間的互動也只有國小的那次對視），可我卻一直注意著他，看見他毫無波瀾的表情，我也鬆了一口氣，還好他沒被影響。就在這時，恰有一陣風吹過，AA蓋住耳朵的發絲被拂起，我才知道他的悲傷藏得有多麼深──AA又把助聽器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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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沒聽見，而是選擇不去聽；他不是不想反駁，在他國小害怕被欺凌所以長期不戴助聽器後，他發音不清晰的問題沒被改善，反而愈加嚴重，害怕歷史重演，他選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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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的世界很安靜，卻充滿了醜惡的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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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三，AA轉走了，我最後一次看到他那天，也碰見了他左手手腕上的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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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高三的某天，我聽見了媽媽和一位阿姨在我們家客廳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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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多虧了您，我們家AA才能進那所學校。」

「沒有啦！是AA自己很優秀、很努力、很認真，即使已經國小畢業那麼久了還讓我印象深刻，我只是剛好認識他們校長，就幫AA寫了一封推薦信給他而已。」

「要不是您那封推薦信AA哪有辦法在國三被破格錄取，AA現在已經變得好很多了，雖然還是不太敢開口說話，但臉上有了笑容，在同儕的鼓勵下也加入了學校的樂團，交了很多好朋友，最近甚至也創了臉書帳號紀錄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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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我急忙跑回房間打開電腦，在臉書上搜尋AA的名字。他的臉書裡沒有照片，而是用文字記錄著點滴，原來他轉去了一所為身障學童設立的私立學校，那裡的資源很好，學費卻異常便宜，讓他們的學生可以把錢留在治療上，不過那所學校的入學標準極為嚴苛，招收人數也少，他們只允許真正想學習且努力克服自身障礙、努力把生活過得精彩的身障學童。有了媽媽的推薦信和AA優異的比賽成績，他被破格增額招收進原有的國三班，高中也繼續在那裡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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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可能沒機會再見到AA了，但我知道他現在過得很好，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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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我沒想過我能在大學裡碰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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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順著羽毛球飛出去的方向看，我好像看到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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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不好意思！可以幫我撿一下羽毛球嗎？」第一時間我沒跑過去撿球，私心地想開啟與那個人的對話，以什麼藉口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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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開口回應，他可能是AA。

他看起來開朗不少，他可能不是AA。

他戴著助聽器，他可能是AA。

他看起來不再憂愁，他可能不是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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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球打到你，沒事吧？如果你回家後發現有什麼事再傳簡訊跟我說吧！我再賠你醫藥費。」

我知道這個藉口很爛，但這是我唯一能要到他臉書的方式了，我看著他在我面前查我的名字，按下「加好友」，我就立刻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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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段距離外，我顫顫巍巍地打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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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_A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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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功了，我找到了那個佔據我童年記憶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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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

認出AA後，我彷彿又回到國小那段時光，餘光總時不時地飄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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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課堂報告，AA看起來準備得很認真，我看見他準備了一整份逐字稿要請他的朋友Nex幫他念出他的報告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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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後要輪到他時，教授卻示意他不用報告，我看見他的失落。注意到教授舉動的同學們也議論了起來。「AA準備得那麼認真，教授為什麼不給他報告啊？」

「他可能考慮到AA說話不方便吧？」

「蛤～好可惜，我上次看見他在做作品的過程，看起來超厲害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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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AA因為大家議論的舉動卻又聽不見內容而顫抖，我知道他又回憶起國中那段不好的回憶，下課時，我走到他身邊，「沒事的，沒有人懷疑是你的問題，我們都知道你很棒！」這是在安慰他，也是在救贖我自己──國中時沒有勇敢站出來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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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寫好字的果汁遞給他，我看見了AA的笑容，好美，我從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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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有喜歡的人了⋯⋯」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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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

