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面紀事心之約束》 - 第七章『邁向天宇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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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聽過有人叫我名字，倒沒有什麼不滿，這樣很正常，很剛好。

我瞭解自己想要什麼，那是簡單無比、無需堅持的事。

我熱愛著「正常」，不是希望周遭永恆不變，也不是渴望那個人一直留在村莊。

我所追求的「正常」是「心態」，對事物的想法不會因小事劇變，能堅強面對所有逆境。

不必忌諱厄運降臨，也不必擔憂難以察覺的不幸——我是這麼想的。

隨後，事情毫無預兆的發生了。

高空中，奇怪的黑衣人和古龍戰鬥的魔力痕跡撕裂著大氣。

儘管天空馬上沒有了異樣，我仍然擔心會出什麼差錯，第一時間跑去找潔絲阿姨。

「潔絲阿姨！」

打開門，只發現空無一人的房子。

「沒有人在。」

沒有收拾東西的跡象，也沒有打鬥的痕跡，更沒有擄人的蹤跡。僅有一支潔絲阿姨常用的筆放在二樓的木桌上。到底是怎麼了？潔絲阿姨人呢？

我慌慌張張的寄了快三封信給菲爾。

明明應該還在寄件中，卻不知怎麼的，窗外傳來大風的吹拂。飛龍降落——菲爾趕回來了。

「菲爾？」

菲爾身上的繃帶告訴我他剛經歷一場戰鬥，憔悴的面孔述說著那並不光彩。

他循環房子後，跟我一起看了潔絲阿姨寫的信⋯⋯至少釐清了潔絲阿姨並非失蹤，而是情況緊急，所以未能當面告知的樣子。

筆跡沒錯，可是事有蹊蹺，菲爾一定也這麼覺得，然而他好像隱瞞著什麼。

因為不禁顧慮的太多，我隻字未提信中的疑點，不只是沒有線索，更大的原因是我不希望無心之言刺激到身心俱疲的菲爾。

「不，那個⋯其實，我有話想說⋯⋯」

菲爾離開前，回頭看著我，似乎又想對我說出同樣的話，像「跟我去城裡」之類的。

正當我故作鎮定的問他：「菲爾，怎麼了？」

「回頭見，咲。」菲爾是這麼回的。

他憋住了。那是跟在學院時一樣的表情。菲爾再一次偽裝內心，而我只能懦弱的回覆：

「嗯，回頭見，菲爾。」

我希望能跟菲爾維持現狀，為此我不想輕易破壞彼此之間的關係，我不想改變這樣的生活——不對，這句話是騙人的。

我很喜歡菲爾，我知道自己喜歡菲爾的哪一點，而我所喜歡的菲爾不該是這樣的表情——這句話也是騙人的。

我失敗了——我不敢跨出那一步，我很害怕事情往壞處發展。

我把「沒有勇氣」說成了「還不是時候」。

我欺騙了自己，欺騙了菲爾。

我很害怕，害怕意想不到的事發生，害怕失去某些東西。要是我說錯話了，會發生什麼呢？

「明明菲爾很需要我⋯⋯菲爾，對不起，我沒能跨出那一步。」

我——真是自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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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王駕崩後，各方意見一致，擱置了繁瑣的會議，於奧格蘭的王宮大廳舉行了喪禮。

除了因堤里安遺書下達的最後命令而出差的彼佛缺席外，所有中級以上的騎士、四大家族、大臣，包含我在內全部護國軍都有出席。

以為會和從沒正常交流的護國軍有些許交集，之前夜間跑酷給他們添了很多麻煩，但我沒有悔改的念頭⋯⋯結果從頭到尾，他們連看我一眼都沒有，甚至不給搭話的機會，白期待了。

喪禮舉辦數小時結束，當我要離開王宮解開煩悶心情時，突然被從未聽過慈祥聲音叫住。

「請問，您就是菲爾閣下吧。」

「蛤⋯⋯」

當時是與他第一次見面，我那時還失禮的以為叫住我的人是哪個不要命的官員。

看到他的第一眼，身強體壯、感覺很像某人，但我擅自認定來者不善，那一刻我所表露出的惡意明顯到連遲鈍的人都會發覺。

「嗯，感謝您多年來對我父親的忠誠。今後還請多指教。」

你誰啊？萌生這股想法的菲爾露出一點不耐煩和稍顯困惑的臉。

他究竟是何方神聖，遠看近看都想不起來是誰。他剛剛說了「父親」，我不記得我服伺過誰的父親，保守起見，禮貌一點的回應好了。菲爾心想道。

「請問您的名字是？」

「這麼說來，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抱歉，是我不懂禮貌，難怪你會有這樣的反應。」

啊，我知道了。

「我是達里安•奧利多格（Darien Olidogger），請多指教。」

是王子。

「不，屬下才是，竟然沒有第一眼就認出來。今後還請多指教，達里安大人。」

我趕緊行禮謝罪，彌補方才的問候。傲慢的人不會自認傲慢，那我肯定是怠惰末期的人。

「用不著這樣，起來吧。」

「可是⋯⋯」

無禮之人謝罪不被接受，通常下場是斬首。

「我們之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尤其不喜歡上下屬的關係，請把我當朋友看待就好。」

達里安將手伸出，示意友好的握手。

王子，不⋯新的國王人居然這麼好，害得我對剛剛的渾然不知後悔莫及。

「是，那請多指教。」

我握住他的手，藉著他強而有力的臂力站起來。握住一陣子發覺他的手掌長滿了厚繭，每天勤勞工作的人才會有這充滿傷痕的厚實感。

「啊，抱歉，太久了。」

「不會，每個人握到我的手的反應都是這樣。我常常被說沒有害臊，明明是國王。」

達里安神情自若的凝視著歷練的手，猶如釋懷了成王的未來。

他很成熟，比我對夢想的態度還切真。奧利多格的今後，要交給他來統治。

堤里安的選擇就是眼前這位⋯⋯俗說的最後遺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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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我除了靜觀其變外，也不知道有什麼能做的。咲帶著錢走到停滯休息的商隊。

菲爾叮囑我絕對不要插手潔絲阿姨的事，他怕我招來不必要的危險。

隨著潔絲阿姨的消失，我在佛洛陽村莊的日子逐漸平淡。

這段期間，菲爾仍然會寫信跟我分享近況，儘管字面看起來都很輕鬆，可是潦草的字跡將他「忙碌的生活」暴露無遺。

在一次補貨藥品時，我從路過的商隊聽說了奧利多格的近況：

一名神秘的女法師單槍匹馬的治好了近期肆虐奧利多格的黑瘤病，手法之精妙，就連淨化污染的萊茵河也不在話下，而在離開前，她都沒有透露其中的任何秘訣。

⋯⋯菲爾對我隱瞞了那麼重要的事情嗎？

治療黑瘤病的秘訣。

基於突如其來的好奇心，我開始尋找破解黑瘤病的方法，為此我需要最重要的實驗素材。

最好的地點是已滅亡的「斯納贊神聖國」，曾遭到刑國全面圍剿，力挽狂瀾後不幸落敗——那裡的大陸受魔素遍佈的污染，是搜集材料的好出處。

再來是魔力，黑瘤病不只是影響到魔力，血液也與此息息相關，甚至跟魔力的症狀十分相似，能當作魔力的良好替代品。

最後，就只剩進行實驗了。

搞不好根本不需要將沾染魔素的魔力排出體外，只要強迫患者定時釋放魔力，再注入魔力，將魔素日復一日的稀釋，或許能稀釋到稍微無害的程度也說不定。

簡短的手作後，發現此方法可行。雖說無法完全移除魔素對身體的折磨，但至少能延長壽命，這對治療黑瘤病有很大的進步。

「不行⋯⋯一點也不滿意。」

不氣餒的我後續又找了許多方法，查詢大量有關魔法的資料，得知「淨化」的光魔法，消滅疾病、解除劇毒、轉換負面情緒，都是它廣大的效果之一。

不只是有機物、無機物，只要是僅會造成傷害的「外在產物」皆能處理掉，魔素自然也是「淨化」的對象之一，

然而，天生有魔力的生物一旦被魔素沾染，魔素便會與宿主的魔力緊緊相連，並額外強化、轉變魔力質量，由於融合進了身體，進而被「淨化」誤當成身體的一部分，造成無解。

因此，即使「淨化」能治療百害，大至找出基因變異而失控的特殊細胞，小至消除青春痘破掉的小感染，也對「與肉體同化」的黑瘤病不管用，所有鑽研光魔法的學者至今都毫無頭緒。

