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眼淚落下之時 - 星域篇#20 通往幸福的道路

　　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我們要完成考驗了。

　　露珠從荷葉上滑落，地面上都是泥土造成的泥濘，空氣中的流動停止了，白色的門出現在懸崖旁邊。

　　它劃破了四周的爭鳴，鳥類被嚇得不再鳥鳴，動物驚恐地躲在大樹後面，草地仍然是一片翠綠。

　　天色是黎明的。

　　我從門內走出來，全身都是血跡，雨水無法沖刷掉乾掉、凝固的血液。

　　視野可及的是重複了不知道幾年的蔚藍天空。

　　花朵是我第一個試煉之地。

　　再來是聲音。

　　最後是王國。

　　這裡因為天氣的詭變，很難看見花朵，在這裡長大的我尚未接觸許多的色彩，考驗使我改變了看事情的角度。

　　許多的人是我沒有接觸過的，與人產生共鳴的情感是有難度的。

　　在我見到王國後，我的想法便改變了。

　　完成考驗後，你還抱有希望嗎？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與景色一同不變，手持著土黃色卷軸，點綴著綠寶石的吊飾，雨水好似沒有濺到他。

　　他嘆了一口氣，隨後仰望天空。

　　—終於......

　　「你完成了。」

　　「恭喜你，亞斯托爾。」這是沒有情感起伏的口氣，鳥類又恢復了爭鳴，動物恢復了活動。

　　我把手中的劍放回劍鞘內，然後看向了四周各處。

　　懸崖上刮起了風。

　　「—現在我來告訴你...」

　　我睜大雙眼，他的白髮垂落天際。

　　「我的名字。」

　　他的一字一句像是真理般的震撼，如雷霆般散落。

　　「為什麼...」

　　「為什麼你的名字現在才要告訴我們呢？」我看向他，滿是疑惑的說道。

　　他也看向我，無視我的問題。

　　「我的名字叫...【#$_&+$++$】。」

　　吵雜的聲音覆蓋住了他說的話，像是突然的雜音。

　　沒有聽見他的名字。

　　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你有聽見嗎？」

　　泥土充斥著唯一通往懸崖的道路，草地上沒有花朵。

　　「沒有。」

　　「因為...你的資格還不夠。」

　　他不急不徐的說。「你經歷了這麼多，你的資格依舊尚未達到嗎......？」

　　「什麼樣的資格，我需要做什麼。」我問道。

　　「什麼都不用做，等到那天到來。」

　　「相反地，你的行為已經超出許多星座及凡格尼爾學院的預測了，首先你第一個試煉，你拯救了花。」

　　他繼續說道。「那是許多考生失敗的地方，那個世界並沒有毀滅，是唯一可以反覆進入的世界，而你卻拯救了一千朵花。」

　　「卻毀滅了世界。」

　　「你當時是怎麼想的。」

　　就像我說的，我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完成考驗了。

　　「星座就像一個我們存在的世界，花朵的世界只是比較微小而已...相反地有許多人存在的大世界，我無法拯救所有人。」

　　「那花朵等於一千個人，所以可以拯救。」

　　考驗可以理解為「星座危機」。

　　星座存在著生存危機，毀滅、干預、內亂、生活。

　　「再來是第二個，你只花了一些時間便構築出了新世界的根源，在聲音的地方賦予了意義。」

　　宛若白紙上自由的作畫。

　　「在白色的世界裡面創造了世界。」

　　他說著。「你可能是我徒弟中最奇怪的一個人，為什麼說最奇怪呢.......？」

　　他想了想。「倒是有劍卻避免使用，用文字及情感的力量去完成。」

　　「你腦海中到底在想著什麼呢？」

　　「老實說，我並不是很清楚我內心的想法，可以說是用直覺完成的沒有錯...但是我腦中想的無一不是哭泣的人。」

　　傷心的人，悲傷的世界，淒慘的人生。

　　「最後你進入了宏大的王國，從無法得知情況到加入革命軍的行列，再來成為了星輝騎士。」他說道。

