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林大人!」鐵丹的偵查兵衝進了主帳,急促地報告道:「看見沙雁的軍隊了!他們正要出裂谷,即將往蘭儒的方向過來!」
「什麼?」弗林霍地從軟椅上站起,不小心打翻了酒。他年約二十五歲,穿著鐵丹國的銀灰色貴族服裝,驚喜的又道:「驍親王還真的來了?你們兩個,快!快點幫我穿上盔甲!要準備出戰了!媽的,回信不是說只要一天半嗎?我們這都等了幾天了?」
「弗林大人,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一天半是不可能的。」軍機幕僚長庫柏擤了擤鼻子,無奈的說道:「好歹也要算上從灼州趕過來的路程……」
「但那可是驍親王啊!誰知道他辦不辦的到?搞不好一天就能殺過來了!」弗林的話音剛落,兩名隨從騎士就提來了精鋼盔甲,手忙腳亂地替他穿上。弗林邊套上護腕,邊問道:「他們的人數有多少?算的出來嗎?」
「報告大人,沙雁軍的人數約在五千至六千名左右,全都是步兵!」偵查兵說道。
「步兵團?」庫柏狐疑的說道:「你確定?」
「報告幕僚長,確實全都是步兵!但是隊伍的後方還有很多輛載貨的馬車,推判可能是糧草,又或者是出訪蘭儒的使團所帶來的禮車。」
「使團的馬車還跟在軍隊後面做什麼?」弗林皺起眉頭,說道:「趕緊傳令下去,紀大人有交代不能碰使團,開戰時可別殺紅了眼!」
一名隨從騎士立即跑了出去,庫柏對此並不以為意,說道:「沙雁是怕禮品被附近的賊寇搶劫吧?跟在軍隊的後面才比較安全。有沒有看到驍親王?」
「報告幕僚長,最前方是有兩名將領,但位置太遠了,我們不確定是不是親王本人。」偵查兵說道:「不過其中一人的盔甲很亮眼,顏色像是由黃金打造,而且他騎的戰馬也特別高大,應該是沙雁國的貴族。」
「以黃金來裝飾盔甲嗎?只有皇室勳貴才會如此高調。」庫柏嗯了一聲,然後困惑的來回踱步道:「所以真的是驍親王?他還真的來支援蘭儒?就帶著步兵團?實在難以置信……這對沙雁國會有什麼好處?他為什麼要答應?正常來說,不是直接掉頭回國最安全嗎?難道驍親王其實是特別喜歡打仗的人……不、不對,怎麼可能會有人喜歡打仗,戰爭那麼辛苦,驍親王應該有其他的理由,到底會是什麼原因?」
「庫柏,你考慮的那麼多幹麻?」弗林聽了卻高興的大笑道:「沒想到驍親王真的蠢到會被騙來!我告訴你們,我要把驍親王的頭割下來做成標本帶回去炫耀,嚴弘那傢伙肯定會羨慕得要死,哈哈哈哈哈!」
「弗林大人,我總覺得不太單純……」庫柏猶豫的說道。
「庫柏,你到底在緊張什麼啊?」弗林有點不高興了,說道:「我們的人數比他們還多了一倍,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掃興啊,有夠晦氣的!」
「通知下去,整隊備戰。」庫柏沒轍,只好先對其他士兵吩咐道。
片刻後,弗林將軍帶著他總計一萬人的重裝騎兵團浩浩蕩蕩的出發。從沙雁國進蘭儒國最快的捷徑就是穿過白岩大裂谷中間的通道,所以庫柏讓軍隊在通道口上方的平原帶停下,以逸代勞等著沙雁援軍的到來。
「弗林大人,是否沙雁一出現就直接衝上去?」弗林的次將卡特詢問道。
弗林正要說對啊不然呢,卻被庫柏一口回決道:「不行!沙雁軍如果藉此引誘我們進入通道,他們可能會在裂谷的上方或通道內設埋伏。我們有人數及地形上的優勢,等到沙雁軍全都進入了草原再開戰就好。沙雁人很狡猾,我們千萬不可以反主為客,落入他們的圈套!」
弗林哦了聲,悻悻然的表示了同意。卡特於是轉頭下令,軍隊全員等待沙雁國列好陣再攻擊。弗林望著雨勢忽大忽小的陰灰天空,惱怒的說道:「蘭儒這他媽的什麼爛天氣,總是在下雨!等我砍了驍親王的頭,我們立刻就啟程回國!」
「雨……」庫柏伸出手,看著雨絲飄落在掌心中。
庫柏此行受伯爵大人之託,跟著他年輕氣盛的小兒子弗林將軍出征。但年近七十的庫柏在長途跋涉的路途中體力已消耗了不少,再加上他很難適應蘭儒較為濕冷的氣候,短短的幾天就一直在流鼻水,頭腦總是昏昏沉沉,此時便顯得有點精神不濟。
庫柏抖了一下,又打了個噴嚏。他覺得似乎遺漏了什麼重要的線索,一時之間卻想不太起來,心頭盤繞著說不出緣由的不安感。
「幕僚長,放心吧,全軍都是以最好的狀態來應戰的!」卡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焦慮,於是來到庫柏的身旁,說道:「草原地形對騎兵有利,而且我們這幾天都獲得了充分的休息,反倒是奔波而來的沙雁處於下風呢!」
「卡特,我實在想不通,如果主將真的是驍親王,為什麼他會只帶以步兵為主的軍隊?」庫柏費解的道:「驍親王的重槍騎很精良,為什麼他不調槍騎兵過來支援呢?難道是因為機動性不夠強嗎?」
「庫柏,答案很簡單啊!」弗林涼涼的說道:「因為驍親王根本就不知道我們藏了鐵騎在這裡啊!他想要盡速趕過來,最快的方式就是去跟灼州借兵!搞不好烈親王也根本就不想幫忙,又或者希望驍親王能被我們殺掉,所以才隨便的給了他一支雜牌步軍!」
「我是不清楚二皇子跟四皇子之間的感情好不好……」庫柏愣了一下,同時又隱隱憂心起來。他覺得弗林的思維還很幼稚,為什麼紀大人要選他出戰?
