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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不見蹤影的大師姐墨雲染,以及那玄乎其玄的天籟之音,眼下還有一件關乎生死、不得不立刻應對的變數,正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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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散修都已經走了,奔向各自的目標,唯獨那惡名昭彰的「三毒」仍然留在原地,似乎在刻意拖延時間,窺看司徒晨軒與夢蛟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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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樂市仙坊一路追殺而來的「尾巴」如今已然少了大半,就只剩下這三人。見財起意者雖多,但「桃源深處有人家」秘境那鐵打不動的兩成死亡率,著實令人膽寒,令許多修士望而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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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晨軒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老翁、美婦與童子,目光閃過一絲冷然,眉頭微蹙,心底暗生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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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惜以身犯險,執意跟著踏入死地的歹人,肯定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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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領頭的紅花會十五當家「出水芙蓉」洛冰心,肯定不會插手調解爭端,相反的,她巴不得散修之間發生火併,死人越多越好,這樣才能使紅花會的損失降到最低,坐收漁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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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秘境前,星子莊主呂岱定明確告訴過所有人,若有糾紛,自行解決,後果自負。這條規矩一方面讓紅花會免於牽扯麻煩,另一方面也釋放出一個訊號:秘境裡不會有任何保障,所有人的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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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皆知,天底下什麼人都有,而且好人不長壽,禍害遺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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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毒俱全」正是那等禍害——吃、喝、嫖、賭、抽,每字皆對應一人,各具特色,卻無一不是殺人如麻之輩,橫行無忌,縱橫世間,為禍一個比一個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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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代表「五毒俱全」中「嫖」字的美婦多看了幾眼夢蛟,嫣然一笑,眼波流轉間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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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美婦步履輕盈,裙裾微微飄動,宛如遊絲輕舞,不見疾馳之勢,卻在一眨眼間來到司徒晨軒與夢蛟面前。那雙纖纖玉足踏在地面上,竟未發出半點聲響。輕功之高深,已至駭人聽聞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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詮釋「喝」字的白髮老翁,一手拄著龍頭拐杖,另一手則懷抱著一隻大得驚人的酒罈,也不知是從何處弄來的,不時仰頭猛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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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液沿著他的嘴角溢出, 順著凌亂的山羊鬍滴落,濕了一大片衣襟,然而老翁絲毫不以為意,仍舊仰頭灌下手中的烈酒。渾身酒氣翻湧,看似步履蹣跚,醉眼迷離,卻在無聲無息間形成包夾之勢,悄然從側面圍攏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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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繹「賭」字的童子,不知何時已然堵在司徒晨軒與夢蛟身後。那張稚嫩的小臉上,掛著一抹難以捉摸的玩味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動, 流露出與年齡極不相符的狡黠與老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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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司徒晨軒與夢蛟往哪個方向移動,都已退無可退,必定會迎面撞上「三毒」中的其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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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人聲鼎沸,幾名修真者之間卻瀰漫著一股莫名的壓迫感,司徒晨軒只覺耳中一片沉寂,仿佛外界聲音都被隔絕,只剩那老翁咕嚕咕嚕飲酒的聲音格外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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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這裡動手嗎?就在此時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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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晨軒心中驀然掀起一陣激烈的波瀾。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閃爍不定,心念在理智與衝動間劇烈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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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此刻城門口人潮洶湧,熙熙攘攘的百姓擠滿了城門內外,商販的叫賣聲此起彼落,與行人交談的聲音交織成一片嘈雜,空氣中瀰漫著塵土與人群聚集的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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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少說也有數百人,人人伸長脖子,盼望一睹遠道而來、即將上任的名士風采。白居易聲名遠播,就連身為當地刺史的崔能都特地前來迎接,目光皆匯聚於此。若幾位修真者當場交鋒,法術激盪,靈力橫飛,勢必波及無辜百姓,轉瞬便是血濺三尺,場面失控,滿城皆震,屆時誰也無法輕易脫身,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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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尚未等司徒晨軒做出決斷,那名代表「五毒俱全」中「嫖」字的美婦便率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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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一個大男人怎麼緊張成這樣呢?眉頭都快打結了!莫非真打算在這兒動手不成?」美婦眸光流轉,聲音如春水輕蕩般,帶著幾分笑意。「不過啊,奴家最怕粗魯的人了,若是弄得人家衣衫不整,可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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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這倆個小娃娃廢話那麼多作甚?快些叫他們把那堆天然靈石的來歷交代清楚,順便把身上值錢的東西乖乖交出來,不然嘛——不僅小命不保,死前還得剝皮抽筋,一點一滴慢慢來,看看這倆到底誰先求饒,誰先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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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衣容華貴,胸前繡著一隻碩大元寶,代表「五毒俱全」中「賭」字的童子,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上的十枚金銀戒指後說道。