　　「老實說，雖然有點運氣成分，但是也是你通過的地方。」

　　「即便如此，流星獵人還是干預了考驗。」

　　「他的戰鬥力在宇宙中也是很強的存在，足以撕裂沒有凡格尼爾存在的世界。」

　　「我知道，我是流星雨的見證者。」

　　流星劃破天際的剎那，是沒有人體會過的絕望。

　　火花濺滿地。

　　「最後你運氣好沒有受到致命傷，但是你做了一個沒有人會想到的決定。」

　　「王的宣言。」

　　空氣寧靜了起來。

　　只有他在說話。

　　無數人朝我下跪。

　　「你成為了世界的王。」

　　我是【開闢新世界的王】。

　　「非常值得欣賞。」

　　「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少徒弟嗎？」

　　我沉默了一下。

　　「很多，我也不知道，你是我今年的考生，為了考取凡格尼爾學院的學生之一。」

　　從出生以來，我都呆在這邊。

　　「明年也會有，從以前到現在你必然不是最優秀的...但是你是今年...是最優秀的考生。」

　　「你現在應該知道什麼是「星座」的世界了吧。」

　　星座的事情，是與我們世界不同的，但是我們偏偏又能干涉到。

　　「是類似於我們的世界，又不完全如此，有些星座是開啟考驗，但有些是賭上他們的世界，我進去以後，有完全不相干的星座出現在裡面。」

　　我緩緩的說。「他們說要拯救這個世界。」

　　「但是...」語氣停頓了一下，我欲言又止。

　　他站在我的面前，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眼裡。

　　「我進去前，他們是沒有成功的。」

　　「他們的世界亦是災難，亦是我們沒有未曾看過的...他們的戰爭或許非常殘酷，即便如此，我們依然無法拯救一切的世界。」

　　「我只有拯救了一個，也...毀滅了一個世界。」

　　「相互抵銷了。」

　　「我遇到的即是殘酷的世界。」

　　他閉上眼睛。

　　手緩緩的感受風的流動。

　　「那我問你...」他開口。

　　「你會害怕嗎？」

　　我直直地看著他，風景被我置身事外，無論注視了多久，藍天還是一樣是藍天。

　　害怕嗎？好像是會的。

　　「我會感到恐懼，但是恐懼並不會影響到我自身的行為。」

　　我已經忘記我上次微笑是什麼時候了。

　　但是微笑便是不畏懼害怕的結晶。

　　「我依然會盡力地試著微笑。」

　　雨滴不再落下。

　　這個場景，我似曾相識。

　　不同的的地點，同樣的風景，同樣的藍天。

　　「你揮起你的劍吧。」他的位置移去大樹旁。

　　那是悲傷的劍舞。

　　水流從劍柄出現，滴水如輕點湖面般的力量環繞著劍尖，有些水隨風而下。

　　碧波蕩漾的水花四濺，像是連綿不絕的海浪，拍打著海岸。

　　劍充滿了眼淚。

　　劍鳴起了聲響，那是流淚的聲音，不再只是單純劍的聲音。

　　現在不再悲傷。

　　「來自偏遠村莊的孩子啊...亞斯托爾啊，這就是你經歷過許多事情的劍舞嗎？有什麼意義呢？你所揮舞的信念是什麼？」

　　他改變了口氣。

　　「曾經的我像是機械般回答，認為沒有信念才可以揮起劍，但是現在，我找到了揮劍的意義。」

　　「開創沒有眼淚的世界。」

　　我繼續說道。「我們身為人，不該只是等待成長，這樣你的成長是沒有樂趣、沒有意義的，我們不是大樹，無所事事的變成高聳入雲的樣子。」

　　「泥土也會盛開出花朵。」

　　「滴水也能穿石。」

　　「所以我...」

　　我已經找到了意義。

　　「要摒除世界上所有的惡。」

　　「不再讓眼淚流下。」

　　劍鳴聲也隨之止息。風停了，空氣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凝固，所有聲音都沉入無聲的深淵。

　　他靜靜地看著我，白髮在微光中無聲飄落，像是夜幕最後的星辰。

　　「摒除世界上所有的惡，」他輕聲重複，「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我點了點頭，沒有退縮。

