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予你的永恆 - 幕間：加百列與美味的大福

加百列

繪師 : _luna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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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曆第945年，也就是舞鶴被加百列傳送至地球的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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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舞鶴。你在這裡幹嘛呢？」

在這世界樹最頂端的被稱為聖域的地方，被譽為這個世界的最高位神（不過本人似乎並沒有這樣的自覺），正窩在會議室裡的牆角玩著掌上型遊戲機。

「喔，是加百列啊。我在玩一位老朋友所做的遊戲，想說回味一下。」

舞鶴的眼神看起來十分寂寞。

「他原本在做此遊戲的續作，但他生了一場大病而且年事已高，續作的項目可能要腰斬了。」

「這不是很簡單嗎？」

我坐在舞鶴旁的位置上。

「由你來負責續作的製作吧。」

「咦，我嗎？」

舞鶴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

「可是我並不想毀了它。」

「不要說這種喪氣話嘛，做得爛頂多被稱為垃圾作女神而已啦，不用太在意。」我拉著舞鶴衣服的後領，並把她拖到會議桌前的椅子上。

「我不是很想增加奇怪的稱號，饒了我吧。」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麼，奇怪的稱號已經多如繁星了，再多一個也沒差吧。

「不然這樣好了，我幫你們寫劇情腳本等，人物場景等的設計和程式就讓你們操刀吧。」我提出了一項極為實際的方案。

「聽起來似乎還不錯⋯咦？等等，你剛才說的你們是指誰？」

這個人又在問蠢問題呢。

「你不是認識很多厲害的設計師們嗎？把他們拉攏進你的團隊啊，他們應該會很樂意喔。」

他們肯定會答應的，畢竟舞鶴這個存在是這星球上最有名的神、偶像兼吉祥物嘛。

「痾，不，這個嘛⋯」

舞鶴看起來似乎一臉困擾。

「我認識的那幾個都已經退休很久了耶。」

「嗯⋯退休沒有很久的話應該能給點意見之類的，他們大約什麼時候退休的？」

我開始準備寫劇情用的工具。

「60年前左右，他們大概都已經⋯」

舞鶴遲疑了一下。

「不會再做遊戲了吧。」

「⋯⋯⋯」

不過看著她那寂寞的表情，就算不用問也能大概能猜到是什麼原因。

「那是我誕生之前的事了吧，總該有新認識的人吧。」

「不，在這幾年間我不常出去，也沒新認識什麼人，硬要說的話頂多是網友吧。」

嗚哇，下次來叫他家裡蹲女神好了⋯⋯等一下，不過⋯

「你前幾天不是才去希爾嗎？」

我記得她還蠻常出去的啊。

「還不是你一直吵著要吃東西，我才去幫你買的，一買完我就回來了。」

真的是非常抱歉⋯⋯但我還是要叫她家裡蹲女神。不過我得想辦法讓舞鶴擺脫家裡蹲屬性，不然我就沒辦法常常吃到美味的食物了。

「先別提這個了，我先把大概要做甚麼事和劇情寫出來吧。」我將鍵盤準備好，用了10分鐘左右的時間把流程和大綱寫了出來。

「嗯，延續第一代故事的王道勇者風格嗎，真是令人熱血沸騰呢。」舞鶴像是在看著令人懷念的東西說道。

「哼哼，我可是歷史紀錄帶——世界樹的精靈呢，想要知道曾經發生的故事去問樹就好了。」

不過這個世界的歷史怎麼可能會有勇者對決魔王的故事，是個參雜著現實與虛構的故事，至於主角肯定就是那個最有名的人。

「這個主角怎麼感覺有種熟悉的感覺？」舞鶴邊看故事邊思考著什麼。

「那應該是你的錯覺。」應該只有她一個人不會發現到。

「我把這個大綱傳給第一代的製作人好了，看他同不同意將續作交給我們製作。」

舞鶴開始操作起電腦，將我寫的大綱傳給那位因生了大病而住在醫院的著名製作人，我想他應該不會這麼快回吧⋯⋯

『叮咚』

「啊，回信了。我看看⋯『我非常喜歡主角的設定，根本就是某位知名人物。續作就交給你們了，我簽授權書給你們。』太好了，他同意了。奇怪，他所說的名人是誰啊？」舞鶴扶著下巴看起來正在思考些甚麼。

