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厚重的房門,一股濃烈的香水氣味撲鼻而來,彷彿要將人嗅覺壓垮。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奢靡與腐敗的氣息,讓人不禁皺起眉頭。伯爵、店長瑟雷克與林瀧嶽三人邁入房間,眼前的一幕更是讓人心生厭惡。
兩側排列著全副武裝的重型鎧甲衛兵,他們手握武器,冷漠的目光注視著來人,彷彿下一秒就會發起攻擊。而房間的中心,一名男子懶散地斜倚在華麗的座椅上,手中晃動著盛滿紅酒的高腳杯。他的身上披著金絲鑲邊的華麗袍服,腰間繫著象徵皇室的徽章,正是二王子賽爾·德拉克爾。
在他的身旁,不同種族的女人圍繞著,有人輕撫著他的肩膀,有人正以手餵食,還有一名長耳族女子跪坐在腳邊替他揉捏雙腿。她們的臉上帶著空洞的笑容,像是精心雕琢的玩偶。
賽爾抬起頭,目光隨意地掃過三人,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哦,這不是艾爾德里克伯爵嗎?帶著兩位不速之客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伯爵微微鞠躬,語氣平靜卻透著恭敬:「殿下,打擾您了。我們正在尋找一位名叫璐璐的少女,她或許曾誤闖到此地,冒犯了您。」
聽到這話,賽爾輕蔑地冷哼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酒杯,懶散地抬起手。「璐璐……啊,是那個魯莽的獸人女孩吧?她確實闖進來,還敢質問本王子是不是什麼犯人。對於如此無理的客人,自然要嚴加調教一番。」
他揚了揚手,指向屏風的方向。隨著一聲清脆的鞭響,一陣痛苦的哀號從屏風後傳來,聲音尖銳而淒厲,帶著撕裂靈魂的痛楚。
林瀧嶽聽到這聲音,胸口的怒火瞬間被點燃,眼中爆發出無法壓抑的怒意。他身周的氣息逐漸變得濃烈,深橘色中夾雜著血絲的靈氣從體內洩出,像是一頭覺醒的野獸。他再也忍不住,一步跨出,直奔二王子的方向。
「瀧嶽,冷靜!」伯爵試圖喝止,但話音未落,衛兵們已經抽出武器,擋在主角與二王子之間。
林瀧嶽毫不猶豫地迎向迎面而來的武器。他的狂熱靈氣如同實體一般纏繞全身,每一次出拳都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將一名名衛兵擊飛。然而,這些衛兵身穿魔法強化的鎧甲,雖然被擊倒,卻迅速重新站起,並試圖合圍壓制。
戰況激烈,林瀧嶽的怒火越燒越旺,已經逐漸失去理智。伯爵迅速施展精神操控魔法,試圖將他拉回現實。靈氣稍稍收斂,林瀧嶽勉強停下攻勢,喘息著站在原地,雙眼死死盯著二王子。
賽爾戲謔地笑了笑,慢慢揮手讓衛兵退下。他朝旁邊的奴僕打了個響指,冷冷地說:「既然你們如此執著,我也不想把場面弄得太難看。把人給他們。」
很快,兩名奴僕拖著一名渾身是傷的少女走了出來,像丟垃圾一般將她丟在地上。少女的身影顯得格外瘦小,全身青紫,衣衫凌亂,嘴裡斷斷續續地低語著:「莎莎……莎莎……」
林瀧嶽看到這一幕,手指緊握成拳,眼中燃起再次出手的衝動。但店長瑟雷克立刻上前拉住他,壓低聲音說:「瀧嶽,現在不是時候。把她帶走,先救人要緊。」
林瀧嶽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內心的怒火,小心翼翼地將璐璐抱起。伯爵向賽爾鞠躬致意:「多謝殿下手下留情,艾爾德里克記下這份人情,日後必有回報。」
三人迅速離開酒館。
門外,卡爾看見他們安然無恙,卻注意到林瀧嶽眼中的殺意和懷中的少女。怒火涌上心頭,他拔出巨劍,準備一戰。
