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行憎 - 第十章玉珮

月明星稀，繁華門外一片靜謐。正楚坐在屋頂上，回想著這幾天發生的種種離奇事件。他下意識摸了摸懷中那本在靜思湖畔發現的古書，心中疑雲重重。

「想什麼？」知秋不知何時已坐在他身旁，目光望向遠處的山巒。

正楚嚇了一跳：「師兄你甚麼時候...」

知秋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喝著手中的茶。月色下，他的側臉透著一股淡然。

忽然，一道人影從遠處掠過，正是月小二。他神色凝重，手按劍柄，正往後山方向疾行。

「師兄...」正楚正要開口。

知秋輕輕搖頭，示意他噤聲。兩人悄然跟上，躲在暗處觀察。

後山松林間，月小二佇立片刻，忽然開口：「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樹影婆娑中，一個身影緩緩走出。月光下，正華臉上帶著一絲苦笑：「月掌門好警覺。」

「你沒死？」月小二目光一凝。

「死？」正華冷笑，「這二十年來，我每一天都活在痛苦中，比死更難受。」

正楚聽得心頭一震。師兄這些天的「失蹤」，原來另有隱情。

「你到底是誰？」月小二緩緩拔出長劍。

「一個復仇者。」正華神色陡變，「二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你應該記得很清楚吧？」

月小二臉色微變：「你是...雲海門的人？」

「不。」正華搖頭，「我是那場大火的放火者之一。」

松林間的空氣驟然凝結。正楚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師兄，心中翻騰不已。知秋依舊沉默，但眼神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為什麼？」月小二問。

「為了等這一天。」正華緩緩抽出配劍，「等著最後一個雲海門的餘孽現身。你以為易容改扮，隱姓埋名，就能逃過這一劫？」

月光下，正華的劍尖泛著寒光。那是一種特殊的劍氣，讓周圍的空氣都彷彿凝結了。

「寒冰劍氣？」月小二眉頭緊鎖，「你怎會這門功夫？」

「呵。」正華揮劍畫出一道寒光，「這二十年來，我一直在尋找雲海門的武學，就為了今日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兩人同時出手！

月小二的劍法大開大闔，每一招都帶著古劍門的剛猛路數。而正華的劍勢詭譎多變，時而化為三道幻影，寒氣四溢。

正楚看得入神，突然察覺知秋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順著師兄的目光看去，只見松林深處還藏著幾道人影，正屏息觀望。

「李師叔他們也來了。」正楚低聲道。知秋只是輕輕點頭。

戰局愈發激烈。月小二的劍勢忽然一變，竟隱隱帶出幾分落雁劍法的意味。正華見狀冷笑：「果然如此。你就是用這種拙劣的模仿來愚弄古劍門的嗎？」

「你錯了。」月小二劍勢不停，「我之所以會這些劍法，是因為...」

「住口！」正華突然暴喝，「不要再狡辯了！今日，我就要為當年的冤魂...」

話未說完，他的動作忽然一滯。月小二眼中精光一閃，長劍如電般刺出！

「小心！」正楚忍不住喊出聲。

可惜為時已晚。月小二這一劍，正中正華心口。鮮血順著劍身滴落，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你...」正華低頭看著胸前的劍，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原來...如此...」

「你早就知道真相了，對嗎？」月小二並未抽劍，「所以這些天一直在演戲，就為了引我現身？」

正華咳出一口血：「不...你錯了...我是真的...一直在找...真兇...」

「什麼？」

但正華已經說不出話來。他搖搖晃晃地後退幾步，撞在松樹上。鮮血順著樹幹流下，在地上匯成一灘。

「師兄！」正楚再也忍不住，衝了出去。

正楚跑到正華身邊，看著師兄蒼白的臉色，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知秋依舊站在原地，目光凝重地注視著這一切。

「小楚...」正華艱難地開口，「對不起...我...騙了你...」

「師兄...」

「那本古書...」正華用顫抖的手指向正楚懷中，「是我...放在靜思湖的...」

正楚一怔，連忙掏出那本破舊的書冊：「師兄，這到底是...」

「別管他了！」月小二突然喝道，「他就是個叛徒！」

正華卻笑了，笑容中帶著一絲解脫：「叛徒？或許吧...但你...也不見得清白...」

「你什麼意思？」月小二劍尖微抬。

「二十年前...」正華氣息漸弱，「放火的不只...一個人...」

此話一出，松林中暗藏的幾道人影終於現身。葉成和李智天帶著幾個盟會高手走了出來。

「所以你一直在追查真相？」李智天問。

正華虛弱地點頭：「是...我發現...當年的事...另有隱情...」

「什麼隱情？」葉成追問。

但正華已經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是用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道：「古書上...有線索...蓮華...不負蘭...」

