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狼王的小樹 - 第一章年少

李若彤看著他爸泛黃的衣領有口紅蹭過的痕跡，愣神片刻，這代表他又跑去找女人了，無論是跟狐朋狗友去KTV點傳播或是去買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哪來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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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爸自從上個月在工地閃到腰之後，就沒再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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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丟下衣服衝到自己的房間，打開衣櫃，翻找她藏在最深處的裝備用金的鐵盒，裡面大概三千塊的鈔票全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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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失落傳來，但李若彤沒有哭，多年來都這樣，她被迫變成一個可以漠視自身情緒的人，像是植物般，不是不痛，而是沒有可以表達疼痛的方法，她縱使再難過，又能哭給誰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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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無法解決問題，只會給她的工讀造成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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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鐵盒摔到床上，決定以後無論多少錢都要帶在身上，寧可被偷也不要便宜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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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換了身衣服，被洗得多次早已鬆垮的長T配上牛仔褲，外面再罩著一件羽絨外套，然後回到陽台把髒衣服都丟到洗衣機裡，老舊的洗衣機開始運轉，發出惱人的噪音，向李若彤抗議被迫延遲退休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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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揹著書包走到家裡附近的菜市場，對面有一間小吃攤，她每天會從六點工作到九點，包晚餐，如果有賣剩下的，她還能帶回家，托這份工讀的福，她再怎麼窮，至少沒有餓過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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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負責外場送餐、點餐、收拾的工作，她頭腦清晰，辦事很有條理，在她和老闆娘兩人超強記憶力的場控下，即使晚餐人多到大排長龍，出餐的順序很少出錯，因此老闆娘給她開的時薪比全職還高，靠著這份晚間臨時工、超商假日班、寒暑期工讀，她能勉強湊出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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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不好，鋒面南下，北部的冬天又濕又冷，還有強風和細密的雨，刺骨的寒意四面八方襲來，在小吃店外忙著收拾桌椅的李若彤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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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收拾完就趕快回家吧，再晚雨更大。」老闆娘拎著提帶走過來，裡面有兩個打包好的便當盒：「今天還剩下兩片爌肉，肥了一點，我還給你再多燙了一把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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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老闆娘，那我先走了。」李若彤將椅子都搬上桌子，外場都收拾妥當之後才返回休息區拿書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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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撐著雨傘小跑回家，她討厭這種綿綿細雨，順著風四處飄，雨傘擋不了多少，還不如像午後雷陣雨那種磅礡傾倒的雨來得痛快，至少雨傘會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證明自己擋了不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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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家門口，老舊的公寓前有做遮雨篷和意義不明的階梯，有個少年坐在階梯上，她放慢腳步觀察半晌，少年感受到她審視的目光，懶洋洋地抬頭看了一眼又撇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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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溼透的頭髮貼在臉上，遮住他的眼睛，微弱昏黃的燈炮下，照出少年紅腫臉頰和滲血的嘴角，可能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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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區治安不好，因為房租便宜所以龍蛇雜處，臉上有傷的人可太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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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含幾年前的自己也是，嘗試著要反抗他爸，結果被打了，還被威脅說要讓她接客，她向學校老師求助，政府的人有來訪查，但在一堆她不懂的操作後，她仍舊住在這裡，和他該死的爸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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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只能接受，細數著手機的月曆，期待她考大學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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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空去同情這個少年，她現在很冷還很餓，想要馬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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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走上前，掏出鑰匙轉開老舊的門鎖，大門發出刺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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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爬上三樓，狼吞虎嚥吃掉那盒爌肉便當，還剩下一盒，通常是留給她爸的，老闆娘知道她的家境後，在準備時都會至少準備兩份，因為曾經有一次店裡只剩下一份餐，結果那份餐被她爸搶走了，她忙了一晚上什麼都沒吃，餓到低血糖暈倒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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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看著空蕩的家裡冷笑出聲，憑什麼她還要留飯給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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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便當重新裝回塑膠袋裡，拎著便當走出大門，那個少年還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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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身上穿著的外套和她一樣，他們念同一所高中，沒有繡名字，但學號看起來是高一，是學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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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吃嗎？不吃我拿去倒掉。」李若彤伸長手，把塑膠袋遞到少年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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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默默地接過塑膠袋，啞著嗓音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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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沒有多逗留，轉身就上樓去，她討厭冬天，討厭下雨，討厭寒流，討厭這些環境會讓她聯想到母親拎著行李箱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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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特別冷，動不動就來冷氣團，動不動就下探到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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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又在階梯上遇到坐著的少年，今天沒下雨，他改剃成小平頭，露出他鋒利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樑，他依舊看了她一眼之後又撇頭轉移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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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剛剛注意到家裡的燈是開著的，她爸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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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階梯的另一側，距離很遠，從塑膠袋拿出一個便當，另一個就放在兩人中間，她問：「你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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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少年挪動身體，長手一撈將塑膠袋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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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寒流的關係，飯菜早就涼透了，一般她會在家裡用微波爐熱一下再吃，但今天她寧可在外面吃冷飯也不要便宜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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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吃飯很快，當她將最後一粒米扒進嘴裡的時候，少年才吃了一半，李若彤轉頭看一眼，她說：「垃圾給你丟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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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