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話】一覺睡醒，沒人記得旺角這個地方 - 第40話：《記得這座不夜之城的我們》【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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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夕兒不解。

「帶妳坐在地面行駛的地下鐵啊。」

幻墟地並無真實的光線，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不會對患太陽性皮炎的夕兒帶來傷害。

夕兒一愣，然後凝視著車窗外璀璨的景色，一語不發。

「你真愛記住無聊的事情啊。」

「妳的事情大多都很無聊，唯獨這件事我一定記得。」

「釣你。」

「我很久以前，可是約定了望夕兒，要帶她一起坐啊。」

「什麼『很久以前』？我們明明剛剛才約定的。」

「不。我記起了。」

「......記起什麼？」

「我們一早約定了。」

夕兒聽罷，別過臉，卻遮掩不住臉紅耳熱。

「......釣......釣釣。」

我記起了。

某天，姊姊被燒傷後，被轉移至醫院地庫的病房留院時，我捧著一袋蘋果來到病房。

姊姊不在，大概在進行定期治療。她的同房院友望夕兒坐在床上，板起臉打電腦。她身材矮小，穿著衛衣，戴上帽子遮蓋著臉，沉迷在膝上的手提電腦中，敲打鍵盤聲清脆響亮。旁邊的茶几上，擺放著一輛地下鐵的迷你模型，十分可愛。

每次探病，夕兒都對我不理不睬的，她大概是鐵定了心，不論我這位羽涵的弟弟說什麼，都會視若無睹。

「妳知道，地下鐵其實是會在地面行駛的嗎？」

夕兒停止了敲打鍵盤，呆望著撿起茶几的地下鐵模型的我。我的問題，竟然巧合地勾起了她強烈的興趣。

「不可能。這還算什麼『地下鐵』？這根本是『地上鐵』了吧？」

「妳確定嗎？」

她欲言又止，最後卻只是歎一口氣。

「不確定，因為本絲從來沒有坐過。」她竟然乖乖地回答了，真不像她。

「為什麼呢？」

「不想說。」

「那麼，你想坐坐嗎？」

「......」

「那我們約定好，妳康復後，我帶妳去坐會在地面行駛的地下鐵，好不好？」

隨著我記起了姊姊的所有事情，我才記起了，原來夕兒早已認識我。

地下鐵的約定，儘管我一度忘記了，她卻銘記於心。

跟她一早約定好的人，就是我啊。

我倆又沉靜了一會兒，直到夕兒單薄的兩肩顫抖起來，然後不自覺挨著我肩膀。我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讓她靠著。

「這樣美......就這樣消失......不可惜嗎......」她顫抖得更厲害了，「抑或，其實只有我一人這樣想？因為我只能看最後一眼了？」

我盯著窗外的霓虹燈，不語。

我在旺角長大，卻未曾察覺它是斑斕如斯。這些燈光，揉成朦朧的一團。

朦朧的思緒，只有我跟小浪說過的那番話。

「若果地下鐵在爾敦道街頭行駛，街道那麼多霓虹燈，身在其中的乘客不就像在時光隧道穿梭一樣嗎？」

而我，竟就身處這輛列車之中。

世人不會因為失去這番景象而悲傷，因為他們都忘記了。

記得這座不夜之城的，只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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