「他們不是同一個媽生的吧?」卡特說道。
「這也不能表示什麼。」庫柏說道:「不過四皇子與沙雁太子是親兄弟,四皇子可能會是太子派的。如果二皇子有意上位,想先除掉四皇子也不意外……」
「你念叨那群鬣狗的家務事做什麼?」弗林不耐煩地說道。
就在此時,舉著黃金色旗幟的沙雁軍隊從通道口出現,一名沙雁兵貌似在指揮著後方的使團留在裂谷內。庫柏連忙舉起望遠鏡,當他看見沙雁軍確實全以步兵組成,人數也明顯近不到鐵丹的一半,庫柏不由鬆了口氣,低語道:「真的是我多心了嗎……」
「來了、來了!他們來了!」弗林挺直了背脊,連他的戰馬都跟著不安分了起來,似乎立刻就想衝殺出去。
沙雁軍在鐵丹軍的對面停下,半晌後,一名盔甲華麗的將領騎馬獨行而出。他長得相當高挑,全身穿戴著由黃金與白銀打造的精緻鎧甲,只露出一張線條銳利的臉。他走一步,停三步,動作奇怪又緩慢,最後才在沙雁軍的最前方停了下來。沙雁的貴族閒適自若,等待鐵丹的將帥來進行戰前交流。
「他……他是……」庫柏瞪大了眼睛,他放下望遠鏡,結結巴巴地對弗林說道:「弗林大人,他、他、他的眼睛是金色的!真的有金色的眼睛!天啊,好美的眼睛,我第一次看見啊!」
「什麼金色?把話講清楚一點!」弗林喝道。
「弗林大人,你不知道嗎?傳聞沙雁國的皇族都有金色的眼睛啊!」庫柏激動地說道:「沙雁國的百姓認為他們有太陽的力量,是上天派下來的使者,所以眼睛才會是太陽的顏色!他們非常的崇拜祁氏皇族,簡直是敬若神明了!」
庫柏又舉起望遠鏡端詳那名沙雁皇族的臉,喃喃自語的道:「好明亮的金色,太不可思議了!真的好像太陽……而且,他好年輕……」
「所以是驍親王!真的是他!我要立功了!」弗林大喜,不待庫柏回話,他就策馬衝了出去。
「幕僚長,一會就開戰了,你先回營區吧!」卡特對庫柏說道。
「不過,真的很奇怪……」庫柏仍是不解的說道:「為什麼會是步兵團……為什麼?難道,驍親王這是在嘲弄我們?」
「無論如何,弗林大人都會殺了他!」卡特說道。
弗林的馬停下後,他迫不急待地大聲吼道:「你是誰!報上名來!」
「鐵丹人,你好!」沙雁的皇族仰頭凝視著天空,頭也不回的說道。
「你是不是驍親王!」弗林單刀直入的再次問道。
「如此的斜風細雨……如此的冰冷無情……」沙雁的皇族露出了喜悅的神情,讚聲道:「是最適合一決死戰的舞台了!你說對不對?」
「你……」問題再次被無視,弗林的額際青筋一跳。
「鐵丹人,為何要侵犯我們的朋友蘭儒國呢?」沙雁的皇族陡地跳轉話題。
「喂!你他媽的到底是誰!」弗林終於忍無可忍的怒喝道:「我是鐵丹國的五將軍弗林,不要浪費時間,快點自報你的身分!」
「弗林、弗林……」沙雁的皇族喃喃的複述了幾次,他似乎在細細品味這個名字,溫情的笑嘆道:「弗林,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弗林的眉毛一抽,這人講話怎麼陰陽怪氣的?他不自在的說道:「因為蘭儒殺害我們的皇后和使團!我們沒有欺負蘭儒的百姓,只有殺了皇室而已!」
沙雁的皇族策馬走了幾步,又更向前了一點。他低下頭,說道:「弗林,真沒有想到,原來你是個樂觀的理想主義者!」
「我說的全部都是事實!」對方突然拉近距離,弗林警戒的退了幾步。
「弗林,你幾歲呢?」沙雁的皇族又轉了幾圈,心不在焉的問道。
「混帳!少跟我廢話!快說,你到底是誰!」弗林搞不清楚他磨磨蹭蹭的到底在做什麼,然後又對這一副自認跟熟人說話的口氣感到火大。
沙雁的皇族倏地抬頭,嘴角揚起近乎快裂到耳邊的奇詭笑容。他首度正視了弗林,金眼快意的扭曲起來,鷹爪般緊緊攫住弗林的臉。
沙雁的皇族五官雅俊,燦金色的眼眸美麗無比,彷彿濃縮了盛夏的明艷陽光。但弗林卻感受到一股危險的暴戾氣息直面而來,他不由全身一僵,額際忽然流下了冷汗。
怎麼回事?為什麼驍親王給人的感覺如此怪異?
「初次見面,我叫祁光化!」祁光化開朗地說道:「我是沙雁國祁琰皇帝的第四位兒子,石州領主及州三軍的軍團主帥,世人都叫我驍親王爵!弗林,抱歉讓你久等了,我們可以直接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