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路里戰紀Legend of Calorie(長篇系列02) - 第七章巷弄的小哨兵(下)

「捲毛邪惡怪人，給我站住──！」

突然一個超高分貝的吹哨聲響徹於巷弄，搭配鞋跟奏起的迴響，一個懷抱愛與希望的正義幼女戰隊華麗登場！

「廚房探險隊所屬赤腳冒險者學校的幼兒級治癒系法師，鬼隨蔥蔥！」

「廚房探險隊所屬赤腳冒險者學校的幼兒級攻擊系法師，築鍋薑薑。」

「一樣…赤腳冒險者學校的幼兒級防禦系魔法，丸美蒜蒜蒜，八歲。」

不到四尺的嬌小高度排排站在廢棄的木台上擺起標準的敬禮姿勢，同步指向光煌爸爸發出守護的宣言：「我們絕不允許惡人用卑鄙的手段逼林老師浪費食物！」

三個清新柔弱的小學生以維護秩序之名自行扛下守護區域安全的重責大任。

由於收到隱藏的訊息難以咀嚼消化，不知如何應對這狀況，於是大家都呈現呆若木雞的狀態。不重視人文素養的惡劣環境中竟然有設立赤腳學校、在這種貧民窟中還存在著天真的小小冒險者、行為舉止如作奸犯科的賣家是他們老師等等，意想不到的微妙關係，讓人無法應對後續狀況。

各種不同視角，三個不同勢力的共同誤解，以及彼此相同的心底話。

「難道是我們登場的敬禮方式不整齊嗎…不行，我們不能這麼氣餒！嗯…」

「我才不是你們班的老師！為什麼這三個麻煩精能一直找到我在哪？為什麼啊！」

「他是老師？騙人的吧！」

同一個處境下，同步思考的結果造成大家在心底間吶喊著──這個尷尬的情況到該怎麼辦？

正義的小哨兵們希望能將無辜的人民教師從惡人手中救下，但惡人們對人民教師與小哨兵們的複雜關係替她們感到擔憂，而被拯救的人民教師祈願被毆打也不希望跟那群麻煩精有過多的接觸。

每個人都試圖想突破尷尬，卻又認為有更好的解決方式而在心中不停的絞盡腦汁。

「她們就跟我家以前的小鬼頭一樣是個會讓我頭疼的孩子啊。如果手段太強硬，她們鐵定會哭。那時就會惹上一堆麻煩，所以先放這個可疑分子走？還是先把那群孩子帶到安全的地方？啊啊──好煩啊，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光煌爸爸神情惆悵。

「明明身手很厲害卻愛想東想西的。看大叔那模樣肯定在想到妻兒們…要提醒他我們來的目的嗎？還是算了…現在他耍大牌的樣子有點好笑。」

一速號角也不動聲色，只是靜靜守在光煌爸爸背後等待事情被解決。

「夭壽、有夠夭壽。他是她們的老師？那些囡仔的頭殼沒事吧…要報警嗎？怎麼辦…真煩惱…」陳用食指卷自己的頭髮，故作鎮定。

「…剛剛才發現我的法仗在半路上弄丟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不能用魔法了……好可怕！」鬼隨蔥蔥的擔憂與混亂全寫在表情上。

「蔥蔥已經無法對付眼前的事…必須由我來打破僵局。可是該怎麼做？對面的大叔叔好像非強厲害。蒜蒜蒜的實力很強應該可以擋幾下…啊！不行，她已經不受控制。」築鍋薑薑縮著身子想做什麼事，可是遲遲未有動作。

「哇…是八角蝴蝶。哇哈…」丸美蒜蒜蒜嘴微微打開在發呆。

「有夠哀。聽那些掌廚說女性衣物上的鹽結晶跟鈣結晶能昇華滷味的口感，女性越漂亮滷味提升的口感層次就越明顯。萬萬沒想到碰到這群無禮之徒，而且還碰到搞事的小鬼，運勢有夠差…誰能幫我趕走她們！投降輸一半也可以！」賣家充分感受到選擇客戶的重要性，現在心中一片死寂。