知秋突然開口：「塵人緣心非兩難，不負蓮華不負蘭。」

眾人轉頭看他。知秋依舊面色平靜，卻道：「正華師兄，你是為了守護什麼人，對嗎？」

正華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似乎沒想到知秋能看透這麼多。他想說什麼，但一口鮮血湧出，整個人漸漸失去了氣息。

「師兄！」正楚大喊。

臨終前，正華緊緊抓住正楚的手，塞給他一個物件。那是一枚玉佩，正面刻著「華」字，背面卻是一朵蓮花圖案。

「找到...真相...」這是正華最後的話語。

月色依舊明亮，松林間卻籠罩著一層沉重的氣息。月小二收劍入鞘，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李智天檢查了正華的遺體，突然道：「奇怪...」

「怎麼了？」葉成問。

「他的內傷...不只是來自月小二這一劍。」李智天皺眉，「似乎早就受了很重的內傷，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是寒毒所致。」李智天神色凝重，「看來他修習寒冰劍氣時，已經傷了根本。」

正楚聽著這些話，卻覺得事情遠沒有表面這麼簡單。他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又想起那本古書上神秘的預言。

知秋走到正楚身邊，輕聲道：「走吧。」

就在兩人準備離開時，月小二卻突然叫住他們：「等等。」

月小二盯著正楚手中的玉佩：「讓我看看。」

正楚本能地將玉佩握緊，後退一步。知秋悄然移動，擋在正楚身前。

「這玉佩對你很重要？」月小二目光銳利。

「這是師兄最後的遺物。」正楚沉聲道。

葉成走上前來：「月兄，此事已了，不如先處理正華的後事...」

「不，」月小二打斷他，「此事遠未結束。李大師，你可知這塊玉佩的來歷？」

李智天仔細打量著玉佩上的蓮花圖案，久久不語。知秋忽然開口：「蓮生九品，品品清淨。落雁歸巢，一別二十載。」

此言一出，葉成和月小二同時變色。

「你這是什麼意思？」月小二聲音微顫。

知秋沒有回答，只是看向地上的正華。月光灑在他臉上，依稀能看到嘴角那抹未散的笑意。

「李大師。」葉成緩緩道，「二十年前，白蓮華失蹤時，身上可有這樣的玉佩？」

李智天點頭：「不錯，當年蓮主身上確實配有一塊玉佩，正是這般模樣。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那塊玉佩是一對，另一塊去向不明。」

正楚聽著眾人的對話，漸漸明白過來：「所以師兄他...」

「不要妄下定論。」知秋淡淡地說，「真相往往比表面看到的更複雜。」

月小二突然笑了：「有意思。二十年了，想不到那個人還留了這麼多後手。」

「月兄此言何意？」葉成問。

「沒什麼。」月小二轉身欲走，卻在經過正楚身邊時低聲道：「那本古書，好好保管。」

「你怎麼知道古書的事？」正楚一驚。

月小二沒有回答，身影很快消失在松林深處。

李智天安排人手處理正華的遺體，葉成則是叮囑眾人暫時保守今晚的秘密。正楚跟著知秋往回走，心中卻有千言萬語。

「師兄...」

「別問。」知秋難得開口阻止他，「有些事，不是現在該知道的。」

「可是...」

「你還記得靜思湖邊的落葉嗎？」知秋突然問。

正楚一怔：「記得。」

「落葉歸根，本是常理。」知秋望著遠處的月亮，「但有些葉子，註定要飄得更遠，才能找到自己的歸處。」

正楚若有所思。他摸著懷中的古書和玉佩，忽然想起那天在靜思湖畔，落葉紛飛時的情景。

或許正如師兄所說，有些真相，需要等待合適的時機才能揭曉。就像那本古書上神秘的預言，終有一天會顯現其真正的含義。

而此時的繁華門，表面雖仍是一片平靜，卻已暗潮洶湧。一場驚天動地的變故，正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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