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 - 第五章-鬼道08

陰雲翻湧，地氣如潮。

當那條通往地府的陰道於湖畔結界中開啟之刻，整片天地彷彿沉入了另一次元。時間、聲音與氣息皆被那一道幽黯之門壓縮成了深不見底的沉默。

從那條路的盡頭踏出兩道身影。

一者紅面獠牙，怒髮如焰，身披血鐵戰甲，三尖叉上冥焰繚繞；每一步踏地，周遭陰氣便被強行撕開。

——曾將軍。

一者綠面裂頰，鎖魂鏈纏身，氣息不怒自威，僅憑那雙死寂之眼，便讓鬼兵心驚膽戰。

——損將軍。

官將首，臨陣！

地火翻湧之中，血無塵驟然側身，背後冥火被扯裂，他額上的黑符猛然閃動數次，竟微有退勢！

「竟然真的能召來官將首……」他低語，但眼神卻轉為森寒。「不過……你們真以為，靠兩尊死將，就能擋得住地門開啟？」

他猛地張口，咬破舌尖，血符瞬燃，背後陰門猛然擴大，十數道靈影如瘋狂扭曲的怨靈般自地火中竄出，纏向將首！

「地獄焚骨傀陣！」血無塵厲喝，雙掌猛震，冥火再起！

但那一刻，曾將軍怒喝如雷，手中三尖叉一掃而出，整片湖心陣域瞬時震動，靈壓如萬鈞雷霆！

「罪靈之地，不容妄入——」

三叉破空，靈影盡碎！

損將軍緊隨其後，鎖魂鏈如蛇舞纏天，一圈圈碾過地面與氣場，竟將血無塵召出的地獄傀影全數束縛、鎖入地火之中！

「擾地陰律者，逐一鎖魂！」

戰局，驟變。

官將首的壓制下，阿鷹與詩羽終於迎來喘息空隙。詩羽已然氣息紊亂，白色法棍斑斑血跡，劍意卻依然銳利；阿鷹身負重創，手中火鏈斷裂一節，虎杖卻依舊橫立不倒。

雨苓扶著符陣之外的一方岩石，抬頭望著那兩位將首威壓天地的身影，心中情緒翻湧難平。

「我……還是沒能撐到最後。」她喃喃低語，語氣中已不再只是愧疚，而是一種深刻的、自身戰力不足的實感與不甘。

但此刻無人怪她，因為正是她的「燃符引咒」，才換來這最後逆轉的契機。

官將首臨陣，天地威壓覆蓋整片湖心。

曾將軍手中三尖叉橫掃，破陣碎魂；損將軍鎖魂鏈纏縛地氣，將整片戰場牢牢封死。血無塵雖是首席弟子，曾歷萬屍修煉冥火幽術，但在兩名地府正將面前，終究無力抗衡。

他吐血後退，冥火扭曲，黑煙狂湧想逃，但剛一閃身，便被損將軍鎖鏈死死纏住。

「魂祭……不容饒恕。」

曾將軍眼神森然，一語未落，三尖叉瞬息貫胸而過！

轟——！

靈軀炸碎，冥火崩解，首席弟子·血無塵，形神俱滅！

在場三人皆愕然。

這個帶給他們莫大壓力的強敵，就這樣，死於將首之手，毫無懸念、無可挽回。

阿鷹心頭微震，雖是敵人，但首席的死亡來得太過決然，這並不像戰局該有的結束……詩羽亦覺異樣，心神靈識蔓延向四方，卻驚覺：

「……敵人，全、全滅了？」

這一刻，遠方城隍廟方向，靈氣驟斷，仿佛有什麼不該存在的東西——忽然被從天地間抹除。

「不對……」

雨苓猛然轉頭，瞳孔一縮。

湖面上的王船，本應隨著陣法被鎮，卻在血無塵死後不僅未靜，反而震動更甚。

彷彿死亡的，不是陣主，而是封印的一道鎖！

啪嗒——啪嗒——

水聲傳來，卻非湖浪，而是一雙腳自湖底踏出，踩水而來。

眾人目光齊聚。

只見王船船首，一道人影徐徐現形。

他未著黑袍，反穿帝服，冥紗披面，雙目無瞳。整個湖面隨著他腳步緩緩升起一道道血紋，將整艘王船與湖底冥印接通。

他，未言一語，整個天地已陷死寂。

羅元鬼王，現身。

他的出現，不似官將首那種陰陽兩隔的莊嚴神威，也無血無塵冥火瘋烈，而是一種「理所當然」的支配——就像是這整片陰界，原本就屬於他。

地氣驟沉，天地之氣開始倒流，眾人靈識震盪，連曾、損二將也瞬時定身，不再前進。

「將首……停住了？！」詩羽驚駭。

雨苓更是一震，聲音微顫：「……這才是他們的王。能讓地府將領強制停駐的……不是單純的靈力，而是——階位。」

「他，比將首……還高一階。」

王船的結界開始龜裂，湖心開啟的鬼門陣紋也開始重新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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