忍耐不了這種尷尬氛圍的陳鼓起勇氣打破冰點。

「給我小等一下！如果誰也不欠誰就當場解散吧，啥款？不然就叫大人囉！」

不等陳說完，林老師一找到時機，當場腳底抹油用最大奔馳的公里數脫離光煌爸爸的糾纏。

「……趁現在！」

「大意了…可惡。」

一速號角與陳認為就這樣算了，至少對方放棄目標自行逃離。

可是對廚房探險隊來說是難以接受的事，因為她們什麼也沒做──事情就結束了。

「嗚哇哇哇──又失敗了！對不起──」

「蔥蔥別放在心上，下次出擊肯定沒問題的…蒜蒜蒜妳那裡有什麼好點子？」

「……嗯？可是捲毛怪人還在耶。」

丸美蒜蒜蒜的提醒讓鬼隨蔥蔥重啟活力，三人團結一心用關節技拘捕煌爸爸的行動；但她們身子過分輕巧、力道有限，隨意舉起一隻手、伸起一隻腳就能輕鬆抬起她們。

廚房探險隊與捲毛怪人的互斥立場一瞬間變成父女同樂一片的溫馨景象。

「束手就擒吧，邪惡怪人！加油啊我自己！用正義的力量來治癒你的惡行！」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非常對不起！」

「防禦系魔法…要來一罐滷味洗髮精嗎？它專治捲毛哦…」

光煌爸爸用空閒的一隻手像抓貓的方式拉起丸美蒜蒜蒜。

「…你們現在是想打倒我，還是被人唆使推銷？」一臉好奇又困惑。

「對耶…是哪一個？」

四目相對地歪起頭，各自懷有一個疑問。

「啊、痛…」

一陣痛感從雙腳傳來。

是鬼隨蔥蔥跟築鍋薑薑為了在光煌爸爸的大腿上使用關節技，而一直踩到他的腳趾，同時嘴上不停喊著勉勵自己的台詞。

看他們渾身使勁的樣子，若光煌爸爸沒有倒地她們是不會善罷甘休。

不知是她們笨拙的太可愛了，還是出於對小孩的同情，一速號角不停用難以聯想的手勢明示著光煌爸爸──

「還、要、拖、多、久？快、給、我、倒、下、啊──蠢蛋！」心中吶喊著。

花了一點時間，光煌爸爸終於看懂一速號角的肢體語言。

忽然覺得他自己好蠢，如果連滿足小孩的英雄夢都滿足不了的大人還算什麼大人？

順著孩子的意才是為人父母的價值所在，因此…

「嗚哇──！你們的正義魔法太強大了……昏倒…」

雖然節奏與演技超不出戲又敷衍，但騙過廚房探險隊綽綽有餘。

「兩位姊姊沒事了！邪惡的捲毛怪人已經被我們打敗了！」鬼隨蔥蔥得意的插起腰自誇著。

一速號角與陳應和幾聲以示感謝之意。

充滿成就感的正義小哨兵一起擊出勝利的聲響，然後不知接續該如何是好的杵在原地。

此時，一速號角看著光煌爸爸用無奈的眼神瞪著她。

一速號角只好勉為其難的引導她們：「…啊、啊…剛剛太害怕了，身體好不舒服啊！如果能有安全的地方讓我好好休息，我會非常感激那個人的，好、好為難啊──」

「沒問題，這就交給我們廚房探險隊！」築鍋薑薑拍拍胸脯。

「那麼…」丸美蒜蒜蒜拿起樹枝戳著光煌爸爸的臉頰：「捲毛怪人要怎辦？」

「這個嘛──放在這裡大家都會有危險，可是丟在森林會變成妖獸的食物，交給老大也可能變成素材，投到河裡會被鳳梨魚魚吃掉…這都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耶。有沒有那種讓壞人瞬間消失光光的魔法？蔥蔥你覺得呢？」

