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清文追著火雀在人頭竄動的市井裡橫衝直撞,牠左閃右躲,一對著火的翅膀拍得極快,何清文一路追,撞倒了四五個人,又不小心翻了兩三位送貨郎的貨物,製造了不小的混亂,其中還被他家底下商行的掌櫃撞見,一聲小少爺都還來不及喊,何清文就磕絆著跑走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追著那隻火雀,只是那幅嶙東山水圖只有他看得到玄機,自己那天就被帶到了太溪;今日又出現了只有他看得見的火鳥,指不定跟過去,又會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火雀曳著火光,帶著何清文往人聲稀少的地方去,轉眼就進了巷弄之間,何清文隨之腳步一轉,跟著火雀進了一個荒廢的宅院裡。
何清文大病初癒,跑了整路也早已來到極限,他氣喘吁吁地扶著牆咳了幾聲,抬頭瞬間心頭一震,只見一個一身玄衣的男人背對著大門,站在廢棄的院埕中間,他腳旁有塊破碎的匾額,「楊明書院」四個字模糊地寫在上頭。
只見那人伸出一隻手指,火雀拍著火翅停落在上頭。
「噓……做得很好,休息吧。」那人低聲對火雀說道,牠身上的火焰似乎傷不到那男人,他用拇指摩挲著小鳥的絨毛,下個瞬間,那隻火鳥竟原地化成了一團火焰,男人反手一轉,火焰在他手上彷彿有了生命,纏繞舞動著,轉眼消失在股掌之間。
何清文目瞪口呆,直愣在原地,只見那男人轉過身來,他首先見到他玄衣上的紅花暗紋,又見那人一雙細目如鳳,眼瞳如豆且黑,兩橫彎眉輕挑上揚,嘴角似笑非笑,怎麼說也是俊俏非常,可卻惹得何清文一身寒毛直豎。
他曾從講古老伯口中聽過裡這麼一個詞——邪魅。
就是邪魅,笑裡三分邪,眉眼五分魅,何清文這輩子沒見過如此令他震撼的人。
自從遇過李昊雲和李芝,他就發現自己面對長得好看的人會莫名害臊不敢直視,可眼前這個男人,讓他目不轉睛地移不開眼,卻又渾身毛骨悚然地想轉身就跑。
矛盾之下,何清文才發覺不太對勁,此處安靜無比,沒有風聲,沒有蟲鳴鳥叫,更沒有半個人影路過,只有自己和這個男人面對面。而儘管他想溜,卻被那男人的氣場給釘在了原地,雙腳動彈不得。
那男人負手而立,帶著逼人的壓迫,一派輕鬆朝何清文走近,笑道:「小兄弟,你怎麼會在這裡呀?」
何清文艱難地退後一步,答:「我……追著那隻火雀來的。」
那男人走到何清文背後,像條蛇一般繞著他走,又問:「哦?可惜,我讓牠先回去休息了。」
何清文連忙道:「那我就不打擾——」
「吔,別急。」那男人攬住了何清文的肩,何清文渾身一跳,只聽那男人在他頭上道:「相逢即有緣,要不我讓你看看其他的神奇小東西?」
不得不說,要不是這個人過於古怪,何清文還挺想答應的。
何清文膽大地猶豫了那麽一瞬,最後理智還是讓他回絕了:「我……我家人催我回家,下、下次吧。」
「對了,都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呀?」
他畏畏縮縮道:「我姓何,名清文……清水的清,文章的文。」
那男人遲疑片刻,隨即放開何清文,大笑幾聲道:「清文?好啊,真是好名字。」
他又信步繞著何清文走,邊走邊講:「哥哥我姓燕,名元震。你喚我燕大哥便可。」
這突如其來的自我介紹讓何清文莫名其妙,只是眼看一時半會擺脫不了這人,只好順從地道:「是,燕大哥好。」
燕元震收斂起大笑,搖著頭,語氣突然有些感慨:「是,清文小兄弟。唉,要是你的脾氣一直都這樣就好了。」
何清文還來不及疑惑,又見燕元震背對著他走了幾步,站定原地問:「清文小兄弟,其實燕大哥我來到雲峰是為了找一個人的,你能不能幫幫我呀?」
何清文奇道:「您要找的人是……?」
燕元震側身回頭,投射過來的眼神意味深長:「我要找的人,名叫李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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