雖然這是已證實的情報，不過我對此充滿疑問，消耗了一陣子時間針對此項資料進行驗證。

「如果魔素能融合進身體，那我們也來反向操作。」

結合之前的研究成果，我持續解析其中的原因，知曉「淨化」後的短時間會殘留效果。

「『光魔法庇護的魔力』能中和『染上魔素的魔力』到一定地步。間接治療說不定可行。」

這股微小的力量似乎可以驅散魔素再加以稀釋，頂多只能陪襯，但很有幫助。

我不確定與漂白無異的治療方式可不可行。

人類的身體究竟能承受到何種程度，需要人體實驗才能認證——可是那太超過了。

「我的能力最多就做到這裡，成果不足。」

光這小小的成果，就研究了好幾個月，財產越來越少，生活得更拮据了。

「可惜沒有管道去請教資深人士。」

管道？

——如果咲妳想繼續往上爬，我能幫忙寫介紹信，給醫學相關的任何部門。有我保證的話，肯定會有人接納的，剩下就是靠自己的本事了。

「對了！麗絲老師！」

差點忘了。

拿出紙、提起筆，給恩師寫了兩封信，一封日常問候，一封關於黑瘤病整治的論文。

我以業餘的身分上繳這份學說，然後就沒有了音訊。

那之後，我寫的半成品不知何時流傳到有「魔法大國」之稱的伯斯伯德群島國，還意外的被那裡的人拿去利用了，傳了那麼遠，想必是麗絲老師幹得好事。

不久，伯斯伯德的學者就來拜訪我了，以「光魔法權威」著稱的博士帶著好幾名五芒星騎士，大老遠跑來給我頒獎，並賦予我高額獎金，還為我冠以「邊界醫生」之稱，以示最高致謝。

「妳的實驗結果很引人入勝，我們一直以為魔法與科技只能造出傷人的工具，原來救人用的光魔法原來還能更上一層樓，您前衛的想法為我們開出新道路，懇請咲小姐與我們長期合作。」

「⋯⋯呃，那個？」

這位博士穿著五芒星騎士團的裝備，神聖的黑色犄角、白色盔甲、藍色披風。看起來跟他的職位非常衝突，不過這也是算是另類的「保護色」吧。

「我一生致力於研發光魔法，從沒想過用光魔法以外的手段治療黑瘤病。麗絲她真是教出了一個天才啊。妳願意的話，一旦有新的成果就儘管向我提出，我會以最快速度回覆的。」

「是⋯⋯我知道了。」

「太好了！」

聽聲音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即使完全看不到他的臉。

「如果有任何可行方案，我也絕對不會私吞，會給予相對的報酬和名譽，條件現在就可以開給我，或者日後再告訴我，我一定抽出時間立即回覆，還請不吝指教。」

咲的手不斷被握著上下搖動，被致上無盡的謝意。

由於條件隨便我開，所以我接受了他的提議。

「那麼，我希望能繼續待在佛洛陽村莊進行研究，並要求你們定期資助，期間不能做疑似催促我的任何動作，否則合作的協議中斷。」

「沒問題！」

——明明我刻意用了那麼苛刻的要求，結果還真的答應了。

「妳真是太慷慨了，畢竟妳想要取代我的話，我也難以拒絕。」

那時我才發覺自己厲害到這種地步嗎？還以為是有麗絲老師的威嚴加成呢。

一場基於好奇的實驗，我的知名度越來越高，名聲擴展整個醫學界。

花費三年便創下震撼世界的醫學研究——在眾多優秀的同行眼裡，我就是這樣的怪物人才。

信箱被塞滿、許多有權人士派了使者找上門，想聘用我當專屬醫師，但我全部回絕了。

這段時間很困擾，為了第一時間收到菲爾的信，改了寄件位置，換成公園木椅旁的大樹——咲在那裡手工加蓋了一個小屋子，裡面的大小剛剛好能讓赤鳥把自己的身體和信都放進去。

「菲爾他不知道怎麼樣了？」

——已經好久沒見了，菲爾過得好嗎？

即使煩忙，咲仍然會在空閒的時候想起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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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利多格的國王，達里安上任。我見證了創下歷史的一刻。

隨後，時光飛逝的過了三年——

現今，各國包含奧利多格的一國之主都是終生制，要用一生復興國家。

奇襲之後，繼位國王的達里安仍處於人民逐漸接受的階段。

另一方面，音訊全無的「魔神派」毫無作為，搞得人心惶惶。

局勢窘境，我卻反常的習慣了。在奧利多格經歷太多挫折，養成了隨意的心態。

我不常見到大臣、政務官，甚至是達里安國王。沒有彼佛親自允許，一律不准插手國務，行動也受到一定限制，由於我已經是幹髒活的護國軍，不必要的事情最好少做為妙。

不過，我和咲的通訊沒有斷開，護國軍其實不該跟外界聯繫的，但該說「因為是彼佛」的緣故嗎？他發現我一再寫信跟某人交流，卻沒阻止，也沒有問過我在傳信的對象是誰。

說起來，我也從未對彼佛的過去或人際關係好奇過，就算有，我也不曾去問他。這大概是我們相處下來產生的無形默契吧。

我不認為知曉別人的秘密，會讓人之間的關係變得融洽，更別說瞭解彼此了。

真要說的話，我跟咲的關係比起我跟彼佛的關係，幾乎完全相反。

「不知道咲過得好不好？」

菲爾將信掛在羽毛通紅的鳥的腳踝上，催促牠啟行。

自上次見到咲已過三年，一千天之久沒看到她很是煩躁，好消息是我們都有定期寄信。

儘管我只能看見咲寫下的文字，但某種心有靈犀的感覺，讓我不擔心自己與咲會因為距離與時間的隔閡，而漸漸淡忘彼此。

我和母親的關係也是如此，然而在她消失不見後，聯繫也一起消失不見了。

母親離開三年，期間了無音訊，已被視為失蹤。

空曠的老家沒有人入住，咲她說自己會定期去那裡清掃，等待「潔絲阿姨」歸來。

母親所寫的最後一封信，我每週都會看一遍，信的內容漸漸讓我覺得像在道別，母親所寫的「離開」或許別有含意。

我不願多做猜測。

十八歲的小咲，以過人的毅力解開黑瘤病的成因，至此成了醫界知名的人物。

由於時常待在佛洛陽邊界，因此有「邊界醫生」之稱。

奧格蘭這裡也有多不勝數的高層爭先恐後的想要雇用她，得到的回覆卻是一律婉拒。

「不過嘛，咲真的好厲害，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如何了？什麼時候可以再回去佛洛陽呢？」

