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科幻小故事 - 2

最開始我和他是自然而然因為工作上的交流認識，自然而然成為朋友，自然而然抱怨生活上的大小事。

自然而然在離職前幾天被他蓄意殘殺。

是真的殘殺，我的身上被開了好幾槍，比隔壁男士多了三四個洞。

我忿忿不平看著眼前不耐煩的工作人員。

「小姐，麻煩您離開，這裡是工作人員休息區。」不耐煩工作人員不耐煩地說。

「對不起，忘記說了，我是下禮拜要接替許儀衛先生工作的吳月芊。」什麼屁工作人員，我也馬上要成為這裡的一份子了，囂張什麼？

林先生的臉立刻展露笑容：「抱歉，最近被一些遊客搞了心態。」他簡單做了自我介紹，並再次表達歉意。

所以你才會每次都在我離職前幾天情緒爆發，然後把我連同遊客同事一起幹掉？我默默想。

「別道歉，別道歉。我突然闖進來才更不應該。」

伸手不打笑臉人，我笑著回應。我不會仗著能復活欺負眼前這位可憐的林先生，我將會拯救這位被人們搞得心態爆炸的潛在犯罪人。

那該怎麼拯救？我也沒想好。每次被殺後都是回到工作前一個禮拜，對原本僅和我有一個禮拜交流的許儀衛先生都有點感情了。回到正題，這樣有個缺點，距離我第一次被林先生開槍射殺已經有三年左右，我無法記得每一年之間的微小細節。這導致我沒辦法找出每一次被殺害前有什麼共通徵兆，或是準確原因。我只知道每次都是在自己覺得兩人變成好朋友的時候被他開槍射死。

「我之前的工作也常常遇到奧客，每次看到真的都很想揍那些人兩拳」我還是想和他成為朋友，所以第一步－－投其所好。

接下來我們又自然而然聊到一起。我和他認識的前期劇情都差不多，他會認同，但又不那麼明顯的表示。

「好好笑，你這樣超過分。但每次遇到奧客真的很煩。」

閒聊幾句，經驗讓我知道該停下，有什麼話就職以後再說。

雖然躲開他我也許能避免死亡，但誰讓我想和他做朋友呢。我這樣也是因為有恃無恐，經過四次重生，這次死了再重生的概率很大，反正我的命早在3年前就結束，接下來這幾次重生都算作老天的餽贈，就算真沒有下次重生，我也已經賺好賺滿。

想做朋友是一個原因，我還想知道他為什麼把我也殺了。我們除了工作，在外頭吃過飯、散過步、談過心，認識的一年中約出去好幾次，我覺得自己都要愛上他了……

我回到家躺在床上回憶我和林先生的種種，模糊片段很多，林先生說的話也記不清楚。記不清楚代表這次被殺的概率還是很大，我努力回憶，抓著頭髮、敲腦袋，試圖讓記憶受不了痛，從腦袋深處鑽出。

結果真的有用，第四次死前的事我突然想起來。準確來說，我不是被殺。

當時林先生拿槍掃射被關在捷運站的遊客時，我心下已經放棄，待在原地接受自己又要被開好幾槍的命運。可是和前面幾次不同的事情發生，林先生拿著槍走過來，隨後從背後拿出一把槍扔到我面前。

我下意識拿起地上的槍，仔細端詳，回過神後一臉震驚地看著林先生。

「不是想揍那些人？一起啊。」林先生臉上還掛著別人的血，他沒有擦，任由血滴落到地面。

我內心第一反應是高興，因為終於不是在人群中被人開槍打死，但撿起槍枝那一刻，從手掌傳來的冰冷觸感，讓我感到害怕。我應該拒絕他的邀請，這樣才沒有逾越正常人該有的底線；但同意應該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怕死，但被子彈穿過身體好痛。

經過幾秒的內心掙扎，我接過槍枝，走到林先生身邊，默認我加入他。

跟著他的一路上，他又找到幾隻落網之魚，其中幾個是我找到的，但我沒開過槍，這點人性仍保留在我的內心。

「然後呢？」警察差不多要把封住捷運站的捲門砸開了，如果他本來就打算和民眾同歸於盡，那我依舊難逃一死。

我心裡想，既然他邀請我入夥，應該是有事先規劃逃跑路線的。

「和我一起死嗎？」

好吧，看來是沒有。

「為什麼要殺他們？」我問，利用最後的時間問問題。

「因為討厭。」他說。

「你很討厭這些遊客我知道。但你是一開始就打算做這件事嗎？」我又問。

「算一開始吧，也不算一開始吧。」他明顯不想告訴我這件事。

我握緊手上的槍，換個問題：「那我呢？你一開始有想殺我嗎？」

「有。我不會再回答你的問題了。」林先生越走越快，是擔心我開槍，或是擔心自己開槍。

「既然待會也是死，你剛剛幹嘛不殺了我？」我還是問了。

「因為我想和你一起死。」他還是答了。

我聽完這句話，拿著槍走向林先生。

林先生沒有放下手上的槍，看來還在戒備，我立刻明白，他沒打算死，他有想好後路。

但認知到還有活下去的可能性，現在的我依舊高興不起來。

我與林先生面對面，拿著槍的左手隨意擺盪。兩人勢均力敵，死死盯著對方眼睛，用動作代替千言萬語的畫面很遺憾沒辦法實現，我身高不夠，當我和林先生這樣的高個子站在一塊時，只能抬起頭用憤怒的眼神看，這樣殺傷力少了不只一點。

林先生被這個樣子逗笑，槍依舊緊緊握在手中，頭識相地低下來和我的眼睛在同一水平線。

「怎樣，還想活下去？」

我立刻舉起槍朝向林先生，只是沒他快，槍被他拍掉，他原本揚起的嘴角隨即往下掉。

我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在他再度開口前，用手勒住他的脖子，趁他重心不穩，吻住他的嘴。

這個吻持續到警察終於闖進來。安逸太久，他們花了不少時間才成功破門而入。

林先生的槍不知何時掉在地上，我們已經逃不掉了。

「原本還想帶你逃的，這下真的要一起死了。」

「但我不想，林先生。」秉著這次不再是被別人殺害，我閉上眼，拿起林先生的槍對準腦袋，和林先生道別：「下次再告訴我原因吧。」

我故意不想看到林先生最後的表情，我怕和之前一樣是那種無所謂，抑或是憤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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