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熟悉且光點閃閃的街角重遇說過再見的你

『

說句再見

告別在熟悉的小街角

相識的老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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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耳機傳來熟悉的歌聲，走到轉角處時我下意識抬頭以防碰著別人，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又走到這個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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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當天的我趕著替母親前去大會堂取票，正用電話查看巴士班次，本來低頭看電話的我才剛抬頭，背著個小提琴袋的你就這麼剛好撞在我胸口，想來也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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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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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對不起，我沒看路。」你用手搓前額，想必很痛吧，說真的我的胸口也被你撞得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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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你沒受傷吧？有沒有感到暈眩之類？」我擺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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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真的很不好意思！」你微微向我躹了個躬，急忙如一溜煙般繼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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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有趣的女生…我才剛抬腿繼續走，就發現地上有人遺下了一個卡片套，拿起一看發現原來是剛才那個女生掉落的，我驀然回頭卻早已不見她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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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真快…我仔細端詳一下裡頭的學生證，她長得眉清目秀，留著齊目瀏海，一頭黑髪光澤亮麗，也有可能是燈光效果所致？嗯…怎麼感覺自己有點像變態偷窺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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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想辦法交還給她才行，交到最近的警察局吧，她應該會去警察局報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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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感覺這所學校的名字有點熟悉…這不就是與我就讀的學校一街之隔的那所女校嗎，真有緣。那我待會幫母親取了票後就過去交到她們的校務處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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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卡套放進背包的同時，我默默記下了她的名字——許嘉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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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大會堂並成功取票後，我迎來了可能是人生中最好運的時刻，因為在步出洗手間的轉角處，我跟許嘉澄又再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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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眼角餘光掃過她身影到她的前額撞上我胸口的半秒，讓我感覺渡過了數分鐘之久，這感覺很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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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嘉澄又是用手搓著前額並抬頭，「咦怎麼又是你？哈哈真不好意思，又撞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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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掛在嘉澄臉上緊張的神情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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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呢，真有緣。」我還是擺了擺手道著，「我剛好過來替我媽取票。」我連忙從褲袋裡拿出票證，以免嘉澄覺得我是甚麼變態跟蹤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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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在裡頭表演完呢，」嘉澄指了指背上小提琴袋，「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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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表示欣賞的表情和聲線讚賞道，「嘩，你會玩小提琴。真厲害，我可是個音樂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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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這個還你。」我從背包裡拿出卡套，「剛才在詩歌舞街你掉了。」我頓了頓，「原來你念的學校就在我念的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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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澄下意識地摸了摸裙袋，然後臉露感激的說，「真的很感謝你！如果丟失了就麻煩了。想不到我們這麼有緣，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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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澄！」遠處有一個女生朝我們跑過來，「差不多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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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難道就是你男朋友嗎？」那女生一臉邪笑，上下打量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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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甚麼，不是呢。」嘉澄淺笑一下，「我再跟你解釋，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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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嘉澄回頭望向我，「對了，我是嘉澄，怎麼稱呼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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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阿楊吧，王柏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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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下一次有緣再見吧，阿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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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看Russian Red大角咀表演

你與我竟會再遇見

剛好我也到bar枱買酒才碰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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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著往事，我的雙腿不知不覺地圍繞著詩歌舞街走了好幾遍，這條街道帶給我太多回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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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月亮真圓呢。」我邊走邊抬頭凝望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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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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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街角…這熟悉的感覺…這熟悉的洗髮水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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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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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相信的緩緩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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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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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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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空氣好像停止了流動，整個世界彷彿停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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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澄的髮型從以前的齊目瀏海變為了大波浪捲髮，漂染了粟子啡色，成熟女人的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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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如概往地用手搓著前額，「很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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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當年說了再見，現在竟真的再見，還是在這個充滿回憶的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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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我都忘了有多久沒見了。」...才怪，我最清楚不過已相隔六年三個月二十天，「你甚麼時候回來的，最近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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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一個多月了，爸爸媽媽婚姻出了點問題，我回來看看有甚麼能幫忙，調解一下甚麼的，明天就要回去了。」嘉澄拿起手上飲品喝了一口，續道，「他們剛剛吵完了一架，我下來散散步放鬆一下。你趕著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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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啊，我剛剛下班回來散步一下，你看看我的肚子，順便減減肥嘛。」我下意識拍了拍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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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澄笑了笑，「也不是很大啊，是減肥結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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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試探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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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現在連女朋友都沒有，結甚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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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散散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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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場與你去深水埗那邊