看完她那邊，再看過來我這邊。

十八歲的菲爾，護國軍做了三年一事無成，倒是完全熟悉了奧格蘭的地理。

好消息是，堤里安的子嗣達里安擊敗了所有篡奪者，用鮮血保住了王位。

我作為彼佛的副手每次的任務都跟盜賊有關，並且任務間隔的時間都是以月在計算。

「別一直待在城堡，不要浪費自己的才能了，去外面找點事做，什麼都行，只要對國家有益的。你現在不只是護國軍，還是護國公的繼承人。」

彼佛督促我再精進自己，不要屈居於安逸的現狀，我覺得很有道理，況且最近閒得發慌，精進自己有什麼不好的。

所以——

一年一度，仁傑大學將舉辦競技賽事，名列前茅的學生將獲得出賽權，可以在場上與其他選手進行公正的對抗，以此證明誰的實力更強。

每個人運用自備的冷兵器與同儕一決高下，不准靠天賦以外的東西污辱決鬥。

競技場四邊皆有維持與附有魔法陣的巨大魔石，即使破壞也無法停止法陣的效果，更無法讓魔石的魔力退去。

場內受到致命傷或失去意識的人，會因為魔法陣的效果而傷害轉移，並傳送至觀戰區待命。

簡而言之，每個人都會毫髮無傷的出局。

「獲得冠軍的人有機會被提拔，所以只有不求名利的人會主動棄權——不過那樣的人不存在！」

賽場主持人開始激動的說道。

「賽場上，沒有仇恨、沒有關心、沒有是非，僅有烈酒般的競爭意識在蠢蠢欲動。」

金髮的少年最後走進競技場，手握長刃，散發驚人的鬥氣。

「冠軍出場——勞佑安（Rouan）！」

每個人躍躍欲試，劍拔弩張的氣氛，等待的只有開始的號角。

然而，競技場遲遲不展開，正當觀眾與其他選手不耐煩之時，主持人大聲呼喊道：

「外加賽事！護國軍也成為擊倒目標，實力十分強勁，千萬不要手軟了。」

競技場的頂端出現一個人影——他不怕受傷的從高處跳下，人體的墜落使地面沙土飄起。

外來者的臉上掛著只有宴會會帶的面具，露出猥瑣的笑臉，迎向肅穆的騎士們。

「各位，你們好啊！！！」

亂入競技場的菲爾，一臉蔑視眾生的看著包括冠軍在內的超凡脫俗的年輕戰士們。

「自認勤勉的傢伙放馬過來吧！」

彼佛靠著人脈和權力，讓菲爾得以亂入仁傑大學，在鬥技場串門子。

「你們這些傢伙勤不勤勉由我來確認！」

不愧是人才輩出的學校——魔法劍士隨處可見，甚至有雙刀流，但是都在我之下。

好久沒有盡興的玩耍了。

「全部一起上吧！仁傑大學的廢柴們！」

大部分人都沖向了將仇恨值拉滿的菲爾。

已知此事並同意的薩迦歐到了觀眾席，觀察菲爾•朋特要如何教訓勵志當騎士的小鬼們。

「舉止越來越神似了，彼佛的徒弟⋯⋯嗎？」

金髮碧眼的狂人與他手中的神器「斬裂恩典」主宰全場。

打擊，反擊。橘髮紅眼的高材生，完美的好好先生，是我最討厭的類型！

「伊格爾•卡斯托藤（Eagle Castoten），曾經是常勝軍的你，似乎少了一股向前推進的野心呢？」

「我不需要那種東西。」

「是嗎？但這樣的你對上我，注定只會失敗。」

失敗，斥責。紫髮遮住半邊臉、陰沉的紫色眼眸中帶有濃濃的熱度，我喜歡。

「雷伊·J•史伯格（Rai J Sprague），你真令人震驚，沒想到這裡也有你這樣奇蹟的傢伙在阿！你的形象顛覆了我對強者的刻板印象啊！」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誰知道？你先下場吧！」

