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之血 - 第二章來者不善（2）

　　「你不會臨陣脫逃吧？」剛換完衣服的吳佳可戲謔道，準備悄悄溜走的我被她逮個正著。

　　我心虛地看著她，只見她褪去制服白衫，裡頭是一件黑色的內搭T恤，原本的墨綠色百褶裙被隨意撕開扔下，換成一件方便活動的運動短褲。

　　伴隨吳佳可伸展四肢，她大腿的肌肉張弛有度，從內側的肌肉型態就能看出，那是經年累月訓練過的痕跡。

　　然而，在天賦對決的過程，並不是誰體力好就能取勝，能力的運用與壓制，才是勝利的關鍵。

　　「在你眼中，我難道是那種會置朋友於危難，只顧自身安危的人嗎？」我嘆了口氣道。

　　「不好說，先把你跨出窗戶的腿收回來如何？」

　　呼呼、呼——教室內氣流湧動。

　　板溝處，粉筆的碎屑被氣流牽引、聚至高空，以中心順時針向內旋轉，形成數團強勁的混濁氣旋。

　　「想不到遊戲之初，竟有人能將天賦開發到這種地步。」

　　我驚訝之餘，吳佳可突然大喊——

　　「分神呢！小心！」

　　轟地一聲！教室的前門驟然震破。待至煙塵散去，望向前門的吳佳可瞳孔顫抖。

　　「姐姐！」一聲高亢的女音。

　　來者大方地敞開著襯衫，裡頭的粉膚色內衣輕薄露體，黑色的迷你裙下，踩著一雙夕橘色的跟鞋。

　　「你、怎麼會在這裡？」吳佳可震驚地結巴。

　　她穿得艷美張揚，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學生的影子。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我認得她——那是許家的二小姐、吳佳可法律上的妹妹，林安緹。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女孩撓頭，一副不太理解的模樣。

　　「妹妹來學校找姐姐玩，難道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嗎？」林安緹歪著頭，一臉平靜地開口。

　　「姐姐，我很想你。」她話音剛落，眾人耳邊便響起一陣嗡嗡的雜音。

　　只見林安緹高舉雙手，空中的氣旋疾轉。

　　「去死。」

　　下一刻，氣旋分裂成氣彈掃向眾人，只聽見喀擦幾聲，世界彷彿按下暫停鍵，原先襲來的氣彈全數消失，頃刻都被拍進吳佳可的底片之內。

　　「呼，想不到有用呢。」捏著手裡的底片，吳佳可臉上洋溢出得意的笑容。

　　周圍的同學見狀，接連驚呼，儼然一副看見救命稻草的模樣。

　　然而——

　　「吳佳可，你底片還剩幾張？」

　　方才連三張瞬拍底片，僅用一剎便將林安緹的氣彈消除，這樣強大的天賦，不可能沒有使用上的規則。因此，我猜測，吳佳可的天賦，肯定有著使用「次數」的限制。

　　察覺我臉色不對，吳佳可尷尬地圓場。

　　「別一副吃癟的表情嘛，就算用完了，這不是還有你在嗎？」

　　「我的天賦，只有一串亂碼。」

　　吳佳可愣了一下。

　　「亂碼天賦啊，聽起來很厲害啊。」

　　見她誤會，我隨即更正。

　　「不是亂碼天賦，就是單純的一串亂碼。」

　　此刻，氣彈再次傾瀉而下，吳佳可擺好架勢，一連四張。期間，她沒好氣的問道：

　　「一會失憶、一會亂碼，林晞你小子，是幾個意思啊！」

　　沒等她抱怨完，一聲低沉又性感男聲突然岔入——

　　「意思就是，他現在不能使用天賦，幫不上忙。」

　　「你說什麼？」

　　吳佳可停下拍照的動作。

　　「什麼叫不能使用天賦？那不是自然而然就會的嗎？」說話的同時，吳佳可側身閃過迎面而來的氣彈，她伸出雙手，再次對著前方一拍。

　　「啊——！」門前的林安緹叫了出來。

　　這一拍，竟將她的手拍到牆上。與剛才把物體收入底片的方式不同，這一次更像將目標打印在牆上。

　　「這樣應該能拖一點時間。說實話，我的底片只剩不到十張了、林同學，想想辦法啊！」

　　「抱歉，許大小姐，敝人能力不足，下次改進。」我幽幽自嘲道。

　　「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眼看，林安緹的左手即將掙脫，彼時，那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

　　「許小姐，無需擔心。這位『無用』的林晞我先帶走，另一位林晞會代替他保護你們。」

　　這個瞬間，我和吳佳可同時回頭，一隻戴著墨鏡的柴犬正站在桌上，他晃動尾巴，嘴巴上下開合。

　　就在我們視線交錯的那一刻，意識猛然中斷，如同陷入無盡的深淵，身體失重般墜下。

　　「喔，醒啦。」

　　再次睜眼，眼前是一張巨大的木質圓桌，正前處，一位與我樣貌相似的女人瞇著眼笑。

　　「你是誰？」我出聲，餘光瞥向周圍，隱約中，能看見三道模糊的人影。

　　見我四處張望，女人似乎來了興致，眼角的淚痣向上揚起。

　　「我是冬天，和你一樣，作為林晞的主要人格之一。」說著，她撩起長髮向耳後撥去，為其固定上暗紫色的髮箍。

　　「我知道，你肯定有許多疑問，作為林晞『理性』人格的代表，將由我向你說明事情的原委。」

　　冬天的態度十分恭敬，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感覺，更準確地說，她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那樣，理性的可怕。

