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到重症監護區時，整條走廊都在不斷震動。透過門上的玻璃窗，能看見病房內複雜的醫療設備在昏暗中泛著幽光。小鬼和米蘭站在一個巨大的生命維持系統前,那是我見過最精密的醫療設備。
F靜靜地躺在中央，蒼白的臉孔幾乎要融入純白的床單。數不清的管路和導線從她身上延伸出去,連接著周圍的儀器。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那些能量導管，像某種半透明的血管般纏繞在她身上,每一根都在微微發光。
「情況怎麼樣？」我壓低聲音問。時間緊迫，腕表顯示還有一分四十五秒。
「很糟。」米蘭快速檢查著各個儀器的讀數，「他們用了某種特殊的能量維生系統。這些導管已經和她的神經系統完全融合，形成了一個封閉的能量循環。」她指著其中一個顯示器，「看到了嗎？能量場完全穩定，但如果貿然中斷...」
我正要上前拆除那些管路，米蘭立刻攔住我：「等等！這些不是普通的醫療器材。他們改造了能量傳輸的方式，現在這些導管就像F身體的一部分。強行拔除會導致她的整個系統瞬間崩潰。」
小鬼檢查著房間的各個角落：「必須找到控制中樞，應該有某種解除程序。」
我按下通訊器：「精靈？十一？」依然只有雜音回應。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剛才那個劇烈的震動絕不是普通的爆炸。整座大樓似乎都在微微搖晃，而且這種晃動在持續加劇。
「一分二十秒。」米蘭緊盯著螢幕，「能量屏障已經開始重組,從底層往上。一旦系統完全重啟，這些設備會立即鎖死。」
我仔細觀察著那些能量導管。它們的排列方式讓我想起了在地底祭壇看到的符文，每一根都按照某種特定的規律分布。這不是醫療系統，更像是某種儀式裝置。F的呼吸很平穩，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陷入了某種特殊的昏迷狀態。
「還有一分鐘。」米蘭的聲音突然變得緊張，「有個更大的問題。你們感覺到了嗎？大樓的傾斜度...」
這時我才注意到地面確實在緩慢傾斜。剛才的爆炸可能破壞了建築的地基，整座大樓正在往一側傾倒。不只是地板,連牆上的儀器都開始往一個方向滑動。
「必須馬上轉移F。」小鬼盯著逐漸傾斜的地面，「但這些管路...」
「等等。」米蘭突然在一個角落停下，「這裡有個隱藏的控制面板。」她迅速輸入了一串代碼，「也許能暫時穩定能量場，爭取轉移的時間。」
四十五秒。
大樓的傾斜變得更加明顯。遠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醫療器材開始一件件滑落。我試圖聯繫十一和精靈，但通訊器中只有越來越大的雜音。不知道他們是否也感覺到了這種傾斜，是否已經找到安全的撤離路線。
突然，整層樓劇烈震動了一下。某個地方傳來金屬斷裂的可怕聲響，像是建築的支撐結構終於承受不住了。
三十秒。時間正在飛快流逝。
「能量場開始不穩定了。」米蘭的手在控制面板上飛舞，「整個系統受到建築傾斜的影響。」她指著其中一個讀數，「這些數值完全超出了預設範圍。」
二十五秒。
我看著F蒼白的臉。那些能量導管在搖晃中產生共振，整個維生系統發出不祥的嗡鳴。地板的傾斜度越來越大，未固定的儀器已經開始滑動。玻璃窗外能看見東京的夜景正在緩緩傾斜,遠處的霓虹燈變得歪斜。
「找到了！」米蘭突然喊道，「能量導管的主控模組。這裡有個緊急分離程序，但...」她頓了一下,「需要三個人同時操作。」
十五秒。
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走廊上傳來此起彼落的碎裂聲，大樓的結構正在崩解。小鬼迅速移動到一個控制台前，我則守在另一個位置。米蘭飛快地解釋著操作步驟,但她的聲音被建築物的哀鳴聲淹沒。
「準備！」米蘭大喊，「記住,必須完全同步！」
十秒。
我們的手指同時按在控制鍵上。能量導管開始有規律地閃爍，像是某種古老的脈搏。F的心跳突然加快，監測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
「穩住！」米蘭緊盯著螢幕,「能量場即將分離！」
五秒。
整座大樓發出最後的哀鳴。某個支撐結構終於斷裂，傾斜的速度驟然加快。未固定的儀器全部向一側滑去，玻璃碎片在空中閃爍。
「現在！」
我們同時按下按鈕。那一刻，所有的能量導管同時發出刺眼的光芒。F的身體微微顫抖，然後那些纏繞的管路開始逐一脫落。她的眼皮動了動,像是要從長眠中醒來。
系統重啟完成的警報聲響起。同一時間，大樓的傾斜角度達到了臨界點。
重症監護室的窗外，東京的夜空正在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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