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覆實行報復上千上萬次後,其實也累了,但她害怕改變。
萬一真的醒來,就再也沒辦法回到這裡,醒來後要面對的世界又是那麼瞬息萬變。科技進步越來越快,她很怕,過了那麼久才甦醒,要面對的會是與過去截然不同的新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一時衝動選擇醒來是否是正確的選擇。
潔白的天花板,藕粉色的簾子,窗戶外正陽光明媚,是個美好的早晨,或鄰近中午?看了很久很久的黃昏到日落,張婉婷感覺上次看到太陽在東方應該是上世紀的事情了。
自己沒有親人也沒有積蓄,不知道這段時間是被丟到哪一家公立機構收留。感到口乾舌燥,四肢沒辦法行動,只能移動眼球,跟在夢裡的待遇完全不同。
所以現在醒來了,有得到什麼?新生嗎?那真是太美好了。她自嘲一笑,夢裡的一切她都真切地記得,那個女孩和那座變成大海的城市。
房門被打開,一名護工走到床邊正要紀錄病人的生命徵象,走到她旁邊有些驚訝,「張小姐,你醒來了?」
看到活人,張婉婷腦裡想的不是好感動重新回歸社會了,而是,現在要開始計算我這幾年欠下的費用嗎?
「張小姐,妳有聽到我說話嗎?妳眨一下眼睛……可以嗎?」
她的眼皮緩慢地合起、再睜開。
見狀,護工溫和道:「張小姐,我和你的朋友都很高興你能撐下來。」
朋友嗎?張婉婷想了很久很久,她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會來探望她,次數多到可以讓護工眼熟的只有一個人。那位她在夢中不斷報復的人。據護工說,朋友每半個月會來到這個狹窄的病房探望她一下,通常只是看一眼就離開,像是例行公事,五年來未曾中斷過。
久未操控這具身體,張婉婷花了好幾天才總算可以做直身體。這段時間她全身心投入重回現實這件事情上,沒有想太多,所以在她來的時候才遲來地感到驚慌。
「你知道嗎?我這幾年常常做惡夢。」她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當時我明明在你旁邊,卻沒察覺你的情緒,直到……那之後,我真的好痛苦,自責內疚到好想死。」她想回一個擁抱給她,但她的手不聽使喚,呆愣愣地垂在床上。
那一天,在差點被車撞後,她不斷地跑,不斷地跑,直往海洋跑,心裡想著為什麼不乾脆撞死她,讓她毫無預兆地結束這孤獨的一生,這樣,就不用再管什麼了,棉花糖、朋友、海邊、家人,通通都不用管了。
「對不起。」聲音沙啞地像活了百年的老人,「我太晚醒來了。」因為還活著,她不能再讓這位朋友感難過。
是自己遲遲不願意醒來,才讓她感到那麼痛苦。
想死的念頭已經隨著離開夢境一同消失了。
「別想著去死啊。」現在該醒來面對一切。
夢是一條分隔過去與現在的線,過去沒有死去,只是待在線的那邊,讓人可以隨時回望,因此就不必祭奠,為其守三年又三年。
「死後沒有好吃的棉花糖。」張婉婷感覺眼淚流過臉頰,癢癢的,但她的手依然垂在兩旁。
帶有甜味的風吹乾了兩人的臉龐。
///
這次不是碎碎念,因為作者要先跪下認錯。
這段期間依然有些細節更動,如果有在意細節的讀者肯定很難受,真的很抱歉!!雖然不影響後續閱讀,但作者還是在這裡再三道歉(小小聲說:因為之後可能還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然後關於每個章節的間隔時間,其實都是配合隔壁平台的進度。不過隔壁的流量不佳,作者最近打算把隔壁平台和這裡的更新時間改成一致的模式,加上接下來現實中會繁忙一點,以及寫作狀態也是時候該調整調整(明明腦子裡面有很多很多的想法,但打字時卻總是沒辦法好好呈現給大家),所以之後新章節(第五章結束後)的更新時間可能會因此變得更沒有規律。
但作者保證,絕對不會停太久,也絕對會寫完。
最後小小劇透一下,第五章節開始揭示某個人的過去,算是我們天堂第一部分的小結尾——
第五章節〈故里〉,我們五月十七日見~
ns160.79.110.9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