　　「那麼，亞斯托爾，」他微微抬頭，目光如深淵般難以窺見，「你知道嗎，沒有眼淚的世界，將不再擁有溫柔與悲憫。」

　　我沉默。

　　「沒有痛苦，便無法理解幸福。沒有黑暗，光明便無意義。摒除所有的惡，你可知道，你將連同善良的那一份一同毀滅？」

　　這樣的質問，像利劍刺入心底。

　　但我依然握緊劍柄。

　　「如果這世界的善，必須依賴惡來證明，那麼這樣的善...又有何意義？」我低聲說道，「我要開創的，不是用惡襯托的善，而是真正不需要悲傷的世界。」

　　他靜靜看著我，彷彿在審視。

　　「……也許，這就是你與我的不同。」他低聲說，像是在自言自語。

　　天地間的光變得柔和，雨水終於停止，雲層裂開，一縷微光照落在我的劍上，劍身泛起微微光輝。

　　「亞斯托爾，」他輕聲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悲傷。

　　「你已完成你的試煉，你將開啟你所信仰的未來，但記住——未來不是一條筆直的道路。即使是王，也無法真正預見所有結局。」

　　我望向他，仍不明白。

　　「你的選擇，將讓世界改變。但它是救贖，還是新的悲劇——唯有時間，才能證明。」

　　「這就是我要說的。」

　　他走近，白色長袍在風中輕輕飄動。他的指尖落在我的額頭，一絲微光注入體內。

　　「這是凡格尼爾的祝福，屬於王的力量。願你帶領世界，走向你所期望的未來。」

　　我微微顫抖。

　　「不過，」他頓了頓，目光無比深邃，「如果有一天，你的信念動搖，若你所開創的世界成為了新的囚籠……」

　　他的聲音化作低語，如同風中的輕鳴。

　　白色的門出現在懸崖上。

　　「你的名字，」我忍不住開口，「到底是什麼呢？」

　　他腳步微頓，但未曾回頭。

　　「當你真正完成你的世界時，當你不再懼怕聽見它時，」他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像是一道無法捕捉的風，「你自然會聽見我的名字。」

　　白色的門緩緩開啟，光芒從縫隙中洩漏，將他纏繞。

　　下一刻，門打開了。

　　我站在原地許久，直到他完全消失身影。

　　那是一個新世界的黎明，也是舊世界的終焉。

　　我拔出劍，將其刺入泥土之中。

　　「從此刻起，這片土地不再允許悲傷。」我低聲宣言。

　　—太陽灑下了金色的光芒，這瞬間，門完成敞開。

　　純白壟罩住我的視野，回過神來，我身處於一個空間裡面。

　　熟悉的懸崖不在，熟悉的風景不在，只有卷軸的影子。

　　卷軸打開了。

　　—

　　少年啊...我對你的考驗予以祝福。

　　完成三個考驗的考生啊...請證明你的價值，無論用什麼方法都好。

　　給我看到你的力量。

　　—

　　「力量嗎？」我笑了笑。

　　眼淚、悲傷，化為我的力量。

　　所謂力量，對我來說...

　　是創造一個世界...不..是開闢世界的力量。

　　我是王。

　　「請看吧。」

　　白色的空間緩緩變色，我身後的牆壁先是變為棕色，在化為綠色，交過無數次交錯的色彩後，它化為了大樹。

　　右邊的牆壁出現了泥土。

　　地板上雜草叢生，慢慢地，街道出現了。

　　—【理想國度】

　　街道的兩旁由岩石的雕刻組成，漸漸的出現了店面。

　　這是什麼世界呢？

　　出現了人民。

　　雜音使人感到不怎麼真實，但是場景正在慢慢發生變化。

　　聲音變得更大聲，接著我的身旁全部都是人群在遊走。

　　孩子們的笑聲在街道間迴響，商人們高聲叫賣，工匠在鐵匠鋪中敲擊著燦爛的火花。微風吹拂，拂過石雕與樹梢，拂過每一張帶著希望的臉孔。

　　如今我的世界在慢慢呈現。

　　街道兩旁，一座座由岩石雕刻而成的建築漸漸成形。這些建築帶著古老與未來交融的美感，牆面上刻滿了象徵和平與繁榮的圖騰。

　　街道中央，一座廣場正在誕生。廣場中央的噴泉如同生命之源，水流自石雕中的神獸口中奔湧而出，晶瑩剔透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溫暖的光芒。