對於他人所遭遇的事件無比敏銳，總是可以一瞬間想出所有解決辦法的舞鶴，在面對牽扯到自己的事情和情感時總是這麼遲鈍，簡直就像是個完全不認識自己的人。

「算了，反正很有趣就對了。」舞鶴得出了簡單明瞭的結論。

為什麼呢? 我試著翻找著樹的記憶想要找出些蛛絲馬跡，像是思緒被斬斷一樣，一分析就會意識模糊。

樹活了900多年，照理來說會有這900年來的紀錄，但紀錄一到445年前就會開始破碎，變得不易辨識，像是有什麼力量在干預一樣。經過我的分析，全人類的記憶和確認正確的資料也只到445年前，那之前所有資料都不能確定真偽，包括最為知名的『地球遊記』說不定也是錯誤的，而且最可怕的是只有我有這種違和感，其他人甚至舞鶴都完全不知情。

「你怎麼了？」舞鶴一臉擔心的看著我。

啊，不好，我的臉色看起來應該十分糟糕，我拍了拍臉頰擺脫那紛亂的思維。

「詳細情況明天再說吧，我有點不舒服。」照理來說非人的精靈是不會生病，但遇到麻煩事的頭痛則是例外。

「好，保重身體。」舞鶴向我揮了揮手以示告別。

我站起身來走出會議室，腦中不停地查閱著世界樹所記錄的事件。

隔天早晨——

我為了散散心，一個人走在希爾的街道上，這是一座建立於世界樹中心被挖空區域的都市。路上想跟我打招呼的人們因為看到了我糟糕的臉色而放棄了念頭，非常抱歉，還是下次吧。

「加百列姊姊！！」

一道熟悉又輕柔的聲音從後方傳了過來。

「啊，是紅葉醬啊。」我轉過身認出了她，我立刻收起嚴肅的表情並墊起腳尖摸摸紅葉的頭。

我並不像舞鶴這麼厲害，能夠記下整個希爾人民的名字。但熟悉的幾個人我還是認得出來的，這個人名叫紅葉，是舞鶴最喜歡吃的大福店店長松下婆婆的孫女，我記得好像剛滿17歲，她的身高竟然比我高出一個頭，真是驚人。上次看到她的時候還只是個小不點，時間過得真快。

「加百列姊姊，你過來一下。」紅葉拉著我的手走進店裡，總覺得現在這個處境我還比較像妹妹。

「這個給你吃。」紅葉將一顆草莓大福遞給了我。

錯不了，這個渾圓的外型，雪白美麗的外皮，是竹下婆婆所做的草莓大福，不得不說，不只是舞鶴，連我都覺得是人間美味。同時也因為舞鶴這個笨蛋在網路上大力宣傳而讓訂單排到10年多以後了。現場的當日限定也會在一大早被瞬間買完，要成功買到難如登天，我也已經好久沒吃到了。

「今天的份不是已經賣光了嗎，這個是？」

紅葉只是看著我微笑著，連一句話都沒說。

我咬下草莓大福，柔軟的糯米皮、甜而不膩的豆沙和草莓的酸甜交織在舌尖，一種熟悉的滋味在口中綻放。

等等，好像又有點不太一樣，表皮的質地和口感都有些許不同，可說是比之前更加好吃了。

「竹下婆婆的手藝又更好了耶，真是令人驚艷。她在哪裡？我想去跟他打招呼。」紅葉保持著淡淡的微笑並搖了搖頭。

「祖母她已經不在了，在前天的清晨，在睡夢中安詳地離去了。」我聽得出來，在紅葉故作堅強的語氣底下，隱藏著些許哀傷與不捨。

「我很遺憾⋯⋯」咦？等一下。

「這個給你，記得跟舞鶴分著吃喔。」紅葉把一個手提袋放到我手上，裡面裝的是六顆裝的大福禮盒。

「謝謝你。」

「還有這個，是祖母的，請交給舞鶴。祖母請我轉告給舞鶴，說謝謝舞鶴記得著她，永遠地記得著所有人。」紅葉拿出一個十分眼熟的小熊玩偶，雖然有些許髒汙，但並沒有任何損傷。

