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昊雲從座位上爬起來,從懷裡摸出那封外頭寫著李芝,裡頭實則寫給李昊雲的信。
那張信紙皺巴巴的,像是被翻來看去好幾遍,而李昊雲此刻低頭,又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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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雲足下:當日同遊意猶未盡,勞你照料,不知為何,醒來竟在雲峰⋯⋯」
「我不知為什麼突然回到了雲峰,對不起,我突然消失,希望你沒有生氣。」
「我爹好像要請李芝先生來當西席老師,你能一起來嗎?我想與你一起在雲峰玩。最近我家進了新茶,你何時來呢?我已經留幾份起來,等你來雲峰後泡給你喝。但我聽我爹說嶙東的茶也很好,說不定你其實更喜歡嶙東的茶。」
「雲峰雖是我老家,但是我一回來就只想再回去太溪,因為我自己找不到能看星星的地方,也沒有人帶我去看。我忘不了你帶我看的滿天星河。」
「我對怎麼回到雲峰的全然沒有印象,只記得當晚做了個奇怪的夢⋯⋯等你來了雲峰再告訴你。」
「我在雲峰等你。友清文謹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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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那兩張信紙來來回回看了不下十次,李昊雲每看一次就要嫌何清文字醜一次,可他卻無法停止去讀;就算何清文裝模作樣地加了一些正兒八經的稱謂,可那股真摯的傻氣就像何清文本人,很自來熟地從紙上躍然於心。
可是李昊雲臉皮薄,不願讓李芝看出自己在意,只好一直假裝在挑他寫字的毛病,實則一看再看,彷彿要把每一筆每一畫都烙印下來似的。
這邊李芝怪裡怪氣地彎腰往座位底下一看,壓著身子大氣不順地對李昊雲道:「再說,清文也不是故意的,突然被送回去,他心裡一定也倉促惶恐,更怕你從此不跟他好了。」
李芝說得很有道理,但這是他生平首次交到「朋友」,誰知陰錯陽差,好好的一個人說不見就不見。李昊雲明知這不能怪何清文,仍然對他、對這件事一時難以釋懷。
「師父,您到底在找什麼?」李昊雲忍不住問道。就算他再悶悶不樂,看到李芝這副樣子也難再感傷下去了;李芝自進了這輛車後一整路都莫名其妙,一下摸這一下看那的,也不知這輛普通的馬車有何玄虛?
馬車自然不是這對窮師徒的。李芝先是想盡辦法,四處寄了好幾封信,飛了好幾隻鴿子,才聯絡到他蘇愮師兄,請他來澄明宮接替一陣子的廟務,而正巧蘇愮也遊歷到了嶙東洲內。
只是他現身時就乘著這麼一輛馬車,讓師徒倆都看傻了眼。
那天還是李昊雲頭一次見到大馬車,他滿臉新鮮地繞來繞去,爬上爬下,只差沒爬上車頂了。
李芝不忘請教蘇愮那雲峰市井圖的玄機,蘇愮卻話裡迂迴,推託其詞,搖著一把羽扇說了句「時機未到」,把師徒兩人唬得一愣一愣,這事就這麼被他敷衍了過去。
車廂裡的李芝直起老腰,端著下巴思考道:「你蘇師伯跟我說,這台車是他同行友人借他的,說是要我們搭去客棧與車主會合。」
李昊雲奇道:「會合?那人也要去雲峰嗎?」
「據我師兄所言,這人願意讓我們一同乘車,故快則十日就到雲峰,否則我們或用走或沿路搭便車,則要十二日,要是全程都得用走的,至少要走上十五日才到得了雲峰。」李芝伸手摸向車頂的布幕,輕手輕腳地翻開,口中輕聲道:「可這車⋯⋯這人究竟是何許人也?」
「那我可要先謝謝這位大恩人了,要不然徒弟我的腳還沒到雲峰就會先走到斷掉。」李昊雲看著李芝掀開羅布的天花板上,倏地出現一個似字非字的篆印,像是一個結合了山的字。
李昊雲疑道:「師父,那就是您在找的東西?」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4a3QJ5U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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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芝碰到那印記的手不自覺地一抖,思考了片刻,登時露出不得了的表情,他搖著頭輕輕嘆道:「師兄啊⋯⋯怎麼連這位份的人都能結交到?」
李昊雲一頭霧水:「位份?師父,您倒是說清楚呀?」
只見李芝收回手,斂襟危坐,打了個手勢要李昊雲坐好,才放低聲音道:「當今皇帝一輩,單名從玉字,這你知道吧。」
李昊雲的小腦袋瓜點了點,道:「當今聖上名瑿,同輩份的諸王也從玉字旁的名字,是玉字輩。」
李芝雙手抱胸,面有難色:「而當今的太子皇子一輩,是為祁字輩,下字從山。」
「下字從山」這四字擲地有聲,李昊雲隨即將方才那印記連結起來,頓時頭皮發麻,平時舌燦蓮花的嘴竟湊不出完整的字句來:「喔⋯⋯師、師父,您意思是,這這這這輛車是,是⋯⋯是太子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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