說話時的聲音稚嫩無比,內容卻令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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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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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詮釋「喝」字的白髮老翁卻並不急著開口,只是自顧自地低頭將罈內的酒一飲而盡,隨後猛地打了個酒隔,舌尖輕輕舔過嘴唇,眼神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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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不懷好意的修士一舉合圍,氣勢仿若三柄無形利刃般,從不同方向步步緊逼而來,死死鎖定住司徒晨軒與夢蛟。只要兩人稍有異動,便會引來如猛獸撲食般的迅猛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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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毒」既然能進入僅限煉氣期修士方可踏足的「桃源深處有人家」秘境,便說明他們的修為肯定都沒有達到築基期的境界。若雙方修為相差無幾,那司徒晨軒與夢蛟哪怕以二敵三,亦未必毫無勝算。就算不敵,最不濟也能祭出在仙坊所購的符篆脫身而去,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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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時的司徒晨軒僅有煉氣三層的修為,而小師妹夢蛟更是孱弱不堪,只有區區煉氣期一層,勘勘踏入修真之途;而這「三毒」長年兇名在外,修為絕不可能僅止於煉氣二三層,更何況這幫邪魔歪道各個性格扭曲,泯滅人性,行事乖張狠辣,什麼邪門玩意都敢修練,殺人煉寶,掠奪天地,所在多有。雖然被名門正派打壓,卻較之尋常修士更加危險、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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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司徒晨軒又看不透對方深淺,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忌憚,左思右想,卻是犯了難,想不出破解當前死局的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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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究不似這具身體的前主人那般殺伐果斷、雙手沾滿鮮血;在依稀可見的記憶中,那人出劍向來狠辣無情,從不給敵人半點機會,而他,卻不過是個從和平年代轉生而來的過客,終其一生未曾殺過人,更別提在眾目睽睽之下搏命。面對這等生死危局,難免心神搖擺,舉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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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晨軒咬了咬牙,只覺腦中思緒如亂麻般糾結,晶瑩的冷汗自額間滑落。他既不願交出攜帶的財物,也不想在此喪命,更不忍小師妹夢蛟遭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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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晨軒從儲物戒中隨意抽出一張符篆,捏在掌心,用力一攥,符紙發出細微的沙響,指節泛白,似要將整張符篆生生蹂爛。這些符篆是在仙坊耗費大量天然靈石換來的保命之物,原本只是以防萬一,沒想到剛進入秘境不久,便陷入了這般生死危局,只好拿出來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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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落入他、他們手中,可別以為能輕鬆死去,魂歸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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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查覺到司徒晨軒的猶豫,夢蛟眼中閃過一抹急切,伸手悄悄攥住他的袖角,附耳小聲說道,聲音雖輕,卻帶著難掩的警告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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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司徒晨軒做出決斷,旁邊那看似醉醺醺、醉眼迷離的白髮老翁拿起碩大的酒罈,又狠狠地灌了一口,腮幫子鼓動,宛如老牛反芻,發出「咕嚕咕嚕」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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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一雙渾濁的老眼驟然精光乍現,他突然將龍頭拐杖往地上一頓,只聽「轟」的一聲悶響,拐杖頂端的龍頭竄起一道赤紅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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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老翁嘴朝火苗猛然一噴——霧化的琥珀色酒漿夾雜著濃烈的靈力波動揮灑而出,酒霧與火光接觸的剎那,轟然炸響,化為一條狂暴焚天的火龍,咆哮著朝司徒晨軒與夢蛟疾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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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出手之快、手段之狠,與方才那副醉態全然判若兩人,毫無預兆,猶如毒蛇出洞,殺機畢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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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烈焰翻騰、氣浪滾滾,火龍挾帶著滔天熱浪,所過之處,大地寸寸焦黑,枯草化灰,空氣中瀰漫著肉塊焦灼的味道。周圍平民猝不及防,有人躲閃不及,衣袍著火,倒地翻滾慘嚎不止;有人如驚弓之鳥般四散奔逃。城門口前頓時人聲大亂,成了煉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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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晨軒只覺眼前紅光一閃,炙熱氣浪如怒濤拍岸般席捲而來,幾乎連呼吸都要被堵塞。情急之下,他反應飛快,近乎本能地將少許靈力注入手中捏著的符篆,猛然激發符中封存的法術後,向身前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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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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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篆在空中炸開,迅速化作一層晶瑩剔透、水光流轉的薄幕,夾在洶湧火光與司徒晨軒、夢蛟之間,橫空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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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符篆封存的恰巧是「水鏡術」。源於上古道法《玄水真經》,乃是以水為鏡,以鏡為障,映照天地,護身禦敵的水屬性防禦法術。施展之時,靈力催動水氣,於身前凝結出一面晶瑩剔透的「水鏡」,鏡面薄如蟬翼,卻韌若玄鐵,但凡火焰、刀劍之類攻勢觸及,皆會被鏡面削弱、偏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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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術雖只封存於一張符篆之中,威力遠不如修士親自施展,但在煉氣期修士中已堪稱上乘的保命之法。當日司徒晨軒與夢蛟在仙坊遊歷之時,這便是蕭寶成攤上所販售的唯一一張封存防禦法術的符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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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熱火浪轟然撞上水鏡,頓時發出一陣刺耳的「嗤嗤」爆鳴聲,霎時水氣蒸騰,白霧瀰漫,水鏡之上波光狂顫,鏡面細紋縱橫,光華暗淡,仿佛隨時會破碎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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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晨軒咬緊牙關,堅定地護在夢蛟身前,雙手飛快結印,指尖靈光閃爍不定,按著前身殘留的修行記憶,強行催動靈力加固眼前搖搖欲墜的水鏡,額角冷汗如斷線珠子般滑落,浸濕了鬢髮。他的雙目緊盯著白霧後的三道模糊人影,心中一片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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