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中的她們 - 第二章: 屍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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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四樓到一樓的路上，兩人沒有說一句話，唯一的聲音是麗卡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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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樓後，薄荷加速快跑，用肩膀撞開大樓的正門，衝進依舊下著傾盆大雨的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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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喘過氣的麗卡咬緊牙關勉強將薄荷保持在自己的視線中，不到一段時間，麗卡只覺得雙腿像是在水中行走般沉重，砸在臉上的豆大雨滴是迎面而來的冰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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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坐在空寂的柏油路上，大聲地喘氣，心臟好像就要打斷肋骨然後從身體裡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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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在幹嘛？麗卡問了自己，他們連天氣都可以控制，那個薄荷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救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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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成功逃離這裡了，接下來呢？麗卡的視線射向遠方，在黑夜的掩護下，是一道比任何建築物更高的城牆環繞著整座城市，牆外的世界是地獄，沒有人類能在外面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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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看向剛剛離開的大樓，她曾稱那裡為家，十樓的燈光還亮著，應該在裡面等她回家吃飯的父母卻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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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母親推出家門的記憶一涌而上，在恐懼的淚水中，她喪失好好看父母親最後一眼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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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妳爸爸在這裡拖時間，快從樓梯那裡逃走。」母親的話在心中響起，她沒有跟麗卡說應該逃去哪，大概她也不知道吧？麗卡成功逃了出去，但不知道該去哪裡，因為怕連累親人和朋友，最後在便利商店吃了包薯片，寫好遺書後，又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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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她的脖子一痛，像是有一根魚鉤掛住了脖子上的那道傷口，而在另一端是努力扯著釣竿的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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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忍痛從地上起身，一手伸進連帽衫，摸在傷口上的繃帶，上面明明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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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上的疼痛在一瞬間加劇，麗卡的理智被擊垮，殺豬般的鬼叫，在痛楚中她看到一位走近的陌生人，那是剛才在頂樓看見身穿黑色雨衣的男子，麗卡確信那是他們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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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過來！」麗卡的使勁地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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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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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陣劇痛傳進麗卡的脖子，她想像自己是上鉤的魚，而男子是正在收線的漁夫，為了不讓脖子被直接扯下來，麗卡只能步履蹣跚的走向豎立於原地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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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走在疼痛的道路上，朝著屠宰場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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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薄荷其實是他們的人？她和這傢伙早已串通好了？…不可能，一定不可能……麗卡拒絕相信自己的推測，卻不知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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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的想法被疼痛和對無痛的渴望吞噬，她變成一隻人偶，每條神經是控制她的細繩，穿過神經們的痛覺電流是表演者的指令，這隻人偶為他們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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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近男子，看見了兜帽下的事物，那裡沒有臉，沒有皮膚，只有黏著些許血肉的骷髏，頭皮以下的臉似乎是溶解了，沒有眼皮的一雙血紅色眼珠直視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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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那陣陣劇烈的疼痛麻痺了身體，她此刻早已在自己的嘔吐物中溺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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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拉下兜帽，張大嘴巴，露出一對獠牙，在兩邊操控著下顎的肌肉不只清晰可見，也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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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陰影中飼養著人類的怪物，那是人類最原始的捕食者，那是人類恐懼黑暗的理由，那是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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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感受到脖子上的那兩個小洞發寒，彷彿掛在上面的無形魚鉤被浸泡在液態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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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從脖子散播到大腦、臟器、四肢，甚至於指甲與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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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舉起雙手，細長的十指刺向麗卡的肩膀，手指末端的不是指甲，而是動物的爪子，泛黃尖銳的爪子裡面是黑色的髒污和暗紅色的血跡，指甲與皮膚的相連處是龜裂的血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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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的一聲，男子的右手像是點燃的煙火般爆炸，血液噴灑在麗卡的臉上，骨頭的碎片向四面八方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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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退後數步，握著斷臂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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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用顫抖的手將臉上的血跡抹掉，過了幾秒才發覺到脖子上的痛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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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沒事吧？」薄荷的嗓音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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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看向聲音的源頭，在那裡是一台深藍色的重型機車，上面的騎士手持著一把手槍，槍口還冒著一摟輕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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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的薄荷用下巴點了機車「上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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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趕緊照做，慌忙的爬上了機車，薄荷用空閒的單手取下安全帽，甩了甩藍綠色的及肩中長髮，沒有回頭看麗卡一眼，卻把安全帽塞到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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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全帽之下是剛才的黑色口罩，看來薄荷的確不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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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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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過了好幾秒才勉強張開嘴巴，然後又過了幾秒才說出一句「那…那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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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沉默，白色的濃煙從吸血鬼斷裂的手臂冒出，吸血鬼瞪著自己的斷臂發呆，兩顆裸露的眼珠好像要滾出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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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子彈。」薄荷說道，嘴裡有著嘲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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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用高頻率的尖聲嘶吼，薄荷沒有任何反應，在她旁邊的麗卡卻不得不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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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吸血鬼跳到空中，飛撲向薄荷，完好的那隻手由上而下的一揮，速度快到麗卡可以聽見切開空氣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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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掌中的手槍對準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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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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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扣下板機，在空中的吸血鬼抖動，臉朝下的摔倒在地，血淋淋的爪子和機車之間的距離不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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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的背上是一個冒著白煙的彈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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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將手槍放進雨衣下的槍套裡，雙手握住左右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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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緊我。」薄荷轉頭道，她的臉幾乎貼在麗卡安全帽的面罩上，深藍色的瞳孔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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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麗卡終於明白了自己相信薄荷的理由，那是一雙麗卡看就知道不屬於騙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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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抱緊薄荷的腰，瞥了一眼沒有任何動作的吸血鬼，白煙和血液圍繞住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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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掌控著整座城市的怪物嗎？