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晚夏，你現在是我們的老大，我們兩個誓死追隨你。」
自從王明雪先一步離開，郭晚夏就在安靜思考。
倒也不是難過，只是感到惋惜。
「加入公會應該不是強制規定。我在路上有看到幾個人是沒有戴公會標誌的。」郭晚夏繼續道：「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決定自己的歸屬，這種狀況最好就只發生在剛出生那刻。我不想被當成別人的墊腳石。」
沒有人想當墊腳石，齊銘是聳肩，起身走到郭晚夏身邊。蔣晴雨沒什麼想法，默默站到兩人身邊。
對於齊銘是的表態，郭晚夏表示感謝，但轉過頭面對蔣晴雨，面上突然顯露出一點遲疑。不過那只是一瞬，下一秒郭晚夏拍拍自己的臉：「話說，在醒來後，你們應該或多或少都有感覺身體變得不太一樣。」
「好比如，我的視力變得特別好，不僅特別遠的東西能看清楚，從雜亂的人群裡也能快速找到我想找的東西。還有齊銘是，你那個跑步速度，感覺都可以超過世界紀錄了，跑完後體力卻還很足夠。」她看向蔣晴雨：「你也是，力氣變得比印象中還要大了對吧？」
「的確，這些都恰好證明了這裡不是我們曾經所認知的世界。」齊銘是點頭：「不過似乎也沒什麼好說的？」
「自然是沒什麼好說的。」郭晚夏道。
「但是我要先確保大家都有自保能力，方便大家遇到危險時可以果斷各奔東西。蔣晴雨沒看到，但齊銘是你應該不會忘記那些傢伙像是要把新人全部吃掉的眼神？」
「什麼樣的世界可以讓虛偽的人們將想法如此大膽地暴露給旁人看呢？」
「遊戲世界。」
蔣晴雨突然開口，把兩人嚇了一跳。
郭晚夏愣了一下，隨後摟住她，笑著道：「沒錯啊，就是遊戲。可不要隨隨便便就GAME OVER了。」
***
蔣晴雨那麼說不是沒有道理，她之前登錄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帳號後，發現兒時玩的遊戲裡，現存玩家幾乎都在約炮。
這話太直接了，說出來不好聽。
三人計畫先到零散居住在城鎮外的人家詢問情況。這是齊銘是的建議，他認為離群索居的人們比較沒那麼危險。想法很粗糙，但比郭晚夏打算飛速殺進城鎮裡探查情況的計畫好多了。甚至旁邊還有個附和著，正摩拳擦掌的蔣晴雨。
探查情報花了幾天時間，過程很無趣，無非兩種路線。
敲門，禮貌問話，得到新知識，有緣再見，關門。
敲門，禮貌問話，發現不對，得到新知識，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逃跑。
蔣晴雨像個吉祥物，跟著兩人晃來晃去，遇到危險被齊銘是抓著就走。
「沒用的東西，你不能因為是我的提議所以擺爛啊。」齊銘是揪住蔣晴雨衣領怒吼：「剛才的精神呢？」
「男女授受不親。」蔣晴雨仗著力氣大，強行掙脫質問。
兩人怒目相視，
郭晚夏察覺到蔣晴雨明顯沒有在地牢時有動力。
這是件煩人的事情，但就在剛剛，他們大致交換了一下自己的身分。蔣晴雨比兩人小兩歲，郭晚夏和齊銘是同齡，後者正在上大學。因為已經脫離學校，她總是覺得還在上學的學生都是小朋友，在各種事情上會包容小朋友的幼稚步調。
她開口安撫同齡人：「你想的沒錯，在外頭居住的不是被城鎮排擠出來的弱小，就是看不慣城鎮大部分人行事作風，主動遠離的人。」
弱者就算包藏壞心思也能一眼識破，能力又不強，他們三個新手打不過也跑得了，在周旋途中能套出各種資訊；主動遠離中心的人群，能問到的就多了，即使因為其警戒心問不出什麼，暗自觀察他們的舉動也收穫良多。
「按他們所說，我們現在還處在新手階段，所以能看到的東西有限。如果想活下去，就趕快找時間去完成一個副本。」
「那些副本不會太難。通常我們這些順利通過登錄副本──就是最開始那個地牢──的人，只要不出意外，都能順利通過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副本。頂多受點傷。」
問題在於，因為前些時日的事故，四大公會中的冬季公會隱隱有沒落的趨勢，春夏季的公會則專注自家內部，鮮少參與小鎮的事務。沒了另外三個大公會的牽制，鎮上被以楓鋪為首的秋季地區公會掌控著。
而進入副本的位置正好就在小鎮正中央。副本入口每時每刻都有人員看守著，按這個世界的規矩，不付點「柴芬」給那些公會，就無法進去。
「關於柴芬是什麼，我們得先通過一個副本才能明白。」
「這樣看來，那個楓鋪招了那麼多新手，其他公會卻冷眼旁觀，是因為他們都是秋季的公會，至於其他公會則根本沒有到現場？」
「除了擴大勢力和收保護費，對於新手們，他們應該還有其他打算……」
蔣晴雨逐漸聽不到兩人的聲音，因為眼皮在打架。
跟齊銘是吵了一架後，蔣晴雨索性當了郭晚夏的背後靈，要出擊時她就出動，沒事情時她就混吃等死。現在，兩位夥伴激烈討論如何混進副本當中時，她閉上眼睛做了一個夢，夢見小時候和哥哥坐在一台電腦前，玩著新上架的雙人遊戲：〈風雨之丘〉。
一人操控上下左右鍵，一人操控WSAD鍵，分別控制畫面裡的兩個小冒險者打怪升級。
「笨蛋，你打超爛的。」
蔣晴雨常常在打BOSS的時候提前出局，幾乎每次都是哥哥操縱自己的角色獨自抗敵，為了澆熄哥哥的憤怒，她會去倒兩杯飲料，以亡魂的場外身分來助陣奮戰的冒險者。BOSS有沒有打過就另外說了，因為無論有沒有打過，他們都會在做好充足準備後重新進入一個副本。
「晴雨，血量，你的血量！啊啊啊，你怎麼可以又死了。」五年級的蔣晴風崩潰著前後搖晃蔣晴雨：「我在學校把功課寫完，就是為了今天打敗這個BOSS啊。」
小學二年級的蔣晴雨叫得更大聲：「你兇屁啊！你他媽的！」
「你才他媽的。」
「幹！」「幹！」
「你們兩個從哪裡學到髒話的？」回想起來，那扇房門不像是被打開的，像是被家長的火燒熔的。
被臭罵一頓以後，兩人會小聲罵髒話作為叛逆的象徵，實際上沒有任何改變。唯一的不同是哥哥會耐心地告訴妹妹。
「衝！去打副本！把血量升到最滿！」
蔣晴雨現在才知道，哥哥已經放棄教她怎麼靠技術過關。
其他更吃技術的遊戲在同一年開始冒出頭，見識到更多有趣的遊戲和實力強勁的對手後，兩人已經不會再玩同一款遊戲。
對蔣晴雨而言，童年在那一年結束了。
那時是幾歲呢？好像沒那麼重要，因為在童年結束沒多久，童年的下一個階段也馬上結束了。
童年到死亡之間的那一個階段該叫什麼呢？好像也沒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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