「如果能讓捲毛怪人改邪歸正，不要再亂欺負人就好了。這樣才是最好的！」

「嗯，那就只能去人口買賣的伯伯問看看了。」

「好！那我們一起衝啊！」

聽到酷刑般的下場讓光煌爸爸全身冷汗直流，不斷拉動臉部肌肉無聲的抗議。

收到訊號的一速號角也實在不想演下去，看著陳也呆愣在原地期望她能做出什麼舉動。

「我…啊…我們還是去你家休息下好了！先找個舒適的地方問問捲毛怪人為什麼欺負人，我想這才是正義使者一定一定會做的事！對吧？」

「對、對…咩。」陳勉強應聲附和。

語畢後，廚房探險隊一致擺出不信任的凝視。

盤旋在她們腦中的懷疑讓場面僵持再度冷卻起來，卻又因為她們的小腦袋過度思考，索性放棄那些猜疑。

贊同一速號角的方案去鬼隨蔥蔥的家中喘息一會兒。

「等等就要讓你洗心革面，你這邪惡的捲毛怪人！」鬼隨蔥蔥興沖沖的拉起木繩將光煌爸爸逮捕歸案。

「是的…現在我開始後悔…」光煌爸爸頭微微轉到另一側，道出只有自己能聽到的抱怨：「妳們乖乖回家去睡覺啊…這樣的狀態實在讓人心累…」

簡陋的木繩單純的套在腰間，花不到二分力氣就能輕易扯壞拘束繩。

但為了顧及小孩的面子，有利於她們未來的性格發展。

光煌爸爸選擇忍耐的繼續演下去。

「繼續往前直直走到底就是蔥蔥的家囉！大家排好隊跟我走！」

大搖大擺地走在秘密黑市街道正中央。

以為這顯眼的舉動會遭來無法預料的麻煩，比起顯眼，這裡每個人的舉動更是詭異到讓人好奇的想回頭關注；明明是個用美食幣買路邊攤的滷味來食用，搞得像是毒品交易、明明是躺在地面頹廢的玩著十八仔跟四色牌，卻搞得像要殺人。

每一道的景象全是世界奇觀，凡人視角僅能將它視為人文藝術。

「借問一下，這所在怎麼那麼龜怪…」

「會奇怪嗎？」

築鍋薑薑無法理解陳的問題，可是她們能肆無忌憚的介紹每項事物的大略印象，譬如說…

赤腳冒險者學校的重點培育方向不外乎是成為最能幹的冒險者，特別的是被受培育的對象是一群被父母賣出的兒童；正確來說他們是一群被父母利用的隱性孤兒，因為賣給赤腳冒險者學校後，家長能取得大量的美食幣以及一個米袋大的綜合香料，孩童也能獲得平穩的三餐與學習戰技跟魔法的特權。

可是通常父母把子女送去學校後，父母與子女的關係便開始異常生疏，像是熟悉的陌生人。明明過去關係如此熱絡卻在短短幾天就變了個樣，實在讓孩子們感到不能理解，也不曉得那些大人到底在做什麼大事。

還有…在秘密黑市中多少流傳一個黑市傳說，聽說只要去那個巷口內的轉角就會看到一個神祕的攤位，再遞出一份滷味給該名女子你就會獲得迎向美好未來的預言。也因為黑市傳說的興起渴望美好的男女們不知何時開始從事滷味的原料、製作、改良等的買賣事業，為的就是獲得一份高品質的滷味。

久而久之，開始有了地方流派，例如北方街道的醬滷、西北街道的臘汁、南方街道的五香滷等等。

「那爸爸媽媽有來學校看你嗎？」光煌爸爸滿面憂愁，小心問道。

「爸爸很忙。要做最好的滷味才會回家，媽媽也跟叔叔阿姨們在外面！所以我們不可以打擾到他們！」

「這樣不會很孤單嗎？」

「…嗯……不過沒關係的！因為我還有薑薑跟蒜蒜陪我一起打擊邪惡，所以不會孤單的！」忽然驚覺到不對勁的大喊，「啊──捲毛怪人怎麼可以說話！難道你的體力已經回復了嗎？你一定有什麼陰謀，對吧！」