靜靜的露出獠牙嚐盡劍士的實力，擊碎他們的雄心壯志，將他們一個一個如同倒垃圾般，慢慢地淘汰掉。

明知不用擔心失事，菲爾仍然義無反顧的打暈努力不懈的准騎士們。

競技場特冠軍——勞佑安則不一樣，每一次都精準的捅進要害、砍出致死的劍擊。

兩人憑一己之力承擔被群雄打倒的風險，戰到最後一刻。

「好開心，我玩得很盡興。」

烏雲蔽日，競技場輪到了一對一單挑。

每個人都在關注獲勝的人會是誰，熱烈的氣氛鼓舞著冠軍的氣勢。

冠軍先手，菲爾抵擋招招連環的劍氣，相撞的力與美難分難捨，時時分不出勝負。

「好強，不愧是護國軍。」

「你也挺行的，同為金髮的朋友啊！」

在這座大學，你是人盡皆知的熟面孔，但名字我是最近才知道的。

「我想想，是叫勞佑安（Rouan）來著？」

菲爾小聲的呢喃，緩慢移動優雅的步伐。

事前，超常的記憶將競技場出場名單上的所有簡述表和照片都看了個遍。

菲爾將全部人的名稱和長相都記在腦海，以便認出那些出眾的人才。

「我本以為這裡的每個人都有打倒我的本領，結果真是大失所望，我這人一生的缺點就是太過強大了。」

毫不吝嗇的諷刺著觀眾席那些不如自己的劍士。

不說年紀，不說武器，光是經驗的差距，菲爾便能站在制高點，完勝比自己弱小的少年。

這是一場表面龍爭虎鬥，實則扮豬吃老虎的壓倒性戰鬥。

「不過你就另當別論了，撐得那麼久，需要好好褒獎。」

「這怎麼好意思，水準比我高的大有人在，只是他現在不在學校。」

「他？所以你是代理？真是的，早知道晚點來的，無所謂、無所謂，現在只有你而已吧？那就由你來打敗我，別找藉口了。」

沒過一分鐘，菲爾就摸透了勞佑安的底細。

勞佑安的劍術非常端正，是教科書級別的模範，所以怎麼樣的攻勢他都能應對，但菲爾能從中感受到實戰經驗的不足。

「真讓人悲憫，你根本玷污了冠軍。」

這句是謊言，為贏撒的謊。勞佑安出身貧窮，憑藉著努力站上了平民百姓到達不了的地位，還在象徵奧利多格最榮耀的場所——鬥技場，贏得了冠軍之位。

這種人在跟我交手，怎麼會不讓人熱血沸騰呢？

霸氣外露、越戰越勇、發奮圖強，勞佑安正在用出色的技巧和努力縮短雙方的武器階級。

菲爾從很久以前就很清楚，戰況能察覺到一個人的不足，尤其是實力不頂尖，卻對自己感到驕傲的人，正是他最好應付的對手——勞佑安與那些自傲的人相反，所以需要好好調味。

「你啊～已經死好幾次了哦。我想直接把你送回選手室，但是這樣就太糗了，現場打暈又有點不給你面子。你說呢？冠軍～」

一瞬間變臉了，有效！菲爾不斷賤笑，模仿彼佛的輕浮話語，一點一滴的擊潰對手的心靈。

「護國軍願意給人面子真是太⋯⋯」

「對了對了！失去武器或劍身被截斷超過一半也會失去資格對吧？」

菲爾在耳邊低語了一句——你覺得怎麼樣？

回應不過來的勞佑安注意力不集中，腰部展現了破綻。武人都會不自覺保護要害，即使他知道我的意圖不在於擊殺。

——真幸運，劍技跟教科書一樣的人就是這麼好搞定。

白潔雙刃輕易截斷了防禦而停滯的鋼鐵長劍。

「哈～哈！真是不堪一擊啊！冠～軍！」

觀眾沒有反應過來——平民冠軍不可能戰敗，而我果斷摧毀了他們的想法。

勞佑安是無人能敵的冠軍，此刻的假象在之後遲早會被擊碎，我只是為這裡的人著想罷了。

——沒有人逃得了失敗的漩渦。

陰天轉瞬到來，降落飄渺細雨。

「冠軍⋯冠軍戰敗。」

主持人說出不爭的事實，現場仍然寧靜，許多觀眾的不甘在於眼前那不願見到的結果——為平民爭光的冠軍，落敗了。

被淘汰的學生們也沒想過打贏多藤維亞的勞佑安會一對一輸掉。

奪走他人信心的菲爾沒有猶豫的動身離開，與失神的冠軍擦身而過。

真是，跟個年輕人一樣。菲爾瞄了一眼勞右安的臉色，欣慰的笑了。

少年的臉上帶著空洞，使勁的雙手變得無力，不小心鬆開了劍柄，鋼鐵敲擊地面的聲響拉回了飄忽不定的精神，而回過神的第一反應就是回首尋找對方的蹤影。

「⋯⋯等一下。」

見菲爾躍下擂台，勞右安無力阻攔，站定在原處。聲音小聲到不想讓任何人聽見自己的耍賴。

「再見，冠軍。」

幸好他大意了，不然還要再多留幾滴汗。菲爾暗自竊喜著自己婉轉的勝利。

冠軍寶座被飾演無名氏的護國軍打下來，非常華麗的收場，但是存在一個問題。

競技場的防禦牢固，守衛巡邏勤奮，不是想進就進，想走就走的地方。

雖然可以憑藉護國軍的身份大搖大擺離開，可是這樣太不華麗了，所以我不允許（其實是為了不被找麻煩，畢竟擊倒了平民冠軍）。

我在競技場的後台角落隱密了一陣子，終於找到衛兵神經鬆散的時機抽身。

一番曲折以後，菲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悄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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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勝仁傑大學冠軍的絕佳心情降到冰點。

「全敗⋯⋯」

木劍斷裂。慘敗收場的菲爾坐下來休息，緩解激烈運動過的背部和雙臂。

彼佛坐在木箱上，雙腳踏地，有點疲累的換氣。

「一場也好啊，我又不會因此自傲，為什麼這麼執著不讓我贏，你是魔人嗎？」

「我可不覺得自己不是喔。」

又在開玩笑了。菲爾將疲勞擱在一邊，神情靜如止水的詢問道。

「彼佛，我可以問你一件事情嗎？」

「我說過我不回答國務的事，那得等到你當上護國公⋯⋯」

「——彼佛知道我的母親去哪了嗎？」

停下喋喋不休的嘴巴，彼佛把頭轉向我這邊。真難得，我以為他的嘮叨沒有東西可以制止。

「⋯⋯怎麼這麼問？」

「你是第一個拿到母親最後一封信的人，所以我想說你有沒有發現什麼⋯⋯三年前，彼佛不是為了阻止史塔辛格，飛去佛洛陽村莊嗎？」

「是啊，千真萬確。」

好認真的回應，彼佛知道我母親失蹤很久了，但他從來沒對此說過什麼。還以為這次我問了，他會不予理會，反過來告訴我這是我自己的事，結果意外的相反。

「史塔辛格他有做什麼可疑的舉止嗎？他有沒有做了些甚麼怪事，害我的母親不見蹤影⋯⋯事發時間實在是太近了，母親那封信的含義真的只是字面意思嗎？這三年來，我一點線索也沒有，本來不想拜託你的，而現在我認為已經無所謂了。這種時候，我已經不在乎什麼獨當一面了。」

早在事發地點，我就隱隱約約發現彼佛牽扯其中，至於我每次見到他時，沒有直接問清楚最直接的原因，是我希望母親真的是如信件上所說的那樣「會回來」。

「請不要欺騙我，不然我絕不會原諒。」

彼佛究竟瞞著什麼，我無從猜測。

他只是淡然的說道：

「我到那裡的時候，史塔辛格還什麼都沒做就被我趕走了。我敢保證他跟你的母親無關。你的母親，雖然不熟，但我想她是心甘情願為你付出的，是個很偉大的人⋯⋯還有想問的嗎？」

我認識彼佛到現在，他是個不會說謊的人，他唯一會做的事是逃避他人的追問——但這次他沒有突然人間蒸發，好幾天都看不到人。這次他好好的回話了。

「是嗎？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問了。」

菲爾放棄尋求真相，蜷縮在地上，不再提出問題，抑或是主動說話。

「——你知道我為什麼當護國公嗎？」

「咦？」

「我這輩子根本沒想到自己會當上護國公，畢竟正義跟我八桿子打不著，而且我一點也不關係民生疾苦，我在乎的只有自己而已。」

「那為什麼？」

彼佛故意不說完話，迫使菲爾好奇的問道。

「你想聽我的故事嗎？」

「⋯⋯我不知道。」

「你應該知道薩爾瓦多（Salvador）吧？」

「曾是魔將，是個以完全掌握元素魔法聞名的法師，然而卻不會魔族獨佔的黑魔法。」

魔人對於魔力的根性比人類高上不少，有天賦的更不用說了。他們全是魔法的天才，完全不是我可以理解的領域。

「還有呢？」

「在戰場上被戲稱『天選的嬉戲士』，魔神之亂終結後，與其他魔將一同消聲匿跡，是全國通緝千古罪人⋯⋯這種常識還是知道的。」

當初得知這名魔人時，總感覺腦中浮現出了相似的人⋯⋯

「你覺得他怎麼樣？」

「我覺得⋯⋯他跟你有很多類似之處，像精熟元素魔法、嬉戲之類的。」

「我阿⋯⋯是那傢伙的仿造品，我敢肯定那傢伙還沒死，你之後一定會遇到他的。」

從來都不想過彼佛蒙面的底下是名魔人，他的個性與我印象中恐怖肅穆的魔人差一大截。

「⋯⋯又再開玩笑。」

我一直以彼佛擁有「才能」來掩蓋所有問題，而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人類無法憑一己之力使用奧義。

彼佛攻擊古龍曾使用的火之奧義，是古人們千辛萬苦的壯舉，有將近百位的人才為此付出性命，可是他輕描淡寫的成功，使用的易如反掌，甚至有餘力設置驅趕古龍的魔法陣⋯⋯根本難如登天。

「我會加入敵人的陣營，隨便你怎麼想⋯⋯我可能是因為一直活在這個國家的關係，跟人類的立場逐漸變得一致。至於我是魔人這件事，只有國王和薩迦歐知情。別說溜嘴了。」

「⋯⋯你是魔人。」

風聲吹過菲爾的耳邊，彼佛的話也一同飄了進去。

「放心，我深信自己跟薩爾瓦多是不同的。」

「等一下，你！」

菲爾震撼的站起，方才的疲累倏然消失。

彼佛實話實說的特質都在日常盡顯無遺，可是他怎麼突然敞開心扉呢？搞不懂。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種事？」

「我討厭把事情變沈重，但又不能瞞著你一輩子。你不覺得現在的時機很好嗎？」

確實是很會挑時機，但我不會因為時機就改變當下的反應阿。

「彼佛，我問你⋯⋯」

我就善用你挑得時機，把變多的問題都講一講。

「沒空，我要走了。」

「等下，去哪？」

一起身，彼佛便爽快的隱形不見了。

「為什麼我不感到意外呢？」

無關乎是不是魔人，他是「彼佛•克茲」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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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之亂時，刑國經常從四面八方襲擊各國，因此奧利多格會派遣好幾名視力可靠的騎士留守在可能被突襲的地帶。

