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心 - 斬 | Penana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之間的對話變得越來越頻繁，雖然大多是他在說話，而她在沉默地聽著。她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接受他的存在，但每當他坐在她旁邊，隨意地晃著那把短刀，或者用那雙總帶著些許挑釁的眼睛注視著她時，她就覺得那些壓在心口的東西似乎變得輕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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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放學後，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回家，而是被他拉去了學校附近的小巷。這裡平時很少有人經過，路旁散落著些許破碎的磚瓦和生銹的鐵桶，看起來像是不良少年們聚會的地方。他靠在牆邊，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但又瞥了她一眼，悶聲笑了笑，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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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她問，語氣裡帶著些許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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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砍爛東西。」他拔出短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線中閃著冷冷的鋒芒。他的手腕輕輕一翻，刀刃劃過，面前的空氣彷彿被劈開了一道無形的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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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什麼？」她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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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著刀刃，似乎在仔細端詳，又像是在思索什麼。他突然抬起頭看著她，眼神裡透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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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那些纏著你的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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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住了，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你又在說那些……你根本不知道它們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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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告訴我啊。」他語氣輕描淡寫，但握著刀的手卻微微用力，關節發出一聲輕響。「你說它們在哪，我就幫你砍掉。不管它們是什麼，是人，是事，還是那些見鬼的念頭，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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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的嗓子有些乾澀，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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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說的是，這根本不可能。那些東西怎麼可能砍掉？它們像霧一樣，無形無影，卻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她早已經放棄了掙扎，甚至開始接受，這些東西會永遠纏著她，直到她終於消失在這個世界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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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眼神太過專注，專注得讓她竟然不忍心說出那些絕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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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怎麼說。」她低聲說，手指緊緊抓著衣角。「它們只是……在這裡。」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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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忽然笑了。他的笑聲低低的，帶著一絲他特有的不正經，但同時也有一種莫名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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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這裡啊，那簡單多了。」他走到她面前，輕輕地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隨即收回手。「砍掉它們不需要用刀，得用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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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辦法？」她抬起頭，第一次直視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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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得看你有沒有膽子了。」他將短刀插回腰間，懶洋洋地倚靠在牆上。「不過啊，我的意思是，哪怕它們真的砍不掉，只要你還活著，它們就總有一天會消失。死掉就什麼都沒了，連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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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著他的話，感覺胸口的某處好像被輕輕地敲了一下。不算疼，但能感覺到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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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她突然問，語氣裡帶著些不確定。「你呢？你為什麼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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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笑得有些自嘲。「我啊？我活著可不是因為什麼偉大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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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說話，只是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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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不甘心。」他的語氣變得低沉了一些，但眼神依然帶著他那特有的倔強。「不甘心讓那些爛事贏了，不甘心自己就這麼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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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睜大眼睛，像是第一次從他的話中聽出什麼不同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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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如果有一天你也不甘心了，那就告訴我。」他站直身子，轉身向巷口走去。「到那時候，我們一起來砍那些爛事，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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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手指不自覺地放鬆了，卻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暖意悄然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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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再次打開筆記本，寫下了短短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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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有些爛事真的可以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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