「卡爾,住手!」林瀧嶽一聲低吼,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卡爾遲疑了一瞬,最終將大劍插回劍鞘,默默地跟在三人身後。寒風中,雪花飄落,黑街恢復了平靜,但每個人的心裡,都埋下了一顆難以平復的怒火。
四人回到銀月酒館時,夜幕已深,店門早已緊閉。酒館內的燭光映得每個人影影綽綽,空氣中彷彿還殘留著白日的喧鬧餘韻。
艾爾德里克伯爵表明自己必須先行離開,避免惹人懷疑。他整理了一下披風,對瑟雷克說:「這件事關係重大,我們會保持聯絡。」隨後翻身上馬,迅速駕馬消失在黑暗之中。
瑟雷克拍了拍手,喚來艾倫(酒保),低聲命令道:「去把塞羅醫生找來,動作快些。」艾倫點了點頭,迅速離開。
林瀧嶽抱起渾身乏力的璐璐,輕聲說:「我會帶她去房間,你們準備些東西來。」他轉頭看向蘭蘭,補充道:「煮沸過的冷水和乾淨的布,快些送上樓。」
蘭蘭點了點頭,匆匆忙忙準備起來。不久後,她端著一盆水和乾淨的布走進房內。在林瀧嶽的要求下,她小心翼翼地替璐璐擦拭全身,換上乾淨的衣物。看到璐璐蒼白的臉和微微顫抖的手,蘭蘭的心中湧起一陣酸楚。
門外,眾多獸人聚集,氣氛焦灼不安。卡爾站在角落,背倚牆壁,臉色陰鬱。他的大腿裡裹著簡單的繃帶,但鮮血仍然滲出,染紅了地板的一小片區域。
一名年輕的獸人膽怯地問:「卡爾,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璐璐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卡爾抿了抿嘴,沉默不語。
林瀧嶽靠在門框上,眉頭緊鎖,也未作回答。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塞羅醫生手提藥箱匆匆趕到。他看到焦急的眾人,立刻用穩定的聲音說:「都讓開,我需要進去檢查傷者的情況。」
醫生進了房間,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診斷結果。
片刻後,醫生的聲音從房內傳來:「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受了些驚嚇,精神上出了點問題。需要時間調養。」隨即,他看向蘭蘭和莉莉,說:「幫我準備一些輕便的藥材,還需要你們協助後續治療。」
門外的眾人聽到璐璐無大礙,稍稍鬆了一口氣。
瑟雷克走出來,拍了拍手,對大家說:「都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工作,別再聚在這裡了。」眾人應聲散去,各自回房。
約一小時後,醫生從房間走下來。他對瑟雷克點了點頭,說:「已經沒什麼問題了,好好靜養即可。」瑟雷克拿出一枚銀幣遞給醫生,感激道:「辛苦了,塞羅。」醫生接過硬幣,叮囑幾句後便離開。
此時,瑟雷克轉向林瀧嶽,面色嚴肅,開口問道:「那股靈氣究竟是什麼?你散發的氣息震懾了所有人,甚至連卡爾都受到了影響。」
林瀧嶽低頭沉思片刻,回道:「那是狂熱靈氣。每當我異常憤怒的時候,它就會自行爆發出來。我無法完全控制這種力量,只知道它非常危險。」
瑟雷克皺起眉頭:「那為什麼卡爾身上也會出現一樣的靈氣?」
卡爾從角落走近,低聲說道:「當時的我只想讓大人平安離開。我願意以命殿後,心無雜念。」
林瀧嶽眉頭緊鎖,內心波濤洶湧。他似乎明白了什麼,這股力量可能不僅屬於自己,只要和他有某種深層連結的人,也許能共享這份戰鬥力。然而,他沒有將這想法告訴任何人,而是將這份猜測深埋心底。他知道,這股力量中還有太多未知的隱患。
瑟雷克見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休息吧,今晚已經夠混亂了。明天再談。」他看向卡爾:「你也好好處理傷口,不要再逞強了。」