即使刑國已然戰敗並受到全面管控，這份職務也未曾被認為不必要。

歷史悠久養成了這般傳統。

凡賽城的南方平原——正留守著十幾名騎士。

這裡即是其中之一，也是奧利多格境內最邊緣、最冷的大地。

溫度零下，卻沒有下雪，因為水分全被詛咒所勒令的海風捲走了。

大量山脈都矗立在不對的地方，導致出現人在幫山脈擋風的奇妙景象。

「好冷。」

「呼！冷死了。」

「鐵盔都黏住鬍子了。」

「你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沒有山脈的阻擋就不行了嗎？」

老練的騎士正在帶領新的騎士習慣這裡，聽到此起彼落的抱怨，他毫不含蓄的嗆人。

「抱怨也不沒用。魔神曾對這片海域下了詛咒，永久無法停歇寒冷海風直達世界兩邊，也就是迪古利恩的首都與我們這裡。那群以戰鬥為樂的人承受的刺骨天氣可是我們好幾倍，所以別嘆氣，你們總有一天要適應這無聊痛苦的生活。」

他繼續說道：

「沒錯，邊境騎士是很無聊的工作，『矜持』是第一要領，第二要領則是『觀察』，你們不需要無畏的精神，因為當緊要關頭到來的時候，這些都對這份工作沒有意義。我們要的是傳達重要信息的冷靜。」

傍晚時分，溫度驟降，老練的騎士正在引燃火焰，幫助所有人維持體溫到太陽再次西升之時。

「這是！」

察覺遠處有奇怪的動靜。老騎士停下了手邊的動作，站起身遠望刑國那頭的山地，然後慶幸著自己沒有製造營火、釋放煙霧而暴露位置。

過了幾天，壞消息席捲奧利多格。

「奇襲！奇襲！發現失蹤的『魔神派』組織成了千人軍團！他們想要無聲的發動突襲。」

使者帶著壞消息趕來王宮。達里安坐在王位，瞬間思考好了下一步。

「千人嗎？大概全是棄子，『魔神派』的資源很有限，沒那麼容易把主力放出來⋯⋯彼佛。」

「是的。」

「讓薩迦歐帶兵剿滅他們，不用留活口。這些『魔神派』的人口風很緊，把他們當成俘虜帶回來，也只會在日後對奧利多格造成影響，而且現在局勢緊張，絕不能引起他國誤會。」

「是的，陛下這是十分睿智的判斷，我立刻行動。」

彼佛親自帶話，薩迦歐間接得到達里安的指示，緊急召集了所有上級騎士到艾爾東城。

「邊境騎士用赤鳥匯報了那裡的近況，大家都聽說了吧——有將近一千名的刑國前軍團正往奧利多格出發。」

騎士長在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報告中，說道：

「那位顧全大局捨命匯報的騎士，現在靠著土魔法倖免於難。那麼，我們呢？我們要逃跑嗎？我們要躲避嗎？我們什麼都不做的話，刑國可不會自己消失。湧起鬥志的時候到了。我將在一天之內組織軍隊，志願者在艾爾東城的城門前集合，我們傍晚出發，絕不准怠慢。」

薩迦歐用簡短的話語，解釋了事情的嚴重性。

「勇猛的人終有來世，我們今天將要證明我們與兩百年前並無二樣，將你們的精神傳入歷史，將意志永遠喧囂吧。全力擊退魔神派！！」

基亞蘭聖劍拔出舉高。

「「「「「誓死如歸！！！」」」」」

騎士們跟隨騎士長熱血高呼，二十年未戰的騎士們氣勢一瞬間蓬勃起來。

然而，天時不利，奧格蘭彷彿遭到詛咒，乾燥明亮的天氣轉變為潮濕而鬱悶的氣候。

奧格蘭立刻封鎖一切外來者的來訪，由於達里安可能是刑國的首要目標。菲爾和彼佛奉命承擔保護國王的工作，待命於奧格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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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騎士長派人傳訊給身在奧格蘭的護國公。在戰鬥中還有餘韻顧及我們。雖然一開始對他的印象很差，但再怎麼說仍是騎士長，顧及全國是他的責任。

「薩迦歐有寄信給我，他說獲勝時會放出白鴿子，落敗時則會放烏鴉飛過來。我們就等白鴿子吧，他們會贏的。阿對了，還有一個小區域的人群沒疏散，你帶著那些沒路用的小兵去吧。」