　　「麻煩你了。」

　　聽見我的回答，冬天滿意地點頭。與此同時，我視線看向旁邊，一個「年幼版」的我對我瘋狂眨眼。

　　此時，我已經充分理解現況——

　　我有病。

　　而且是人格分裂。

　　「理論上，這不是病，更像是可能性造成的負面影響。」突然，冬天變得十分親切，剛才的疏遠感淡然無存。

　　看我有些困惑，她趕緊解釋道。

　　「抱歉，由於記憶紊亂的關係，近期有許多『破損』的人格碎片闖入這裡，他們的狀態不穩定，甚至有些『危險』。」

　　她謹慎地篩選用詞。

　　「所以，我們不得不對外來者做一些簡單的測驗，以免生出事端。」冬天露出尷尬的表情。

　　儘管這一來一往，她都展現出十足的誠意，但我隱約覺得，這份用心的背後，似乎還藏著秘密。

　　「順帶一提，由於我們同為林晞的人格，彼此間能透過心電感應對話，現在之所以開口，只不過是平時的習慣罷了。」她耐心地解釋著。

　　隨後，她將我們失憶的原因娓娓道來——

　　那隻戴著墨鏡的柴犬叫「姐夫」，是我們的守護獸，由我們體內的力量構成。

　　當我們情緒起伏過大時，他便會出手鎮壓我們，以防事態失控。之所以失憶的原因，便是基於他用粉色可能性，強制刪除記憶的結果。

　　「刪除記憶，為什麼會導致人格分裂？」聽完冬天的解釋後，我接著問道。

　　「具體的原因，我們也還不清楚。」冬天嘆氣。

　　此時，名為小孩的人格，也就是年幼版的我，正開心地甩著腳腳吃鬆餅。

　　「要吃嗎？」察覺我盯著他看，小孩叉起一塊鬆餅遞了過來，麵餅之上是滿滿的糖漿。謝過他的好意，我將心思放回冬天的話上。

　　被拒絕的小孩也不氣餒，他轉頭就把鬆餅塞進另一個人格，果凍的嘴裡。

　　「這麼說來，我是什麼人格？」我指著自己的下巴問道。

　　冬天正想解釋，此時，坐在我左邊默不吭聲的面具男突然開口——

　　「你是原始人格，蠢貨。」把玩著手裡的匕首，他兇惡地瞪我一眼，彷彿對我厭惡至極。

　　但⋯⋯我們好像初次見面？

　　「這麼兇，你不會是代表刺蝟的人格吧？」話音未落，一把匕首迅速飛掠我的頭頂，哐啷一聲，它撞上牆面後落下。

　　「OK，開不起玩笑人格先生。」

　　「嚇尿了吧？」名為笑臉的人格冷笑。

　　蒼白的面具下，他的嘴角向上翹起，據他所言，他是代表著「惡念」的人格。

　　至此，除去外頭控制身體的「C17」，在場的人格皆已露面。

　　見大家坐齊，冬天舉起食指轉了一圈，一條白金色的絲線繞過眾人的頭頂畫出圓環。

　　「既然人都齊了，也該開始投票了。」

　　沒有過多解釋，隨冬天的聲音落下，絲線發出刺眼的眩光，此時，代替姐夫作為投票發起人的冬天朗聲道——

　　「不同意本體選擇（善）之陣營的人，請拉動頭頂的絲線。」

　　我都還沒來得及聽清，頭頂上的絲線便顫了一下，笑臉的手重重地勾在線上。

　　「個性真差。」我低聲揶揄。

　　「謝謝誇獎。」笑臉起身鞠躬，滿屏的嘲諷味撲面而來。

　　我向四周望去，除笑臉外，其餘人格皆選擇「善」的陣營。見狀，笑臉留下一句「無聊」後，便轉身沒入黑暗中，消失了。

　　「哇噻，他那招是怎樣？我可以學嗎？」

　　冬天瞇著眼睛笑道：「當然可以，這就是姐夫今天帶你來這裡目的。」

　　我皺眉：「什麼意思？」

　　冬天笑而不語，一聲清脆的響指過後，眼前的圓桌瞬間消失，周圍的場景轉變為一片寬敞的空地。

　　此時冬天、小孩和果凍並排站在我的面前，三人皆換上方便活動的衣裝。

　　我低頭，原先的白色襯衫，也被替換成記憶裡熟悉的藍白色運動服。

　　「所以⋯⋯我們現在是要修練？」

　　冬天想了一下，隨即搖頭。

　　「本該是這樣的。但很抱歉，我們的時間並不多，要在C17把外面的事情結束以前，將運用『天賦』的方法傳授於你。」

　　話音未落，一束白金色的絲線纏上我的腳踝。

　　「你大概也明白，『我們』的耐心並不多。」她微笑，絲線瞬間收緊。然而——還沒等冬天發力，銀色的刀光便將絲線一刀兩斷。

　　那是在投票期間，我學著冬天的手法仿照出的刀具。

　　「還真是⋯⋯不留情面呢。」望著斷裂的絲線，冬天不禁唏噓。

　　「一打三，不拿出全力的話，會很痛吧。」

　　我旋轉著刀刃擺在身前，小孩和果凍瞧見，也連忙繃緊身子。

　　「你們應該知道，我的體術是二十世紀美魔女——王采悅教的。」

　　冬天聞言，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她手臂上擺，體內的可能性向空中匯聚——頃刻，數以百計的箭矢懸在空中，等待一個號令，便要將我萬箭穿心。

　　在巨大的陰影籠罩下，我咽了口唾液。

　　此刻，冬天輕笑，承接我的上句，她如是回道——

　　「如你所言，我們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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