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府裡忙著張羅華子蕭的婚事,定好了日子,整個府邸被裝飾得紅通通的,很是喜慶。而近日衡陽侯府也傳來喜訊,說是陳璟即將與韓尚書家嫡公子成親,滿京城洋溢著喜慶的氛圍。華允熙沒有出門,獨自在房裡想了許多,經過這幾天發生的事,華允熙只覺得碧瑤、清海兩幫實力之堅強,就算不知隱藏在檯面之下的白石山莊也無妨。實是自己當時無知,自亂陣腳。且現下白石山莊和衡陽侯府各忙著婚事,短時間內應該沒什麼大事。
今日白莊主一家要來秦國公府作客,江湖世家不講究太多俗世規矩,華程英也不是個拘泥於禮法的人,兩家雖尚未成婚便相約一大家子一塊兒用午膳,也好彼此熟絡一番。那馬車一停,首先下轎的便是上次華允熙在門後偷偷見過的白戎,頭髮仍是披散下來,但像是有打理過,少了些不羈的意味。他身後跟著一個較嬌小的女子,一張國字臉,頭髮梳了高髻再用玳瑁簪子一簪,那便是白戎的繼室崔氏。崔氏後面還跟了一男一女,那女子長得高,男子不算高,但都生得一張國字臉,和瓜子臉的白嘉蘅沒有半分相像,想來皆是崔氏所出。華允熙最後看著白嘉蘅落轎,和上次所見一般,纖纖細腰,像是能被風吹走似的。唯一不同的便是臉上沒了哭過的紅腫,一張白臉蛋更顯一塵不染。白嘉蘅一看到華允熙便朝她輕輕一笑,沒有人知道這對嫂子和小姑子早已是老相識了。
華子蕭和白嘉蘅一見到彼此,神情扭捏。畢竟在場除了華允熙之外的其餘人,多半都是聽坊間傳言華子蕭如何心慕白嘉蘅,從未看過他倆在一起的模樣。那白嘉蘅跟華子蕭之前被問起兩人如何相識,也是統一口徑說是一次燈會偶然遇見。華允熙心想這初次見面的時間雖不實,但他們怕是燈會之時確實偷著約見過面。白嘉蘅像是十分認真的保守那天華允熙去過白石山莊的秘密,是以當華子蕭和華允熙介紹白嘉蘅之時,華允熙也在大家面前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跟未來的大嫂問這問那、噓寒問暖了一番。
「原來大哥哥喜歡這型,病美人似的。當初聽坊間傳言我還不信,現在一看嫂嫂確實漂亮,不管是長相還是言行舉止都乾乾淨淨的,跟大哥哥這樣剛正不阿的性子倒是相配。」旁邊的華逸然道。
「看來是老天有眼,從前有哥哥,現在又派一個嫂嫂來管你啦。」華允熙笑道。
華逸然朝她啐了一口,不以為然道:「那可不一定,我一看這嫂子就是個有眼力見、不會惹事生非的,我那些無傷大雅的小事自然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囉。」
華允熙聽完這話白了他一眼道:「你日後倒是找個向嫂嫂著般的女子,要是當初那紅杏姑娘進了我秦國公府的門,哪怕是個妾這府中也絕沒有今日這般安生日子。」
「是是是,妳說的都是,我會記住千萬不能找像妳這般聰明的姑娘。像妳這樣的性情,嫁給世家貴族都怕屈就了妳,還是嫁到宮中和其他嬪妃們勾心鬥角才不算埋沒了妳的腦子呢。」華逸然陰陽怪氣道。華允熙看他對紅杏之事似乎早已釋懷,心中寬慰便沒跟他計較。
趙馨寧也是這般想的。當時到白石山莊說親時,本以為武林世家女子難免粗俗,想著先去探個虛實再決定是否同意這門親事。不成想白嘉蘅不只長相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新脫俗,且觀她言行舉止天真可愛卻又處處謹慎,心中喜歡便應下這門親事。她心中暗自慶幸當初沒有與衡陽侯府結親。那陳璟自小嬌生慣養,怕是不如白嘉蘅乖順體貼,況且她和華允熙關係向來不睦,只要華允熙還未出嫁,那秦國公府怕是吵個沒完。
華程英就不一樣了,他倒是不太在乎白嘉蘅個性如何,只想著日後秦國公府背後有這麼個江湖勢力,想必誰也不敢輕易招惹。且其不受制於皇權,即便日後窮途末路也能保華家平安。這門婚事看似只是華子蕭和白嘉衡你情我願的事,實則一家人八百個心眼。