「你呢？」

「我怎麼想都必須時時刻刻待在人數最密集的地方保護眾生。你不適合一次性保護這麼多人，你更適合速度解決敵人的威脅，剩下的平民也沒多少，趁天還沒黑，勤勉一點吧。」

彼佛頭頭是道的解釋，菲爾只能引領許多年輕士兵，去把剩下的平民都帶到城堡周圍。

霧氣繚繞整座城市，視野不佳對於疏散民眾添了不少麻煩。

「等等我確認人數時，你先去看看有沒有人落單，遇到敵人的話，千萬不要跟他們動手，先來找我。」

「是的。」

分頭行動前，菲爾提醒唯一事項後，士兵們的小隊長代替了其他人回應。

「穢氣很重的一天呢。」

菲爾帶著所有人來到最後一區。這裡沒有聲息，連點活人的聲音都沒有，寂靜的不可思議。

「怎麼了？」

平民全集中在一塊，沒有發出求救的聲音。他們閉著眼睛，沒有意識，也沒有可見的外傷。

中幻覺嗎？這番怪異的現象，熟悉的令菲爾保持平靜，隨後發現有一道視線正觀察著自己。

很熟悉，這個不違和感。看來有敵人闖入奧格蘭了。

「有點抱歉，但你們先回去吧。難民區應該有一個黑色繃帶人，幫我把他給帶過來。」

菲爾拔出雙刃，對一旁的士兵說道。

「菲爾大人⋯⋯」

「囉嗦！快滾！妨礙我等下的戰鬥了。」

「唔⋯⋯還請您不要戀戰，我們很快回來。」

全部被我震攝住了，不過他們依舊是命令行事的士兵，很快重整旗鼓往後撤退了。

實力半吊子的士兵對我沒好處，回去就算什麼也沒做，也能當作是在幫大忙。

「討人厭的天氣，什麼都看不到，不過我仍然感受得到。」

霧遮擋了視線，菲爾超人般的視力專注著有些許視線的上方——高處有人影。

屋頂上有人活動的跡，他對我投射的目光充滿攻擊性。非常可疑。

——出現了？

那個人走到屋頂邊緣，菲爾得以看見他的全貌。

全身盔甲與全罩頭盔不是任一國常規裝甲，讓平民睡著的的人大概率是他。

「你是誰？」

「看得到我阿。真厲害，有這種視力真的是人類嗎？。」

「喂，這可不好笑啊，我正在問你話！」

看起來很棘手耶，薩迦歐團長從艾爾東城下來時，不是會路過奧格蘭嗎？

整個軍隊怎麼都沒發現可疑人士，這可是大疏忽啊。

「我不是敵人，應該不是啦。」

他在嘲弄我嗎？

「別拐彎抹角的了，快給我如實答覆。」

「你才是該如實回答的人，因為你看起來根本不像士兵，難道是護國軍？還是護國公？不，有點太年輕了，而且沒有護國公的那個氣質。」

「別讓我再說一次了，快回答問題。」

「我比較想先知道你是什麼人。」

外來者跑進來，還問裡面的人是誰？這個人根本不把國家看在眼裡。

「你把人質放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考慮什麼？考慮怎麼對付我嗎？」

菲爾對發出疑問的不明男子舉起雙刀回應，想用對話製造擊殺的時機，顯然被對方看穿了。

「怎麼可能？奧利多格一向包容所有人的，但前提是對方要保持好意。按照這種態度，你顯然會被我第一個提出名單。」

不明男子感覺得到菲爾除了準備應戰外，還策劃著什麼。同樣的菲爾也能感覺到，不明男子安排這齣鬧劇是為了其他目的，不是單單聚集人質而已。

「現在是我佔據優勢，你的口氣這樣好嗎？人類。」

人類？以這種稱呼叫我，確實不是正常人。

「總算可以正常談話了。我還在想你要靠那個拙劣的談話技巧愚弄別人多久。」

他沒有角，我的直覺卻告訴我他是黛瑞克拉人，畢竟我們現在的敵人只有魔神派。

「話說回來，我本以為你們是講求榮譽的種族，居然用人質當擋箭牌，真虧你能做出來這種下三濫的招術。」

「人質？你好像搞錯什麼了？上面的要我把這區的所有人類集中，不留活口。」

不留⋯活口。

不明男子的身上開始出現閃電，灰色盔甲轉變成青色盔甲。菲爾眼睜睜看著他把手舉起來向下一揮。

金髮豎起——有起電反應，是打雷的徵兆。

「等等！」

烏雲密佈的高空，轟隆巨響，隨之降下巨大落雷落在沒有意識的群眾。

殲滅殆盡，連殘渣都沒有留下，留下的只有遭到雷電破壞的房屋和焦炭。

「幫你算好了，總共三百零二人，沒有痛苦的離開了。」

此時，菲爾因為自責而十分的憤怒⋯⋯不，憤怒不起來，湧起的是從未擁有的殺人慾望。

「太好了⋯⋯這樣就不必逮捕了，直接除掉就好！」

菲爾緊握不長不短的彎刃，怨氣沖天的神情遭到光影的遮蓋。

造成此種局勢，不只是薩迦歐的責任，也是我的責任。我是奧利多格的後盾，前線的疏失是護國軍該承載的壓力。

不明所以的怪異天氣，霧氣重重的毛毛雨，沒辦法常理解釋的超自然現象，全是人為的話，想必他就是罪魁禍首。

「憑你一人？」

「殺死你這種垃圾，我一個人就夠了⋯⋯有種也讓我嚐嚐啊！連殘骸都無法留下的雷擊。」

庫里特•克里恩的事蹟告訴我——洞察力在戰鬥中佔了很重要的部分。

雷擊速度超越普通人的反應時間，他大概無法像火球那樣讓閃電臨時轉彎。

碰到會很危險，也僅僅是碰到會很危險。菲爾試著抓準敵人施放雷擊的時機，閃開瞄準點。

敵人手中放出三道閃電往下墜落後，一瞬間急轉彎襲向菲爾。

「——！」

同時提前雙刃瓦解兩道，剩下一道！菲爾賭命的歪頭，閃電擦到臉頰穿過了後頭的霧氣。

「差點！幸好身體自己動起來了⋯⋯」

速度有點太快了，完全不像我熟悉的技術——既不是控制周圍的魔力做轉換的「魔法」，更不是憑空製造的「魔術」。

沒有詠唱，還從手直接射出閃電來。難道的他跟雷電是一體的？符文嗎？

「怎麼會沒導電，你的武器不是鐵製品阿？」

高塔上的不明男子一見電被砍斷，便吃驚的謹慎起來，果斷往後埋入後方的霧中。

菲爾抬頭一看，注意到敵人不見。他遵循著法師跟戰士拉開距離的守則。

「去哪了？」

身載幾十公斤的盔甲總不能無聲無息的從高塔直接跳下吧。難不成他也擅長風魔法？

應該不是，飛行會影響風的走向，我感受不到附近有不自然流動的風。

恐怕是躲起來要偷襲我⋯⋯哪可能這麼簡單，應該是去難民區那邊。

「不管怎麼想，他接到的命令是不留活口。」

身為護國軍不能讓他等逞，這次不能再失敗了。

菲爾爬上不明男子剛才所站的塔頂，只見霧氣越來越重，這樣在高處也沒有優勢。

跳到前面的樓頂，剛跑起來的瞬間，有股藍色的光源在前面若隱若現。

「你終於來了。」

沒有逃走，居然在等我。

不名男子浮在空中，與在屋頂奔跑的菲爾同個高度。飛著沒錯，但不是風魔法，他身上纏繞的是——電。

怎麼一回事？從沒見過用電飛行的魔法。

不明男子瞬間消失，迅速飛向菲爾。

「好快！」

不能閃，這高度只能正面迎敵，肉眼無法捕捉對方的速度。菲爾決定相信直覺，劃出一道伶俐的切割。

刀刃成功與之碰撞摩擦出火花，擦身而過的不明男子，拳頭被「斬裂恩典」切成兩半。

奏效了。

「哼，只有快而已。」

菲爾腳踩瓦塊，穿梭於另一邊的屋頂，再踏上木頭架子，立即的從高樓撤退，而身後的可疑人物不管傷口的追上來，準備一瞬間結束速度的搏鬥。

「還來嗎？」

驚訝之餘，菲爾立刻轉身回擊，雙刃向內揮，換來的是攻擊落空，敵人老早閃現到了後面。

可疑人物的雙腳底下，有一大片用腳煞住的痕跡。

懂得跑步的人在非必要時，都不會用腳煞車，那樣很傷腳筋。他該不會不熟悉自己的速度吧？

「你的果斷追擊，我可是予以尊重的欣然接受，你卻躲開了，身為男人不覺得羞恥嗎？」

「是你太天真了，這是世界上才沒幾個人會正面交鋒。」

菲爾不慌不忙的轉過身，敵人確實留有傷勢，然而右拳上的傷噴出的不是血，是發光的電。

「——？」

「因為你跟得上我的速度，我就恭敬的告訴你吧，本人叫電人。」

電人看著手上的傷口迅速癒合，一張一握的測試手的反應。那不是治癒魔法。

「電人？」

「名稱與我很相稱吧？直白的講，就是用電的高手。」

不是法師，也不是術士。用電的高手？菲爾迅速思考，所得出的結論難保是正確的。

「你這傢伙⋯不是人。」

菲爾不稀罕答覆卻還是脫口而出。

「我在你眼中不像人嗎？我和人如出一徹吧。」

嗯⋯⋯他就像元素使一樣，身體由元素組成，有智慧的那種。

「我以為你要去難民區的，特地把精力留給我這個凡夫俗子好嗎？」

「任務在身的人不只我一個，而且我想把你解決掉。明明是個人類，卻能看見我的全速，真是毛骨悚然。」

不止他一個人襲擊奧格蘭，在預料之內。他只有一個人的話，反而連襲擊都稱不上，只是一個成功闖進來的殺人魔——既然敢透漏給我情報，就是認定我會死在這裡了吧。

正合我意。

「真謝謝你有把我放在眼裡。」

他把我視為後患，從我這邊來看，他無疑也是個後患。

安全區附近有彼佛留守。這次不用擔心民眾的安危，沒有後顧之憂的感覺真是太舒適了。

「我們的想法在這種地方真是相通呢。」

「你指什麼？」

「對後患的認定上面，我以前對危機四伏渾然不知，而犯下了大錯，那時候真的是⋯⋯」

「你不出手嗎？我不想永遠當主動的一方。」

電人打斷了菲爾滔滔不絕的「彼佛模式」。不斷的開口說話，是想要用迂迴戰術。

「你難道沒有危機意識嗎？」

電人懶得回話，朝菲爾舉起手，想直接進入第二回合。

可惡，不行，再拖一下！今天跑腿一整天，體力早就見底了。

「我覺得電人這個名字太爛了，叫雷蛇比較帥氣。」

「雷蛇⋯不錯阿，等殺了你後，我再改名。」

深呼吸。疲乏的身體得到一點點歇息，經由空檔的恢復後，肌肉又再度緊繃起來。

「⋯⋯⋯⋯」

「再見了，人類。」

一觸即發的氛圍由電人敲響。

對峙的雙方開始電光石火的交響曲。

菲爾跳起身拉開距離，但電人的胸口迅速噴出四道電光，攻擊空中的標靶。

上下左右的光束集合一點是要貫穿人體的趨勢。

「——！」

原來如此，把手舉起來是障眼法。發出電擊並不限於雙手，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是他的武器。