我一看到那隻玩偶就知道了它所代表著的重大意義。

「好的，我會交給舞鶴。」我接下紅葉手中的玩偶。

「話說那些大福是誰做的，我很好奇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把大福做得這麼好吃。」

是誰做的我已經心理有數了。

「是我做的喔，厲害吧。」

本以為是無法被傳承的手藝，竟然被自己最心愛的孫女重現了，甚至還更加優秀了，我真心地為竹下婆婆感到開心。

「傳承，另一種不會被忘記的方式嗎？是某一種意義上的永恆呢。」我自言自語的說著。

「嗯？你說什麼？」

紅葉聽著我的自言自語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並往時鐘的方向看去。

「啊，時間這麼晚了，我要去準備明天的大福了。對了，下次你來的話記得偷偷告訴我，我會多給你幾顆的，再見 !」

現在才中午耶，真是個努力的孩子。

「嗯，我知道了，再見。」也向紅葉道別後，我偷偷在櫃台放上大福的錢，隨後走回聖域之中的會議室。

我輕輕地打開會議室的門，果不其然，舞鶴坐在會議桌前畫著什麼東西。

「嗨，舞鶴，你在幹嘛？」我一如既往的向舞鶴打招呼，舞鶴好像是在畫某個地方的場景。

「我在畫遊戲所需的場景圖。」

我坐在舞鶴旁邊的位置上，望向了桌上放著的場景圖，分別是看起來繁華艷麗的賭城、十分宏偉的冰之城堡和一旁開著一棵櫻花樹的小神社。

「看來你已經找到合作對象了呢，那我該開始寫完整的腳本了。」

我把大福袋子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你看，竹下屋的大福。」

「喔喔喔，真是好久不見了。我發現我跑去宣傳後連我自己都買不到了。」

為了不讓別人知道她是舞鶴而有差別待遇，所以每次去買東西都是盡量看起來像是一般民眾，買不到也是很正常。

「如果讓他們知道你是舞鶴，大部分都會送你就是了。」我苦笑了一聲。

「我不喜歡這樣，想吃就應該要靠自己的努力。」

舞鶴說完後便咬了一口大福。

「嗚姆，好像更好吃了耶，竹下醬還是如此厲害。」

「這不是竹下婆婆做的喔，這是她孫女，紅葉做的。」

「很厲害呢，紅葉，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大了。咦？那竹下醬呢？該不會⋯」

對於他人的直覺還真是敏銳呢。

「這個你知道是什麼吧，是竹下婆婆的。」我把紅葉給我的玩偶交給了舞鶴。

「這是我在75年前送給剛出生的竹下醬的玩偶，沒想到已經過了這麼久了。」舞鶴淡淡的微笑中蘊含著懷念與些許寂寞。

75年前，那時我還沒誕生，不過根據樹的記憶，我得知了舞鶴當初這麼做了什麼。

80年前，舞鶴開始執行了一項計畫，為希爾境內為每一位新生兒製作玩偶，並使用神的權能賦予了這些玩偶不壞的祝福，這項計畫直到現在都還在進行著，每年冬天我都能看到舞鶴在自己的房間為一個又一個的玩偶加上祝福。

『為了不讓人們像我一樣因為失去而感到傷心，所以就突發奇想，乾脆做一個能夠永遠陪在他們身旁的事物好了。』我在前幾年問舞鶴為何要這樣做時，她告訴了我這個動機。

那舞鶴自己呢？自己獨自承受著這種不斷失去的痛苦，真是個天真的笨蛋女神。

「你還記得嗎？在很久以前，在希爾內有一條小河，寬度不大，但你很喜歡坐在河邊曬太陽發呆，因為你說那邊透過樹洞照進來的陽光非常舒服，你甚至還將它取名為天照河。」

我看向舞鶴，她那錯愕的表情像是在提問著為什麼我會知道一樣，那個表情還蠻有趣的。

我繼續說了下去。

「但因為希爾是位在於不斷增大的世界樹內，所以天照河因為地形因素而消失了。你非常地傷心，甚至還窩在會議室的角落裡哭了好久。」

我看向那個角落，同時也是昨天舞鶴窩著在玩遊戲機的那個角落，只要她感到傷心或寂寞，就會死守在那邊。

「⋯⋯」

舞鶴的臉因害羞而發紅，瞪著我露出了既不甘心又生氣的表情。

「我記得那是在81年前左右的事吧，所以你才為了他人而做這個不壞的玩偶。」

沒錯，這就是舞鶴這麼做的原因，不想讓人們也因為失去而感到難過，但自己沒辦法改變這注定會發生的事實，希望能做些什麼幫助人們。

舞鶴著傢伙真的是個———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應該沒有告訴任何人。」

——真的是個無可救藥的大笨蛋。

「我可是世界樹的精靈，我擁有樹的記憶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

舞鶴的臉又變得更紅了。

「舞鶴，你知道為何人們崇拜者你，喜愛著你嗎？」舞鶴一言不發的搖了搖頭。

「人們因失去而感到傷心寂寞，但他們不會失去你，在他們一出生的時候，你就存在著，就跟世界樹一樣，成為了許多人的心靈支柱。」

「我沒這麼厲害啦。」

舞鶴用蚊子般細微的聲音低著頭說道。

「神之所以為神，並不是有什麼很神奇的特殊力量，而是人們如此相信著你的，你受到大家的寵愛呢。」

舞鶴雙手摀著通紅著的臉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呵呵，害羞著的樣子也很可愛呢。

「還有這個。」

我將竹下婆婆的玩偶舉至舞鶴面前，模仿著記憶中竹下婆婆的聲音。

『謝謝你還記著我，也謝謝你永遠記得著所有人。』

舞鶴再次振作起來並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們沒有消失喔，取而代之的是永遠的活在你心裡呢。」