一大家子很快便一同用午膳,白戎和華程英你一言我一語,聊得很是投機,尤其華家五口都喜歡聽白戎說起那些江湖故事。
「我白家這套橫波流雲掌在江湖可說是震爍武林,可惜這套武功是剛硬的路子,嘉蘅自小體弱,自然是練不來這等功夫。但嘉誠、嘉欣倒是頗得我真傳,看來再過個十餘年,江湖又要多兩位高手啦。」白戎爽朗笑道。
華允熙看對面男女仍面無表情,唯獨一邊的崔氏嘴角微抬,看上去面有得色。這時在旁邊聽了許久的華逸然忽然問道:「白叔叔,您可曾見過清海幫的玉清劍法?我聽說那劍法精妙,許多貴公子都被其所傷呢。」
華允熙聽完這話立馬道:「這個你倒是不用擔心,只要你不出去隨便招惹良家女子,這劍法自然找不上你。」這話頗有玩笑意味,眾人聽完皆大笑。
華允熙和華逸然相鄰而坐,只見華逸然彎過身子到華允熙身邊低聲道:「這有客人呢,妳就非得要在大家面前說這事嗎?況且上次翠芳閣妳潑我涼水,佯裝清海幫嚇唬我的事我都還沒跟妳算帳呢。」華允熙聽完也不回嘴,笑著朝他吐舌頭。
「你們別見怪啊,他們平常就是這樣,吵嘴吵慣了。」華程英笑道。
白戎見華逸然神情尷尬,於是仍認真回答道:「那玉清劍法確有獨到之處,但又怎會是我白石山莊的對手?我師祖白向天,也就是開創那套橫波流雲掌的老前輩就曾打敗過當時青海幫的趙幫主,可見那玉清劍法也不過如此,終究是本派的橫波流雲掌更勝一籌。」
華允熙只覺得這兩回聽白戎說話,他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這樣一來倒也不失江湖男兒氣概。
午飯過後白戎夫婦隨華程英和趙馨寧到正廳說話,白嘉蘅和華子蕭也到庭中散步,剩下四人在廂房內待著。這正合華允熙的心意,她早就想看看白家蘅的兩個弟妹私下是何性情。
她之前總覺得奇怪,白嘉蘅明明是府中嫡長女,為何說話如此小心謹慎、看人臉色。心想定是白嘉蘅害怕失去父親寵愛,而那繼母偏心、兩個弟妹張揚跋扈,自己又沒有武功傍身,於是習慣了討好旁人。這次正好可以替白嘉蘅出口氣教訓一下這兩人。只聽白嘉誠向白嘉欣問道:「姊姊,今早父親教的動作妳可聽明白了?我照著練了好幾回卻總是覺得有哪不對勁。」
白嘉欣正色道:「我今早看你左腳方位偏了一點,那動作若想做得行雲流水、不留痕跡,腳下位置就必須站得準確。我早上想了一下,這動作收的姿勢正好跟擒拿手的起手式一樣,我想若是將這兩個動作連貫在一起,不但能使威力大幅提升,還能打對手一個出其不意。」白嘉誠聽完姊姊這話連聲叫好。
這兩人的對話真是大大出乎華允熙的意料,兩人不同於想像中的囂張跋扈,完全就是兩個練武成痴的人,就連華允熙在一旁都很難插上話。她終於明白嘉蘅為何會無聊到連和華子蕭看魚都覺得有趣。況且那兩人心緒沈穩,完全不似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白嘉蘅整日與這樣成熟的弟弟妹妹在一塊,姊姊也不似姊姊,自然便學會看人臉色,小心翼翼生怕說錯話貽笑大方。
對比華逸然,此時正聽著對面二人說話,再時不時插上幾句毫無關聯的話,華允熙突然心中一絲寬慰。雖然總和他吵嘴吵個沒完,但生活至少還算有趣。那姊弟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聊得開心,隔一會兒才發現華允熙和華逸然還在旁邊,白嘉欣生怕他們二人不自在,便讓華允熙他們不必相陪,兩人自個兒出去池邊看魚了。華允熙華逸然兄妹二人見招待完客人,也都各自回院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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