「痾…嗚哇哇──剛剛的治癒之力的攻擊又讓我體內感到好痛啊！不行！不行啊，我可是愛浪費食物的邪惡怪人，怎麼可能在硬撐！嗚啊啊…這魔法太善良了！」

「什麼嘛！你只是在逞強，真是狡猾的捲毛怪人！」大吐一口氣，感到放心。

從光煌爸爸所理解的角度出發，鬼隨蔥蔥、築鍋薑薑跟丸美蒜蒜蒜顯然不知道這裡已經成為成癮者的毒窟──被預言掌控的提線人偶。

一般來說滷味是個平凡美味的小吃，對於黑市來講滷味是「獲得預知未來的必要媒介」。

簡單總結孩子們的敘述，滷味的品質與完整性似乎與預知未來的準確度有關，所以全域的人才不分晝夜勞心研究滷味如何變好吃的秘密。

漫遊者們跟隨在廚房探險隊後方如同當地嚮導替外國遊客一同走馬看花，一起深入了解地方習俗習慣。

只是小小的嚮導們對環境的理解有限，所以不時會從那些童言童語中跳出「敬老尊賢，殘廢例外」、「阿姨只是會下蛋的母雞」、「殘障就沒有活的價值」、「賣掉你就是因為愛你」、「孩子卑賤的服侍父母是因為他們很偉大」這類扭曲敏感的話句。

有一度陳差點因孩子的口無遮攔差點失控，幸好一速號角提前發覺陳得不對勁，提前阻止陳的巴掌向她們的臉頰揮去。

「氣死人了，有夠無大無細！雖然父母也有問題，但也不能這樣是非倒頭啊！」

陳用起只有一速號角能聽到的分貝打包不平。

「這應該也是沒辦法的事…這裡就是這樣的地方啊…」

一速號角也不知該怎麼安撫陳的情緒，只好靠著聆聽等她慢慢消氣。

路途中她們倆也開始發現黑市瀰漫著奇怪氛圍，雖然不太懂為什麼，但這裡的人不會在乎你說什麼。

最多只能判斷出──因為你說的話可能是暗語密語，不見得就是表面意思上的意思。

在場貌似只有受過社會洗禮的光煌爸爸才能看懂那氣氛。

「嗯，還是不懂，放棄。看來只能靠爸爸了。」一速號角拍肩道。

「妳這人……」光煌爸爸倍感無奈。

額外還有一處是讓漫遊者們感到非常不能接受的地方是「浪費食物」這件事。

區域周遭的天然資源盛產的香料雨水品質較高且豐富，卻又礙於人為的水平有限，各種浪費常常層出不窮。

其中，吃不完的食物亂丟在地上是每日必發生的事件。

他們為了參考並模仿加熱技術也是會有人進行撿取並品嘗的行為，所以街道一時髒亂一時乾淨是一種在地的特別現象。

「到了。這裡就是廚房探險隊的超級總部！」

廚房探險隊熱烈歡迎。

漫遊者們，全員愣住。

鬼隨蔥蔥的家就是一座活生生的小型垃圾山。

木板屋的左右兩側皆堆滿成袋的垃圾廚餘，那發酵出汁呈酸餿水味正是由這發出──濃重刺鼻的酸爽味道足以顛覆身體對氣味的認知。

「有夠譀，這是人蹛的所在嗎！我擋袂牢……」

「難怪走這麼遠…嗚……嗯！嗯…」

一股嘔吐感一直從口中襲來，讓漫遊者們異常不舒服。

馬上離開這裡──是當下唯一的選擇。

那近於迷藥般的惡臭使陳與一速號角果斷迅速離開熱點！

慢一步離開的光煌爸爸則早已口吐白沫的趴地在場。

「捲毛怪人昏倒了！為什麼會昏倒？」

「蔥蔥妳看，捲毛怪人寫了『ＳＯＳ』是什麼意思？」

「嗯──『謝謝你』的意思。一定是的！」

「好厲害，這學校沒有教耶。看來我還要再努力了！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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