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春秋只轉載要事如果愛你欠意義（完） - 第一章

此時已近歲晚，季檐佇立在窗前，看著閣外白茫茫的一片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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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他被押入景國為質的那個傍晚，也是飄著雪花的。季檐當時身上最值錢的也就是一件純白狐裘，還有一件青玉雕魚形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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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 還有一半的玉佩在虞離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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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魚形佩本是一對，可是他現在顧不得拿走另一半了。他今天晚上必須離開景王宮，暗衛早在城外三里候著。季檐一逃出城門，便要直奔回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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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這個兵荒馬亂的晚上，無人會發現一個出奔的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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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質子就是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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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果真要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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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是陪同季檐一同入景的小厮。長青本來也不是季檐身邊侍奉的，而衛王打包一行人當作賠禮送給景國的時候，留了一百個心眼，將季檐身邊熟用的侍從都換成新的，就是生怕他會密謀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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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檐微微側向背後的長青，露出半個苦笑，說「應捨則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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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知道公子檐不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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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長青不熟悉公子，只知道自己被一同送到景國為質。他對於公子，半同情半埋怨。後來公子為了與他可以在這景王宮生存，接近公子離，甘為孌寵。那時候長青對季檐的情感變得複雜 —— 憐憫如公子般的謫仙人物，亦要被他人狎玩，又對公子不離不棄的保護自己感到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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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公子離終於變成太子時，長青看到他手上的半壁青玉魚形佩，那是季檐的貼身隨身物品。他看二人的神情，也終於明白季檐是自甘留在這景王宮。相比輕易把他送到景國為質的衛王，可能虞離多少確實對季檐也是有點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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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與景太子離，是有情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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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半月前公子從暗衛手上收到一封密函。那晚季檐對窗夜坐整整一宵，整晚燭火無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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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之時，季檐將密函用剩餘未滅的燭火燒成灰燼，長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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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那時在一旁侍候，既擔心信中內容，又擔心季檐的心情，於是活生生的陪他一整宵不睡。那時長青只聽到公子一聲說︰「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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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哪？」長青本身也半睡半醒的狀態，聽到公子這番話又警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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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王已將公子檐當作棄子。如果虞離即位，季檐的處境一定比回去衛國好。在這裡，再不濟季檐也是虞離的男寵，即使被暗地裡人看不起，明面景人不會拿他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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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當然是回衛國。」密函已被燒成灰燼，公子又熄滅燭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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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萬萬不可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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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們不是決定留在景王宮嗎？」長青不敢問詳情，只好旁敲側擊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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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國......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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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知道不是真話，也知道自己無法阻擋季檐的決定。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撲通一聲在公子面前跪了下來，又叩了一個實心實意的響頭，低著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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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長青本已貶為卑賤之身，現今又被送來景國一同為質，早視死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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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公子貴為萬金之軀，而當下六國攻伐不斷，戰火連連。公子一逃，其餘五國定必不會助公子一臂之力，只會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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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公子破戚墨三城池，回城後衛王卻不守出兵前承諾，不立公子為太子，足證衛王有眼無珠。後來衛王再寵信驪姬，立其子齊白為太子，更因此送公子來景為質。君不君，父不父，無信無義，望公子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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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這番話是真心真意的。畢竟在兵荒馬亂的年代，只有活下去才是最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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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視為棄子的他們，衛國已經不是他們可以回去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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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季檐是有能力的人，回去也只不過是送死而已。長青想不明白，為何季檐如此聰明的人物，卻堅持要回去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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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季檐從不是惜命之人 —— 自他被送上景國的馬車時，他曾經當自己已經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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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遇上虞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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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了軟肋，便開始貪生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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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貪的是誰的死，又或怕是誰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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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季檐此刻以半倦的身體，莊嚴並無情地盯了地上的他一眼——「你潛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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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檐輕聲但清晰的說，像是宣判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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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氣勢是長青久違未見的——那是上位者應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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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看過公子被宮人嫌棄時的落魄模樣，也看過公子被視為孌寵時所受到的嘲笑與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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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忘了，公子檐本來也是天之驕子，本來他應該是上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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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待他開口請罪，季檐又補上句：「你留在景王國，不必與我一同犯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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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檐一瞬間又收回了只有上位者才有的氣燄，恢復平日的儒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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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你乃御史之後，當為後世所用之材。我可斷言：我今一去，天下定為虞家所平，太子離必定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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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留在景王，太子離他日得志，你若為史官，實能秉筆直書。但我與公子離之事，還望你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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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定為虞家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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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此聽便明白季檐此去，再沒有歸來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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