少年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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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很低，不是刻意壓嗓子的那種，而是圓潤且具有磁性的聲線，李若彤覺得耳朵有點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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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眉眼是好看的，剃一個平頭依舊亮眼，那雙放在階梯上的腿修長筆直，身材應該也很好，但是她從未聽說過高一有一個這樣的學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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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是她大多數休息時間都在寫作業，她基本上沒什麼朋友，也沒有餘力再打入其他社交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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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追星，不追劇，不追番，不看運動比賽，沒錢打扮，沒時間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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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適合什麼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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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間她寧可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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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在意這個人，只是剛好他在，而他可以吃掉她爸的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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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期開始，三月已經開始逐漸回暖，然後又淅淅瀝瀝下起梅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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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剛下班在房間內複習功課，門外傳來她爸講電話的聲音，她爸每次講電話的聲音都很大聲，粗啞的菸酒嗓聽著讓人覺得很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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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以為我養她這麼久是為了什麼，不是處女了怎麼找有錢人？」李國興大聲拒絕，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李國興的聲音又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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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很清楚電話內的「處女」是在說自己，她將房門打開一條縫，湊上前去看到她爸正在說電話的肥腫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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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薪這麼多啊！你這個真的只做半套？你敢保證？」李國興問，對方的聲音又從話筒內傳來，李若彤聽不清楚，但從她爸的反應看來好像十分滿意，又聽到他說：「行，行，沒問題，你說的啊，給我提一成，我去說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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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趕緊把門關上反鎖，她從床邊拿出一把水果刀，緊戒地盯著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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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妳都聽到了，妳二叔給妳找了份好工作，只要做半套，妳還能抽成一半耶，就當作是婚前訓練啊，把這些都練好了，要綁住男人的心就更容易了！」李國興邊敲門邊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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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板被敲得砰砰作響，李若彤憋在眼裡的淚水滑落，她拿著水果刀的手有些顫抖，她猶豫著自己的刀到底是該捅李國興還是應該要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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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別想著讀書了，妳成績也不怎麼樣，畢業之後找個三萬多的工作有個屁用，還不如趁現在年輕趕快多賺點，賺夠了找個有錢人嫁了，比妳以後當什麼社畜好多了。」李國興還不停說著：「妳是我女兒，我難道還騙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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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內心絕望，她突然想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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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說妳也不用輟學，就下課後去學就好了，光是這樣一天賺的錢可能就比妳在那邊刷盤子一個月來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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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畜牲！」李若彤哭著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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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不會騙妳的，妳看網路上那些美女，年紀輕輕就拿名包開豪車，難道是因為會讀書？別傻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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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背起書包用力打開門，門板撞在李國興的臉上，他疼得直罵娘，李若彤踢了他一腳，然後衝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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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打開公寓大門的時候，她又看到了那個少年，兩人對視一眼，少年將視線又放在李若彤左手的水果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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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緊將刀放回書包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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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抬頭，認真看了李若彤一眼，她很瘦，但上圍豐滿，得天獨厚的身材連寬鬆的運動服都擋不住，少年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看向她的臉，她哭過，一雙小鹿班比的眼睛溢滿水霧，讓眼角的淚痣更加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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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幫忙嗎？」少年罕見地向她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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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錢嗎？」李若彤哭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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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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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腦袋卡殼，她不知道要怎麼定義有錢人，隨便喊了句：「三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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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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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的眼淚滴滴答答的落下，和漏雨的遮雨棚一起在樓梯上積水留下一滴滴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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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李國興的叫罵聲，李若彤臉色蒼白，趕緊跑到雨幕中，一下就消失在視線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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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國興的身形不穩，撐著腰對著李若彤的背影大罵：「臭婊子，有種就別被妳爸找到！沒讓妳賣就不錯了，還嫌！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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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手掌很大，一掌將李國興的頭推到牆壁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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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你娘，你他媽誰啊！」李國興被這麼一撞有點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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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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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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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笑了笑，揚起的笑容帶著一分邪氣和三分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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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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