全身縮起將雙刃架在前方，鋒面突破閃電，菲爾因為動能往後飛。

「打從開始就只會一昧防守嗎？麻煩的傢伙。」

電人一邊嘮叨一邊把菲爾擊飛，從空中跳下來，輕鬆翻身，穩穩的踏在街道上。

來自不同世界的「天賜的恩典」是眾多武器的特例中的特例，既不會受熱，也不會導電，如同絕緣體般，連神匠「帕瓦米古斯」也打造不出來，只能望塵莫及的讚嘆著。

拿十樣「天賜的恩典」的其中之一「斬裂恩典」來對付電人再好不過了。

「多少還是會痛阿。」

菲爾雙手因電的衝擊感到不適，但眼睛不忘鎖定對方的位置，然而東看西看皆不見人影。

消失了！

零點幾秒內，感知到右側方向有東西靠近，菲爾立刻用右手的刀刃揮砍。

電人眼看躲不開，不明智的用手抓住迎面襲來的白潔刀身。

菲爾被電人拉動，即使雙腳離地也沒有放開「斬裂恩典」。

電人抓著菲爾強迫玩低空翱翔，同時也不忘在刀刃放電。

沒用的——好麻！也沒到完全絕緣嘛！

多一個人的重量，飛行速度驟然減緩。霧的關係看不見周圍，只有越來越高的失重感。

現在殺了電人我會摔死，兩敗俱傷有何不可！

「混帳！」

不願被牽著鼻子走的菲爾往電人的腰部奮力甩動另一把刀刃——砍中殘影，電人早已鬆手。

不到幾秒又不見蹤影了。

菲爾提心吊膽的提防追擊，同時敏銳的察覺到實體，恰好伸手抓住了屋簷，免於摔死。

「嘖，手好麻。」

運氣真好，沒有摔死。大概在七、把樓，所幸手沒有麻到無知覺的程度，能正常施力。

恩典不會導電，我的雙手卻抗議著血液循環不好，證明這電力強到生物會灰飛煙滅。那傢伙如果跑去威爾克共和國供給電力的話，說不定很有賺頭呢。

菲爾單手拉起身子爬上建築物。

「呼。」

好好調整呼吸，在敵人再次出現前的時間很寶貴。

視線被擋的像個盲人，菲爾沿著屋簷小心翼翼的穿越，但也不忘勇敢跨步，面臨危急情勢沒有怠慢的餘地。

加油阿我，腳步聲再小一點，能離得多遠就離得多遠，要以最安全的速度避開電人的視野。

——影響視線的「根源」是霧氣，斬除「根源」就能看見了。

途中雙刃不斷砍斷前方的霧，盡可能增加能見度的離開現場。

神器再度發揮長才——火和煙霧一類沒有實體的東西也會受「斬裂恩典」影響，也包含電。

我的攻擊對他有用，不過造成致命傷是另一回事。

沿路驅散的迷霧很快又瀰漫過來，規模龐大讓「斬裂恩典」效果沒有很好，不過也足夠了。

在還沒被得到掌控權前，要調整好自己的節奏。

環境的優劣對誰都沒有差別，我看不到，他一定也一樣看不到⋯⋯看來我錯了！

背後出現的微微亮光，令菲爾回頭瞄了一眼，索性把刀架在背上。

光芒靠近，不是敵人，飛躍霧霾追來的是一道閃電。

「——完了！」

本能救了我一命，背部隔了恩典才被命中。菲爾飛越了數棟建築物——以受身之姿撞破厚實的木牆，翻進室內。

「啊！！」

疼痛防不勝防將菲爾從內心小劇場拉回現實。

「唔——！彷彿被一噸重的大漢給雙腳飛踢了。」

倒在木質地板上，口腔有很重的血味。

幾年前也發生過一樣的事情，久違的用肉身撞爆建築物，有夠不舒服。

舔舐滿口的鮮血，強迫自己站起身環視四周——菲爾身處於一間酒吧的中央。

「電人竟然看得到我，拉開距離或許是錯誤的決定。」

在腦中整理狀況，拖著疲憊的身軀，慢步靠到另一邊的牆壁上。

因撞擊而頭暈目眩，但很快視線就恢復了。這叫做習慣嗎？真不想習慣這種狀態。

望向木窗外的景色，試圖搞清迷失的方向，不巧的是外頭景象全被霧霾遮住了。

嗅了嗅，只聞到發酵的啤酒和木屑。

「勇氣再多一點，菲爾。你總是能獨自突破重圍，儘管結果都不是很好。」

自我勉勵的菲爾繼續思考——引以為傲的視力、嗅覺、聽力，沒有一項用得上，情況對我很不利，既然我找他的方法都沒辦法使用，那他又是怎麼掌握到我的位置呢？

首先要搞清他是何方神聖？

電人的言行舉止人模人樣，不免讓人想要大膽猜測。畢竟黛瑞克拉人作為魔人後裔，確實繼承了魔人那超越一切種族的適應力與生命力——這種身體素質用來實驗再好不過了。

彼佛說過：「元素魔法的上限是完全同化，但代價不是單單性命就夠了，還要擁有相性。基本上化為元素後，就變不回來了。除非是狂熱份子，否則沒有人會笨到去執行那種事。」

他手上的傷跟著盔甲一起復原，我看得歷歷在目，這代表他也跟身上的盔甲同化了。

菲爾皺著眉頭的靠著牆壁，體力不支的單膝跪下，喉嚨搔癢造成的的小咳嗽吐了點血出來。

右手將刀刃放在地上，太陽穴和手背碰著冰冷的牆壁，確保自己沒有恍神。

左手雖然握著刀刃，但用袖口擦掉嘴角的血，這點小動作還是綽綽有餘的。

菲爾轉頭眺望剛剛撞破的牆壁。真壯觀，我撞出來的是藝術吧。

眼皮想要覆蓋眼球，好睏，但不準閉眼，昏倒一切就結束，死命也要保持清醒。

「怎麼辦？」

電人把我當作了威脅，不同於三年前古龍對我的輕視。

我會死嗎？

剛剛的交手，電人的速度顯然在我之上。

光速不是人類能觸及的領域。近距離對我來說很吃虧，遠距離則更吃力。

一想到我變成黑炭的樣子，就全身雞皮疙瘩⋯⋯真是，我怎麼那麼悲觀。

冷靜最終敵不過內心深處的假設。

他是實驗體，要是與元素使結合的黛瑞克拉人不只一個的話⋯⋯要是還有幾十個、幾百個像那個電人一樣的怪物在戰場上。不用說今後，可能今天就要毀於一旦了。

想太遠了，我現在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他一定知道我在這裡，易燃的木屋應該是絕佳目標才對，他怎麼遲遲不追擊？」