剛過身的作家你介紹那年

寫過只有散步我們才真正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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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還記得否，我介紹過你的那個作家，最近過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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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散步的時候我們真正的談話，老派的談話。』那一個嗎？」我表示震驚，腦海同時浮現一點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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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大概是分手前一兩年，有一天約會時我剛到，遠遠看著你拿著一本書在閱讀，你還把書介紹給我著我一定要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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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兼職剛好發了第一份薪金，我拉著你去旅行社說要帶你去旅行渡過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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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很想去英國，想去參觀大英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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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們都正在念書，我那份薪金最多只能去澳門三天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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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誇下海口，畢業後正職第一份薪金全數用來英國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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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說過帶你闖天地

年輕要恃著年輕到浪漫裡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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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你最近愛聽古典

你說你父母開始婚變

邊聽邊講我忘了怎去99咖啡店

說到我倆澳門過生日那年

你為我訂了山上的酒店

餐廳老闆對你彈唱結他一整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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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我們那次去澳門旅遊嗎？我忘記了那間餐廳叫甚麼名字，餐廳老闆彈唱結他送了首歌曲給我們的那一間。」我們終究還是那麼有緣，那麼心靈相通嗎，我剛剛想起旅行社那天，你就問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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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剛說我要找一找，正想把電話拿出來之時，你又轉移了話題，總讓我感覺你是想要重溫一下我們過往的溫馨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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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想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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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聽了很多古典音樂，你知道的，英國那邊很多古典音樂。」嘉澄從包裡拿出有線耳筒，把一邊耳筒遞給了我，播放起一首古典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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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同時聽著歌曲，兩個身軀之間的耳筒彷彿把我們再次聯繫起來，我很想再牽起她的小手，但我沒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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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楊，我兩年……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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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量有點大，街上背景聲有點嘈吵，我不太能聽到嘉澄說了句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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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澄暫停了音樂，重新說了一遍，「我兩年前在那邊結了婚，生了個小孩，孩子的爸爸也是個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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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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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之前我從沒想過會再次遇見嘉澄，也沒有想像過她過得怎麼樣了，我知道她一定會努力活得好好的，努力去追尋自己的夢想，我就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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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對於這句話，這個事實，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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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澄，我曾經的女朋友，我心坎深處最愛的那個人，原來已真真正正的離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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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聽你說故事

聽你說剛生的嬰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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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澄之後說了點甚麼呢，我其實已經不是記得很清楚，我只知道我的心像穿了一個大洞，血在不停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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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當天沒決定放手，事情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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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我佔據你的天地

成長裡繼續成長抹走初戀的細膩

現在或未懂但你如蝴蝶美

縱使世界極大而破繭了至能遠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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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多前那一天，是我們關係轉捩點的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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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二十四歲生日那天黃昏，我剛完成畢業後第五個正職面試，甫踏出面試公司就接到你的電話，「親愛的你面試結束了嗎，表現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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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電梯裡沒有其他人，我哽咽地說著，「面試官的問題很深奧，我有很多都不懂回答，他們應該很不滿意，這次應該又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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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的，才第五家公司而已，我相信你很快就能獲得工作機會的！」電話中難掩你喜悅的聲線，「我們今晚吃一頓好的，之後繼續努力！我們在餐廳門口見吧，我有個消息急不及待要跟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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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才點好菜式，你就急忙拿出一封信件，「英國那邊的美術大學錄取了我，但我打算跟他們申請晚一年才入學，我想要找份兼職多賺一點生活費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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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的電話在這時候響起，在等待面試機會的我急不及待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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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其中一間公司的第二次面試機會，我興高采烈地跟嘉澄分享，完全沒看到電話裡頭來自嘉澄好友貝兒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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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打算把話題帶回嘉澄升學的事情上之時，侍應剛好把豐富的大餐端上，我倆顧著享受美食也把話題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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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把嘉澄送回家之後，我如常地散步回家，電話剛好響起，是貝兒的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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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終於接電話了？我致電你十多次了。」電話裡傳來貝兒急燥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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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有點不喜歡我，應該是因為她認為我不出色配不上嘉澄，這次無故致電令我有點不詳的預感，難道是她要告訴我嘉澄懷了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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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病。我在想甚麼？我跟嘉澄都還沒有到那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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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跟嘉澄吃飯所以沒接到電話，有甚麼事這麼焦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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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急事才找你啊，你以為我很想找你嗎？」攻擊性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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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已經知道小澄被英國的大學錄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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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取回一點主動權，「我知道，嘉澄剛跟我說了，還說想要延遲一晚才入學，我們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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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應她了？」貝兒搶著說，「拜託，不要那麼自私，告訴我你有叫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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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存心要吵架？無故罵我自私甚麼？」一向自認脾氣好的我都忍不住反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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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說錯嗎？你不自私的話就應早日放生小澄，以你的資質你將來能賺多少錢？能帶給小澄甚麼優質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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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兒說得沒錯，考公開試失利的我在大專的成績也不太好，即使最後順利升上大學，到現在面試了五家公司也未獲取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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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很愛嘉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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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跟你說這些了！我想說的是小澄是為了等你找到工作，有經濟基礎時才去升學，她不想你感到自卑才有這個想法。你好好想想我說了甚麼，你應該怎麼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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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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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不記得我繼續把電話放在耳邊有多久，只知道嘟嘟聲一直響，我的腦海空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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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起吻你抱你的衝動