看到舞鶴的笑容，我心中的霧霾似乎減少了一些呢，盼望著這一切能維持現狀就好了，500年前發生的所有事都已經不再重要。

「而且你看，你最喜歡的大福也因為傳承而還能繼續吃到喔，紅葉讓這項技藝也成為了永恆呢。」我的另一隻手拿起了大福⋯⋯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沒了？舞鶴！你一個人把全部都吃掉了嗎？我的份，嗚嗚嗚——」

我高舉著空盒，期望著說不定還有一顆漏網之魚這樣不太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不好意思，認真聽著你說話，一個接著一個就沒了。」

原本一臉歉意的舞鶴像是想到了什麼事一樣睜大了眼睛，隨即露出自信的表情繼續說道。

「不不不，這是為了懲罰你偷看我羞恥又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也是有隱私權的好嗎。」

「這明明就是你剛剛才想到的藉口！你這貪吃女神！」

不不，看到舞鶴的笑容根本就不開心，舞鶴是大笨蛋！

「有什麼關係嘛，我明天去幫你買。」舞鶴試圖安慰我，但我發現了疑點。

「你明明就連一個也買不到！不然這樣好了，你用操縱時間的權能把這盒大福變回來。」我把空盒舉至舞鶴面前說道。

「雖然能夠做到，但我必須善用權能。」

舞鶴搖了搖頭。

「這百年來只把一堆玩偶變成永不損壞才不是什麼善用權能呢！」

我抓住舞鶴的肩膀用力地搖晃了起來，舞鶴柔順的長髮也跟著飄動。

「謝謝你，加百列。」

不，怎麼偏偏是現在。

「多虧你，我似乎越來越理解了永恆的意義呢。」

本來想忘記的，本來想裝作視若無睹的。

舞鶴露出了我至今為止所看過最為燦爛的笑容。一瞬間，大量資訊流入我的腦海。

「唔！」大量的資訊使我的腦袋疼痛不已，我下意識地抱著頭蹲了下去。

「加百列，你怎麼了？」舞鶴充滿擔憂的聲音傳入我腦海，但隨即又被大量的資訊海嘯吞沒。

不可能，不該是這樣的，我才剛下定決心不再追究的“那五百年“。我拔腿奔出會議室，轉身關起會議室的門，癱坐在門前。

不可能是這樣，應該還有別的方法，這樣的話我該怎麼辦，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像是贏過舞鶴一次，開心地討論著我們做出來的遊戲，還有好多好多⋯⋯數不出來啊。

我那不自量力的雙手努力地想讓淚水停止湧出，但這一切似乎都只是徒勞，淚水滴落在木質地板上而留下大片的痕跡。

『加百列！加百列！』因為我擋在會議室唯一的大門，所以舞鶴出不來。

不過這樣正好，我並不想讓舞鶴看到啊，我這狼狽的模樣。

『滴～答～』舞鶴瞬間出現在我的面前，手上握著散發著藍色光芒的『命運』懷錶，看來是使用了空間權能的瞬間移動。

真是個傻瓜，說好的善用呢，為了我算哪門子的善用？舞鶴跪坐在我面前的地板上，將我摟在她的懷裡，我似乎哭得更用力了。滴落下來的淚水弄髒了她最喜歡的裙子，也就是我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

「我好害怕。」

「不用怕喔，世界最強可是在你面前呢。」

「我害怕的是失去你。」

「說什麼傻話呢，那是不可能的喔。我向你保證。」

「可是⋯⋯我⋯」

『不能說出來——』

她並沒有追問下去，只是輕輕摸了摸我的頭。哽咽的我繼續發著沒有意義的牢騷，舞鶴就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附和一下我。我不知道這狀況持續了多久，可能是一整個晚上吧。

五年後，樹曆第950年——

將舞鶴傳送至地球後，我握著『命運』癱坐在地上。我哭了起來，哭得跟五年前一樣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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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舞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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