殺死電人這件事本身太困難了，先算了吧。

總之，要設法讓他撤退，或者讓彼佛察覺這邊的動靜。

正當菲爾要有「暫時休息一下」的念頭時，雷聲隆隆，敵人的攻勢即將再次始動。

快速站起，跑向酒吧的中央，警戒周圍的變化，幾秒鐘橫立刻聽到烏雲打雷前的預備咆哮。

——要來了。

強光來襲，玻璃窗閃爍藍光，酒吧內部頓時被點亮。

落雷直直地往菲爾襲來。

屋頂爆破！死只在一線之隔。

菲爾抓住時機，音速架起防禦，雷擊撞上神器。全力握緊刀柄，抵擋從上方墜下的光芒。

「不准死！」

一邊嘶吼著，一邊扭轉身體，靠著手中的絕緣體把巨雷甩出去，拋擲到空中的另一端。

閃電回到烏雲的懷抱，世界的彼方一時產生巨大亮光，霧霾籠罩消失了片刻，猶如曙光乍現。

這般風景是成功後的獎勵，可是無暇觀賞了。

然後，晴天以可見的速度回到陰天，事情還未得到解決，但是——菲爾腦缺氧，雙腿不適支撐，身體用力過度進而癱軟跪地。

酒吧的屋頂敞開，落雷消掉酒吧的一半。無遮蔽物的天上飄落著綿綿細雨，燒焦的氣味沒有剛剛那麼刺鼻了。

這次的落雷不輸給殺死平民的那次，電的力量似乎需要一定的時間來累積增加破壞力。

「還沒，還沒呢。」

還沒結束。菲爾勉強的出聲，勉強的站起來。

沒知覺的手掌跟身體分離似地，麻的不像話，連刀柄都握不好。

值得慶幸的是，人還活著，反應和直覺讓菲爾成功遠離死亡。

「不起作用嗎？那兩把刀的材質是怎麼回事，絕緣體也不至於如此強韌吧？」

令人不悅的聲音迴盪在四周。

「誰要告訴躲起來的膽小鬼。等你現身呢，懦夫！」

回話的菲爾滿臉不爽與疲憊，不顯緊張的模樣不是在鬼門關徘徊該有的樣子。

黑色圍巾與毛毛雨一起飄揚。隱身的黑衣人悄悄的站在高塔頂端，手上抓著黏有石頭顆粒的橘髮人頭。

「好噁，把黛瑞克拉人跟元素使融合，加上我手上這隻，總計就是兩個了，到底是誰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的，真是笨到家又道德敗壞的傢伙，而且⋯⋯還有其他的視線。」

全是霧的城市，彼佛僅過目一眼就瞭解了藏鏡人以外所有的狀況。

「雖然很好奇剩下的人在哪裡，不過我人都來了，再觀察一下也不遲。」

「——真奇怪？」

這邊動靜夠大了吧？不斷有不尋常的雷聲此起彼落，連天氣都轉晴了一瞬間。

那麼，彼佛人呢？可惡。

菲爾勞累眨了一眼，轉瞬之間，電人如所願的現身。

「終於出來了阿，膽小鬼。」

閃電纏繞身上，灰色盔甲染成青色，頭盔裡有兩個大概是眼睛的微光。

老實說，我很羨慕，但一想到這種力量是借來的，心中便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憧憬。

「聽你的話出來了，然後呢？你要怎麼做？」

電人的挑釁，使菲爾把左手的刀甩出，迴旋刃被防禦的手彈開，陷進菲爾一旁的木板上。

「的確很峰利，可是不足以傷到元素。」

我多少有點不爽電人那目中無人的態度。

「你的電也沒什麼威力，不足以幹掉我。」

「是嗎？你這不是遍體鱗傷的嗎？」

彼佛式的虛張聲勢沒有奏效。

電人抬起右手，可見的電力從全身集中到整個握拳的手。

菲爾向右翻滾，取出陷在地板的刀刃。雙刃右手拿正，左手拿反，準備好迎擊。

逃跑也沒用，以他的速度要追上我不用半秒。

牽制就對了！

他的恢復速度很快，會恢復等於會受傷。

重整情報的一瞬間，第六感竄流全身——菲爾架起刀刃，隨後富有電力的刺拳打在鋒面上，雙手扛著沉重的力道，雙腿頂住向後傾的重心。

碰巧、勉強看清了。

「真弱啊，這一拳。」

電沒有傳導到我的手，比剛剛的落雷威力還小。

後退半公尺，左手的反擊斬被躲開，電人極速繞到了後方，菲爾早料到的提前運用右刃三百六十度迴旋斬。

砍到了！不，是殘影錯覺，這一下仍然被淩駕之上的速度躲開，這次換電人退了三公尺遠。

「嘖，又是殘影。」

故意繞到我背後是想凸顯速度嗎？也有可能是從死角攻擊。菲爾重新架起刀刃。

從電人先攻到菲爾的反擊不到一秒鐘。

陰天宛如夜晚越來越暗沉，導致全身隨時都發著光的電人越來越明亮。

果然，我騙不過自己。電人的英姿十分帥氣，相比之下，我只是拿著神器的熊孩子。

「我倆之間差距很明顯吧？你是用了什麼怪招才發現我的。」

電人的疑問沒有必要回答，我得把節奏導向我這裡。

「誰知道呢？空有力量的人應該不懂吧。」

我既然可以預測動作，那麼他分明不適應自己的速度，假如他連反應都與電合為一體，那光靠速度的落差，我分秒就死了——能感覺到電人在戰鬥方面是個大外行。

既然攻擊有效卻只會落空，那就不要執著。

專心防守，用小動作拖延，然後找到破綻。

遠方高塔上的彼佛緩緩蹲下來。

「通常師父都會在這種時候點醒快沉淪的徒弟⋯⋯實在抱歉了，菲爾。我只能幫你打氣。」

看樂子的彼佛手掌直立在嘴前，替可憐的徒弟小聲加油著。

⋯⋯⋯⋯⋯⋯。

「為什麼我有點莫名的不爽？」

「別分心！」

威力巨大的閃電直接把人擊出酒吧，菲爾又一次提前防守，用腳煞車停下。

「感謝提醒。」

這樣神話一般的戰鬥好不真實。

鞋子被褐色的土浸染，臉上、衣服上都是灰燼，我微笑的像個無時無刻都在乞討的流浪漢。

電人的攻勢尚未結束，雙手半舉合握空氣，紫色的電在兩個掌心之間不斷噴張交互作用。

真是應變之快，近身不行就用遠攻，這麼一來，我仍然處於劣勢，下一招會殺死我嗎？

電是紫色？

仔細一看，仔細一想，那是彼佛曾用過的火魔法分支——上級魔法－紺藍之光，最強大的攻擊魔法之一，也我離死最近的一次。

「可惡！電漿砲不是鬧著玩的，這個地段會變成廢墟的。」

「要躲開嗎？後面有人喔。」

這個方位是難民區！恐嚇起了奏效，菲爾剛起步，就發現撤退不在選項中。

耍陰招不覺得可恥嗎？不過能殺了我，再順便殲滅平民，對他來說是一舉兩得。

「——。」

為什麼要傻傻等他打過來？我沒辦法的，電漿砲太棘手了，不想死的話只能躲開⋯⋯說好的，要把死傷降到最小呢！

不行。不要喪氣。彼佛這時候一定會說：「放手去做，拼死接下吧！」這種無用話。

深呼吸。

——咲，母親，今天真是特別的日子，是能紀念我勇氣爆棚的日子。

「沒事的，菲爾，接下來吧。」

儘管菲爾聽不見，彼佛隔空附和——如果有生命危險，我會親自上場避免菲爾殉職。

「接給你看！」

反握刀刃，雙手交叉，巨量的閃電波濤洶湧的襲來。

扮演紅巾的「斬裂恩典」交叉攔住宛如鬥牛奔馳的電光。

建築物承受不住被元素波及的力量，倒塌毀損。

民眾分秒變黑碳的結局讓菲爾過目不忘。

強如神器也無法完全招架住元素的極致，只能阻止電流碰觸它的主人。

硬是比較起來，彼佛的電漿砲要更精緻！我只要接下這一擊，就證明你的程度僅此而已！

肺部被碾壓的不能喘息，巨大推進力強行逼退雙腿，腳板踏碎不知道多少的地板。

「還沒——！還沒結束！」

菲爾逃不了，氣勢恢宏的架勢即將崩潰，然而眼神沒有一絲恐懼，反而充滿覺悟，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冒著青筋，要把不可能化為可能。

「給我飛起來！」

奮力後仰，渾身解數的將電流彈進天空，閃電轉彎回到天空的懷抱，激起劇烈強光。

「———！———！」

早已撐不住的肉體，經過多次的疲勞轟炸，濫用身體的後果一湧而出，肌肉力竭、麻痺。

菲爾跪在地上、緩慢的喘著粗氣。

失去神氣，換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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