林瀧嶽點了點頭,目送瑟雷克離開,內心思緒萬千。他輕輕靠在牆邊,透過窗外的月光,看著漆黑的夜空
林瀧嶽靜靜地坐在酒館內的餐椅上,目光茫然地盯著桌面。他腦海中反覆回放著早前的戰鬥,自己的力量失控般的爆發,帶來了壓倒性的勝利,也帶來了濃濃的不安。
「這份力量,真的在幫助大家,還是只會讓更多人陷入危機?」他在心中反覆問著自己。
蘭蘭輕輕地從樓梯上走下,看見林瀧嶽孤寂的身影,心頭不禁一酸。她知道,這個男人方才一定經歷了一場生死交鋒。她輕輕地靠近,問道:「大人,您受傷了嗎?」
林瀧嶽沒有回應,依舊低著頭,陷入深深的思索。他的面容冷峻而沉默,彷彿隔絕了周圍的一切。
蘭蘭停在他身旁,心疼地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最終,她走上前,輕輕將他擁入懷中。她用柔軟的聲音說:「璐璐一定會沒事的,請不要太自責。」
林瀧嶽微微一震,終於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抬頭,看著蘭蘭滿是擔憂的雙眼,感受到懷抱中傳來的溫暖。他的聲音帶著掙扎:「蘭蘭,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現在的我,回不去原本的世界,也不知道是否該留下。我的存在,只會給身邊的人帶來更多的危險……」
蘭蘭沒有打斷他,只是輕輕地撫著他的頭髮,用溫柔的動作安撫著他。
「剛才的戰鬥中,我幾乎無法壓抑內心的怒火。那種失控的感覺……如果每次戰鬥都像這樣,我早晚會觸怒那些不可撼動的力量。」林瀧嶽低聲說著,語氣中充滿自責與無助,「也許,應該是我離開這裡,這些紛爭都是因我而起……」
蘭蘭的手輕柔地停在林瀧嶽的髮間,她沉默片刻,隨後輕聲開口:「林大人,您知道嗎?在您來到這裡之前,這個世界早已千瘡百孔。貴族的壓迫,戰爭的剝削……獸人們早已習慣將絕望視為日常。但自從您來到這裡,我們第一次看見了希望,一種讓人不敢相信的希望。」
她的聲音輕顫著,像是在訴說一段沉痛的過去:「以前的我,以為為人族獻身是我們獸人的宿命。那些貴族在我身上似意發洩自己的慾望時,我告訴自己,這是必須接受的現實。我放棄了尊嚴,放棄了情感,甚至告訴自己這樣活下去已經足夠了……」
林瀧嶽抬起頭,對上蘭蘭泛紅的雙眼。
「後來,是店長救了我。他讓我明白,我還可以有另一種活法。」蘭蘭低下頭,輕聲說,「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那些孩子們。他們的笑容和純真的臉龐,讓我覺得,就算再怎麼討厭服侍男人,也能撐下去。但,直到遇見您……」
她的聲音漸漸哽咽:「林大人,直到遇見您,我才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愛上一個人……可是,我的過去……我的骯髒身體……怎麼配得上您呢?」
林瀧嶽伸出手,正想開口,蘭蘭卻搖了搖頭,打斷了他:「我不奢求您能接納我,我希望能留在您身邊,哪怕只是遠遠地看著……但現在,我已經無法再繼續這份工作了,我無法再假裝自己可以為其他男人奉獻……如果我留下來只是累贅,那我會請店長把我交易出去,用我換來的錢,至少可以讓孩子們吃飽一點。」
聽著蘭蘭哽咽的話語,林瀧嶽的胸口一陣刺痛。他捧起蘭蘭的臉,認真地看著她,語氣堅定:「蘭蘭,你不是累贅,更不是商品。你是蘭蘭,是站在我面前的這個女孩,你是為了孩子們撐下來的英雄。而我——」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更自責:「而我...甚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