大學的這四年，我和AA在線上聊了不少，卻從未面對面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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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怎麼跟他說其實我從十年前就在注意著他？怎麼跟他說他在我的童年回憶裡不可或缺？怎麼跟他說大學這四年我的心時時被他擾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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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跟他說我很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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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明天典禮結束之後，你可以到我們第一次加對方臉書的那個地方找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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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典禮前一天，我收到他約我見面的簡訊，自然是興奮不已，但我必須早點睡，因為明天於我而言會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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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

典禮結束，我匆匆趕往約定的地點，深怕耽擱任何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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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AA的身影，我無法壓抑躁動的心，可我不能馬上過去，因為此刻傳播系系花正捧著花朝我走來，學校內很多人在嗑我們這對校慶微電影裡的情侶，來看熱鬧的人把路圍得水洩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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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的花我幫你送到了！」

「謝謝表妹。」

圍觀的人聽到我們的關係嚇了一大跳。

「蛤！你們是表兄妹？」

「嗯，我沒說過我們不是吧？」

人群的議論聲不小，現場一片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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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加油！」

「謝謝！我會的！」

我接過表妹的花和她抱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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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我再抬頭，已經看不見AA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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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

我找遍了整座校園都沒看見AA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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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上，我都聯繫不上AA，於是乎，我找到了Nex的聯絡方式。

「你有見到AA嗎？」

「你還好意思說！他今天要去找你告白，我當時也在場，結果他看到你和其他女生抱在一起，就跑走了，連我也追不上，現在估計難過到不行，連簡訊也不回。」

「告白？」

「他喜歡你很久了！你難道真的不明白嗎？」

我沒回答。

「喂！你回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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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自己聽見這個消息時，腦海中應該閃過那段充滿著他的記憶；可不曾想，閃過的卻是國三最後一次見他那天，他手腕上的那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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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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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AA家在哪嗎？」

Nex傳給我一串地址。

「我希望你們倆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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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

「AA！你在家嗎？」沒有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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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確定他是不在家，還是拿掉助聽器後聽不見敲門聲。在發現是密碼鎖之後，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輸入了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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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鎖成功，歡迎回家。」機器人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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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我向讓一切從頭來過，至少從今天一早重來過，而不像我現在一樣，站在AA家裡的浴室門口，看他將左手放在裝半滿水的浴缸內，鮮紅盡染了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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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動他，只能無助的撥打緊急電話，希望救護車能在我失去他之前到達，然後不斷呼喊著他的名字，即使摘下了助聽器的他不一定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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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醫院後，AA被送進手術室。在等待過程中，兩位警察找到了我。

「是Phutatchai先生嗎？」

「嗯，是的。」

「這是現場找到的信封，是AA先生要給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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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封裡只有一張紙和一隻錄音筆，我先拿出那張紙。

「Phutatchai當你看到這封信時，可能已經來不及了，但我還是想說，我很愛你，三年了，我一直那麼的喜歡你。選擇離開，不是因為不愛你了，是因為我找不理由再去愛我自己了。如果有來世，我不想做聾子，更不想做啞巴，我想大聲說愛你，再聽聽這份愛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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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錄音筆的播放鍵，數百個錄音的日期不盡相同，但內容都一樣。

「Bu…Da…cha…窩…愛…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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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播完錄音我的淚水還在眼眶打轉，就聽見手術室門打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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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們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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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拾憶）

三年了，我終於有勇氣走到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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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了擦AA照片上的灰。

「你笑起來真美。」

這句話我沒機會對他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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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一個紙盒，這是Nex給我的，他說這是AA要告白那天沒送出去的禮物，AA在跑走前把它留在了原地。我用手指輕捏細繩，從盒子內提起一串風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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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如果我們那天沒錯過，你是不是就可以把他遞到我手裡？如果可以，我會對你說出那句『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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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說罷，便有微風吹過，微風撥弄著風鈴。

風鈴響起，我聽見了你親口訴說著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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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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