除了他之外，還有多少吸血鬼躲在暗處伺機而動？藉由路上的監視器跟蹤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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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轉動油門，機車駛離倒在地上的吸血鬼揚長而去，引擎的咆哮勝過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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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去哪裡？」麗卡問道，座下的重型機車依然飛快的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行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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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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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整座城市都在那些吸血鬼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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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薄荷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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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脖子上是兩個被咬出來的小洞，除了吸血鬼之外，還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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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已經被咬了…」薄荷的聲音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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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的心臟跟著薄荷的聲音一同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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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這會傳染？我…我會變成吸血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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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毫不猶豫的闖過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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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不會，不過我們得先回到基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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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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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單手放開握把，指向遠處的高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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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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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基地在城牆旁？那裡是有最多警備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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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城牆旁，是城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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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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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在電視上或是網路中，普通市民無法進出的城牆內部都是陰謀論者最愛的主題之一，更不用說在現實生活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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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輕輕的點頭，向那些被當成猴子取笑的陰謀論者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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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的…額…組織就藏在城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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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更多像薄荷這樣的狠角色，或許人類還有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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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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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妳一定有同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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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回頭瞪了麗卡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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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同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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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只有自己一個人？」麗卡的心聲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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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過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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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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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用可憐我，從今天起，妳也會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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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花了一點時間消化薄荷的話語，她說得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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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父母親的痛重現於心中，那股痛從未離開，只不過是被恐懼壓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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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住薄荷的手不自覺的加重力道，麗卡感受到自己的淚水劃過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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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事物被奪走了，連不曾擁有的希望……那個只存在於自己腦中的反抗組織也只是過往雲煙，早在她尚未知道這座城市背後的真相時，便已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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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停下，將麗卡從腦海中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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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我們換成步行。」薄荷道，像是貓咪一樣的伸出脖子環視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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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停在大馬路的路邊，左右皆是公園，白色的路燈下是一群飛蟲，滂沱的大雨沒有跟著她們離開麗卡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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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跳下機車，雙手準備將悶熱的安全帽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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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安全帽，我們還沒有脫離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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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只能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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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城牆還有段距離，為什麼要改用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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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機被薄荷推進一處濃密的草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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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塞不進我們要走的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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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幾乎是用跑的衝到蓋住機車的草叢旁「所以這台重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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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對機車一竅不通，但她沒有想到薄荷會如此簡單的把自己的機車放置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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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塞不進我們要走的捷徑。」薄荷聳聳肩，重覆剛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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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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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彎下腰，雙手抓住走道上的圓形水溝蓋，喝的一聲將整個水溝蓋掀起，下水道的臭味立刻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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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我走妳後面。」薄荷遞給她一枝手電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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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妳說的捷徑就是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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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這裡最安全也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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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低頭瞄了眼陰暗潮濕的下水道，她很清楚地看見一根粉色的老鼠尾巴露在一處陰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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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定要……」薄荷一隻手擋在安全帽的面罩上，切斷了麗卡尚未說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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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狂吠從兩邊的公園深處傳來，聽起來似狗非狗，比起狗吠更尖銳，卻又更沙啞，麗卡甚至聽到一些人話埋藏在那陣狂吠之中，像是「在哪？」「出來！」