　　孩童們圍繞在噴泉邊，笑聲清脆如銀鈴，赤腳在水花中嬉戲。老人坐在廣場的石椅上，慈祥的目光注視著這些新生的生命。

　　商人們的叫賣聲交織在空氣中，帶著生活的煙火氣息。有賣布的、賣香料的、賣飾品的。

　　五彩斑斕的貨物鋪滿攤位，宛如春日百花齊放。人群中，有旅人、有農夫、有學者，他們的目光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盼與信任。

　　世界繼續蔓延。

　　街道的盡頭，城堡的輪廓緩緩顯現。它宛如大地的脊梁，高聳入雲，牆體由堅硬的石塊構築，厚重且莊嚴

　　城牆上雕刻著星辰與花朵，城堡的大門敞開，迎接著所有願意步入理想國度的人。城堡內的塔樓高聳，窗櫺在晨光中閃耀著柔和的金光。每一扇窗戶後，都是未來的希望，每一塊石磚，都是信念的築基。

　　在城堡的另一側，花園緩緩成形。這裡的花朵仿佛帶著神祕的光輝，色彩斑斕，花香彌漫。每一朵花似乎都蘊藏著一個願望，訴說著人們對和平與幸福的渴望。

　　花園中央，一棵巨大的銀樹聳立，其枝葉如星光編織，樹幹如晶石般透亮。這是「理想國度」的象徵，我將其種下，作為國度永恆的守護。

　　銀樹下，泉水緩緩流淌，倒映著天空與大地。我走至樹下，手輕觸樹幹，感受著生命的脈動。

　　「世界完成度70%，剩下30%。」一個年輕的男子說道。

　　「還有許多街道尚未修正，請派遣第一團的淚兵去處理。」

　　然後他看到我，朝我微笑。

　　「王，你的世界已經快要修整完畢了。」

　　「只要在處理一些事物，及被流星獵人毀滅的地方，人民就會開始幸福了。」

　　「謝謝你們。」我說道。

　　「不會的，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理想國度的加護使我傳送到城堡裡面。

　　「王...」

　　「您不必行動...不必回應我們，您尚未回頭，我都會回應您的。」

　　他是...

　　「我的第一把劍啊。」

　　專門保護我的劍。

　　他的白色鬍子已經衰老不堪。

　　他再度跪下。

　　「雷因哈特...已經夠了，你可以休息了，不過我想要變更世界的名字。」

　　「什麼名字呢？」

　　「本來是叫【不存在眼淚的世界】但是這有點不像名字。」

　　卷軸依然在我身旁發光。

　　我曾經看到了一朵金黃色的花。

　　它叫「諾貝特。」

　　以帝國的語言代表著水。

　　它的花語是眼淚。

　　我沒有記下我流下了多少的眼淚。

　　「你看到了嗎...？這是我理想的世界。」

　　它在我的世界盛開了。

　　我高舉雙手，像是企及湛藍的天空。

　　風很涼爽。

　　我踩著的是幸福。

　　從高空看下，是巨大的世界。

　　我們都在仰望這個世界。

　　「歡迎......」

　　感動的淚水，人民的吶喊，街上刮起了彩帶。

　　「來到......」我身後傳來噪雜的聲音。

　　「諾貝特。」

　　理想國度。

　　「我是這個世界的王。」

　　—

　　少年...你完全有這個價值。

　　你被學院之認可了。

　　從今日開始，

　　你為凡格尼爾的學生，

　　不必徬徨、不必驚訝。

　　我會引領你向前。

　　—

　　我的眼淚不再落下。

　　「如果前方是地獄般的道路，我會把一切都摧毀的。」

　　於是，

　　我進入了凡格尼爾學院。

　　我那條通往幸福的道路，才正要開始。

　　—————————————————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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