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8 - 第四章

琴房內，陳家荃的手原本在琴鍵上準備，想了想又放下來，轉頭問林宸瑞：「你對你老婆那麼好，她還跟你吵架？」

林宸瑞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你不懂，就算你做得再好，女人也總是會有不滿意的地方。」

陳家荃看著林宸瑞懷中的小不點輕笑：「所以你和你兒子被流放啦？」

「不如說被丟包。她自己和朋友跑出去玩了。」

剛滿一歲的小不點在林宸瑞懷中扭來扭去，軟萌地叫了聲「媽媽！」

「沒有馬麻，今天只有我。」

「巴吧！」

「對，只有把拔。」

小不點在林宸瑞懷中轉了個身，用短短的小手指著陳家荃：「叔！」

「對，還有叔叔，」林宸瑞將小不點從懷中抱起來，讓他站在鋼琴椅上，然後將他往陳家荃那邊推：「去找叔叔玩。」

小不點一把抱住陳家荃的手臂。

「欸等一下！什麼啦……」陳家荃不會抱小孩，又怕小不點從椅子上掉下去，一隻手不知所措地揮來揮去。

林宸瑞看著陳家荃手忙腳亂的樣子，笑到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

終於，在林宸瑞的教學之下，陳家荃成功讓小不點穩穩地坐在自己腿上。

小不點盯著眼前的琴鍵，小手在上面胡亂拍呀拍。

「這是鋼琴，你想學嗎？」

小不點沒有回答，陳家荃就自顧自地教起來，拿著小不點的手彈下中央do：「這是Do，音名是Ｃ。」

林宸瑞在一旁拿起手機，鏡頭對著鋼琴前的兩人，「喀嚓！」一聲，照了張像。

……

「然後呢？」見老師停頓了許久，少年忍不住催促。

少女對少年「嘖」了一聲，然後對老師說：「老師對不起，你不用再說下去了。」

蕭安欣慰一笑，對少年說：「你女朋友比你聰明多了。」

少女欲言又止。

「什麼？怎麼了？」少年摸不著頭腦。

蕭安揚起笑容：「沒關係，故事快結束了。」

……

小不點五歲那年，林宸瑞就因為家族遺傳性疾病去世了。

陳家荃因此沉寂了一年，一年間他都不敢踏進琴房，也不碰任何一架鋼鋼琴。

一年後，小不點滿六歲，要上小學了，入學那天，陳家荃和小不點的媽媽陪著小不點去學校。

講台上，老師引導著孩子們一一做自我介紹。

「你喜歡什麼呢？」

「我喜歡……彈鋼琴。」

老師驚訝地問：「你會彈鋼琴呀！」

小不點乖巧地點點頭。

台下，陳家荃有些訝異，因為自己罷工，小不點已經一年沒有彈鋼琴了。

隔天，小不點一放學就被陳家荃帶到家裡，進到塵封一年的琴房。

「咳咳……」陳家荃把小不點往後拉，不讓他吸到揚起的灰塵。

小不點抬頭看叔叔：「我會掃地。」

於是兩人一起把琴房打掃了一遍。

「以後彈鋼琴的時候要叫我老師。」

小不點懵懂地點點頭。

「叫一遍。」

「老師。」

「嗯，對。」

陳家荃把小不點抱到鋼琴椅上，問他：「你還記得怎麼彈嗎？」

出乎陳家荃意料地，小不點居然完整地彈出一首兒歌。

陳家荃揉了揉小不點的頭：「你真厲害。」沉默了一陣，又道：「你要好好練琴，你爸爸會聽，知道嗎？」

小不點紅了眼眶，點點頭。

後來，陳家荃也恢復演奏，繼續將他動人的琴音展示給世人，只是他再也不碰那個高音，因為在他心中，除了林宸瑞，沒有其他人，包括他自己，能正確地使用那個高音、將它彈出天籟般的語調。

那是屬於他朋友，一個被埋沒的音樂家，專屬的。

……

「後來，陳大師亦父亦師地陪小不點長大，小不點長大後也成了鋼琴家。」

「欸！」少年先是一驚，然後興奮地問：「誰啊？在我們學校嗎？」

蕭安指了指自己：「我啊。」

「欸？」少年驚訝地挺直了背脊。

少女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

「老師你不是姓蕭嗎？」

少女提點少年：「師母姓蕭啊……」

少年更驚訝了：「啊？你怎麼知道？」

少女翻了個白眼：「Google和ChatGPT，了解一下。」

蕭安笑了笑：「好了，故事講完了！」還不忘叮嚀：「不要到處說，知道嗎？」

少年少女齊齊點頭。

「好啦，出來約會就不要窩在我這裡了，去看場電影什麼的也好。」

「老師您母……」少年還想說什麼，卻被少女打斷：「好，謝謝老師，打擾您了！」她一把拉起少年，一邊拖著他往外走，還不忘向蕭安道別：「老師再見！」

「喀噠。」

「叮！」

門關上的瞬間，蕭安好像聽見了來自父親的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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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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