和麗卡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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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邊沒有建築物的空曠區域中，狂吠竟然帶來回音，然而聽了幾秒後的麗卡發現那不是回音，是來自另一群狗的狂吠，兩群狗的聲調和嗓音幾乎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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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薄荷用氣音嘶聲說道，裝了銀子彈的手槍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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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深吸一口氣，爬下冰冰涼涼，濕濕黏黏，帶點鏽蝕的梯子，踏進下水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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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腳才踩到下水道的地面，麗卡便聽到破風而來的槍響，隨即是一隻狗嗚呼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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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抬頭，薄荷的頭遮住了從水溝口照射下來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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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過。」薄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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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趕緊往後退好幾步，下一秒鐘薄荷已經跳入了水溝口，膝蓋在腳觸地時微彎，黃色的雨衣上多了些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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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妳沒事吧？」麗卡快步上前，檢查薄荷身上有沒有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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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我不會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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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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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嗎？我是仿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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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無語，她依舊不相信這世上有如此細緻的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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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走到第二個轉角，然後右轉。」薄荷命令道，她的背面向麗卡，手槍指著水溝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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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色的拋棄式雨衣被她脫下，丟在一旁，露出一件黑色的風衣外套，背上是一隻簡約風的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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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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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照著薄荷的指示移動，手電筒的燈光刺開眼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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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快步於水道右邊的走道，滴答滴答的水聲像是夜晚的蚊子霸佔耳邊，目前為止她們還沒遇見地溝鼠，麗卡為此感到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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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奇怪，我明明是這座城市最倒楣的人才對吧。」麗卡暗自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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粒粒汗珠從面罩後的額頭滑過臉龐，差一點流進眼睛裡，麗卡吐出的每一口熱氣都徘徊在安全帽中，她的頭像是在數百年前因為全球暖化而差點毀滅的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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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加速的心跳在安全帽中一直回響，而且一次比一次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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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上飄著落葉和一些麗卡不認識的蟲子，牠們長長的六隻腳踩在水上，有時飛奔，有時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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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薄荷輕拍麗卡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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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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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們應該不會追到這，妳到我後面，換我來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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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話說，我可以把安全帽摘下來嗎？」麗卡翻開安全帽的面罩，強烈的水溝味鋪天蓋地而來，但比起作嘔的臭味，現在的她更想逃離悶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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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伸手幫她摘下安全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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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休息一下，讓妳喘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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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麗卡全身靠在下水道那濕潤骯髒的磚牆上，盡可能的站著放鬆，不管如何薄荷的基地一定會有浴室跟換洗衣物……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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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累嗎？」薄荷問道，她戴上了幫麗卡摘下來的安全帽，透過翻開的面罩看著麗卡的雙眼射出神秘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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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妳的學校沒有體育課？正常的高中生體力應該要好很多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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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體育課沒錯，不過我都是吊車尾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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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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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終於認出薄荷眼神中的情感，這道眼神她再也熟悉不過了，那是當同學們發現他們要和她一起跑大隊接力賽時的眼神，加上一點體育老師無聲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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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溝蓋旁追過來的……是狗嗎？狼？」麗卡問道，她忍受不了薄荷的毫無間斷的瞪視，自從見面後，她還沒看過薄荷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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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上來說算是狗，不過被屍鬼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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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鬼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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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想了一下，學麗卡把身子靠在牆壁上，麗卡鬆口氣，見到薄荷弄髒自己的外套後，她確定基地百分之百有換洗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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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所知的吸血鬼其實是被一種細菌感染的人類，這種細菌…科學家曾稱之為恆菌，擁有改變人體構造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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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麗卡點頭，恨不得身上有一本筆記本或手機，只可惜二者都留在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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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感染到恆菌的生物會經歷一連串的變化，屍鬼化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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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些狗有可能會變成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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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唯有在人體中恆菌才有可能完成它的生命週期，穿著黑色雨衣的男子也是屍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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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傢伙不是吸血鬼？可是他的外表……」麗卡想起了融化的皮膚和兩顆裸露的紅眼珠，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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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屍鬼的外表才會如此嚇人，因為在那段期間內恆菌正在重塑宿主的身體，也最危險，因為宿主需要大量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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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說完話後，大步走到麗卡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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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該啟程了。」薄荷自顧自的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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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再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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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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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個恆菌這麼厲害的話……我真的沒被感染嗎？真的不會變成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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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咬妳的人的長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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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卡搖頭，自從發現脖子上的傷口後她試圖回想好幾遍，然而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沒有和被咬有關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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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薄荷重啟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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