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飛的魔女 - 03 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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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下午的班次移交給前來接替的同僚後，忙碌了一個早上的米拉，總算在高掛天空的烈日陪同下回到位在半山腰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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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把手放在門把上，一陣強風忽地吹拂而來，刮得她幾乎睜不開眼。不只身上的衣物，甚至就連那頭平平無奇的黑色直長髮也被搞得一團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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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米拉此時距離「避難所」僅剩一步之遙，可一旦想象自己踏入玄關，迎向她們的是像這樣頭髮凌亂、衣冠不整的落魄形象後，她的自尊無意間做出了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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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眼前的木質門扉，米拉倔強似的鬆開門把，下意識背對強風行進的方向，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狼狽。等到身上的阻力有所減緩，她才重新整理起自己的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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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在這過程中，隨意環顧四周的米拉，偶然注意到了一個奇妙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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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自宅不遠的一處平原上，有著一塊看似被掏空的區域。稍微瞇起雙眼後，米拉發現那片綠色汪洋中，存在一個像是用來隔絕那塊區域的黑色線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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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被這奇觀異景吸引的米拉默默向前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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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入眼的東西逐漸變得清晰，她才頓悟似的發出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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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野草燃燒過的痕跡。所謂「被掏空的區域」只是高度矮了一截的雜草堆罷了。範圍說大不大，但好歹看得出它是以一個圓向外擴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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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前幾天都沒見過這些東西的說。米拉不禁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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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好奇，她沿著「線條」走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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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她不時屈膝觀察野草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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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陣子的勘查後，她發現野草尖端的部分被削成了平面，切面也頗為工整，看起來不像是鐮刀可以造成的切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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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考慮到村裡的善心人士在沒通知自己的情況下，前來幫忙除草的話，應該不會是這種只鎖定特地區域，而且還弄得不上不下的情形。要是也排除掉自然法則作祟的可能性，比較能夠造就這個局面的只有——「風系魔法」。想到這裡，米拉或許已經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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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驗證心裡所想，米拉手放膝蓋撐起身子，繼續向前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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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帶有些許焦痕的窟窿倏地映入她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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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這類窟窿還不止一個。如果不去細數，單純以米拉第一眼印象來做估算的話，少說也有二十幾個。而那些窟窿散佈在了兩側弧形的燒焦痕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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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剛開始沒往那方面去想，不過在見識到這些像是歷經波折的窟窿後，米拉可以很直觀地說出「那是由『火系魔法』招致而成」的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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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用來支撐她這個論點的理由則有好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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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弧形的痕跡也許是『防禦屏障』抵擋火焰後留下的」、「帶有焦痕的窟窿其實是『火球』之類的魔法被彈開後形成的」——儘管沒到百分百確定，不過在重新審視一遍現場的「佈置」後，米拉覺得照這個思路去推斷應該沒錯。隨後發現的幾處快要乾枯的泥潭，更是直接讓她想起「土系魔法」與「水系魔法」的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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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她倆此前曾在這裡進行過魔法相關的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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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回望不遠處的自宅後，米拉默默想像女兒向魔女討教後不久，被她以「實戰訓練」的名義帶出家門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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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她剛開始表現得興致盎然，殊不知卻因為本身的魔力量而處處受挫，最終被澆滅了熱情、也許她還沒開始訓練就被告誡說以她現在的能力，能辦到的事情屈指可數，可她卻用自己的方式跟了上來——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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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不過想必是波瀾萬丈的一次練習吧。畢竟作為主要場地的平原都被搞得「遍體鱗傷」了。看著眼前的景象，米拉忽然感到有些欣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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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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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米拉無法發自內心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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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早晨懸在工坊的某種情緒忽地回到自己體內那般，即使難以言喻，但她清楚此刻有股無以名狀的感覺在她心底四處遊蕩著。當她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她甚至已經想不起自己剛剛是用什麼心情看待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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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伸手摸了摸臉頰，米拉仍舊沒法確認此時附著在臉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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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自己是笑著的嗎？她不敢捫心自問。宛若一旦正視這個問題，自己就必須直面至今的所有問答似的，米拉悄悄從那塊區域別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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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妳不是不希望絲蕾太早成為魔女——」曾幾何時，婦人的聲音開始變得清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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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是反對她成為魔女嗎？」曾幾何時，同僚男士的聲色倏地拂過耳根，以至於米拉一遍又一遍地咀嚼那幾句話，直到這些入耳無數的聲音慢慢被模糊、攪和、最後變成尤為熟悉的——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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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支持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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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那片佈滿窟窿的區域裡，有著跟她一樣長相的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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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她」的詰問，米拉選擇了「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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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支持她嗎？」聲音又一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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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如此，默默背對「她」而去的米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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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選擇了「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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