流星擦過後痕跡劃開初戀這個夢

若問為什麼讓你徬徨地痛

太懂你至道別而我相信你能看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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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第十次、第十五次面試都以失敗告終，我逐漸開始認清了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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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澄雖不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但也是眉清目秀美麗動人，自小能歌善舞畫藝高強，如此完美的一個女生在茫茫人海中選中我，已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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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嘉澄一直想去英國進修美術，夢想將來當一個畫家，能在世界各地辦藝術展展覽自己的作品，她不應該被困在這個功利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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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還要繼續耽誤她的人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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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陣子我想了很多可能性，很多個「如果」，如果我將來在工作中努力拚搏升職加薪，是否可以配得上嘉澄？如果我每天少休息幾個小時去多做一份兼職，多賺一點錢是否就能為嘉澄帶來理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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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一個月內無法找到正職，不如就跟嘉澄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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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句再見告別在熟悉的小街角相識的老地方

說過再見我但願在他日欣賞你成熟更為好看

抱歉要你哭為著日後幸福先狠心去講

我若掛念你望照片撫摸你臉龐

尋覓更好請你及早能夠淡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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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三個月二十天前的那天，我特意帶你到迪士尼樂園遊玩一整天，晚上去了一家高級餐廳，並且騙你說我成功找到了正職，所以要大肆慶祝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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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在分開前帶給你我力所能及的最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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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過後我如常送你回家，就在你家樓下我們最熟悉不過的那個街角，我對你提出了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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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嘉澄眼泛淚光，一臉震驚的看著我，「我不相信，你一定是𢭃我玩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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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不去直視你，「沒有，我是認真的。我覺得我們不合適，跟你在一起我逾來逾不開心，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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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柏楊，你望著我的眼睛告訴我，」嘉澄兩手緊捉我雙臂，「你是不是愛上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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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問題我不心虛，所以我照著做，「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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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吧，不要再找我。」我甩開了嘉澄的手，頭也不回地離去，遺下嘉澄跪坐在原地低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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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約好貝兒讓她在附近等待好照顧嘉澄，並著她乘機說多一點我的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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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附近樓宇裡頭，透過虛掩的窗口看著嘉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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溢出的眼淚令我視力模糊，我只好不停擦拭眼眶，我要把這個畫面深深刻進心坎，我要永遠記得自己到底做了甚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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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立即啟程飛往台灣，在親戚家中住上了好一陣子，直至收到貝兒關於嘉澄平安抵達英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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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重遇你可不再問近況

用最忍心的溫柔埋藏這願望

現在或尚凝聚這點失落

日後慢慢沉澱會漸無感覺

曾為情人迷戀過怎會說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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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楊？」嘉澄的聲線把我拉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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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擰了擰頭，好等自己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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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如進去吃宵夜？」嘉澄指著旁邊的餐廳，令我想起她小時候嘴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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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選了個窗邊的座位，點了兩枝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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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開始像機關槍般不斷說著你這幾年的經歷，惟獨從沒提過你是怎麼挺過分手那段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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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終於去了大英博物館，我說我買了明年去倫敦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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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想重遊澳門，我說我去年過去看了東望洋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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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邊做兼職邊畫畫，我說我最近升職為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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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像很久不見的好友般交換經歷，但沒有說過再見的隔亥、沒有舊戀人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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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每當聽見你提及你的小孩，我心頭會一緊，但我會忍住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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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聽你說故事

聽你說剛生的嬰兒

走進萬發坐在暗光卡位窗邊

聽你說外地歷險

我卻像當天的少年

但已是能控制我所有淚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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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一時多，我們很有默契地如往常般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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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如當天般轉身離去之後你叫住了我，「柏楊，你電話號碼沒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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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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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也沒有改。你明年來英國時找我吧，我想把一個在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介紹給我兒子認識。」你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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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沒有見過這個笑容了，是你的招牌笑容，連雙眼都彎曲像腰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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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看到這個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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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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