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魘夢雜記 - 模特臉1

我叫劉欣然，我找工作已經一個月了，一直聽說這個城市是勞動法的法外之地，之前還不信邪，現在我真的老實了，這些公司違的哪是勞動法啊，他們違反的是日內瓦公約。

我和一個叫莉莉的女生合租了一間六樓的老居民樓房子，每天上下樓都爬斷腿，以前一直在想着要瘦腿，現在每天這麼個爬樓法只能徹底放棄了。

不過這棟樓甚至還有七樓，住上面的是個很帥很壯的老哥們，又特別樸實，說是武警部隊剛退下來，我搬家過來那天也是他幫我我忙裏忙外，我其實是有點小動心的……我承認我口味有點俗，喜歡廢話少塊兒大的土狗型男人。

昨天中午的時候，我去一家公司面試，在出學校開始找工作的時候，我想着沒有一萬一個月不可能請得動本小姐，經過一個月的找工作洗禮，現在這個公司說六千一個月，奴婢我馬上點頭哈腰的趕過去面試了。

剛下到三樓的時候身上就已經開始出汗了，肚子也因爲連門頭照都沒有的廉價外賣而痛起來，生理期也要來了，真的好痛苦，每天都要和莉莉發消息說好想死。

這日子真沒盼頭，乾脆這兩天對七樓心選哥主動出擊吧。

怎麼開這個口呢？我其實沒什麼戀愛經驗，晚上回家請教下莉莉好了，她和男朋友蠻好來着。

我胡思亂想着，快下到一樓的時候，才發現有個很奇怪的人。

那是一個臉在發光的人。

我以爲那人臉上塗了什麼化妝品。這個人站在一樓雜物間外，我定了定，發現這個人有一張模特的臉。

什麼東西啊。

我看清楚了，是那種隨處可見的廣告海報上的女模特，被剪了下來，被這個人用透明膠帶在臉上一層又一層的纏住。

這個人臉上的反光就是透明膠帶的反光。

這啥意思啊？大白天行爲藝術啊？又是那些搞直播的神經病吧？

但不知道爲什麼，我的腳停住了，就感覺，我不能再下去靠近這個人。

我慢慢的，退了兩步，退回了樓梯間的拐角裏。

明明青天白日的，但是就說不上來，有點怪。

樓上有腳步聲下來，我放心了一些，我就假裝看手機，等樓上的人下來了，我一看是個阿婆，就也跟着挪動腳步，一起下去了。

再到一樓的時候那個纏着模特臉的人已經不見了。

————————

入職很順利，公司很愛我，對我委以重任，天天給我加班。

這幾天咖啡當水喝，每天渾渾噩噩，公司有神經病同事，說自己身體不好空調不能開低了，非要調28°，這空調溫度高了又有酸臭味冒出來，其他同事不說話裝孫子，我剛入職又不好扯皮什麼，這日子真的好崩潰，只有在廁所裏看手機看看小說才舒心一點。

這天晚上下班已經要十點了，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已經不化妝了，對公司裏的人沒必要那麼漂亮，擠完地鐵回到小區裏，又累又餓感覺和人幹一樣。

路過小區棋牌室，裏面竟然異常安靜，那些阿姨大媽們沒在裏面打牌，而是站在門口在聊些什麼，口氣很奇怪，不像是在話家長。我忍不住拿出手機假裝看手機，實則偷聽。

“你說這好端端的大小夥子，前天他還幫我背快遞呢，咋就死了呢。”

小區裏有人死了？這消息挺重磅的，得給莉莉發條消息……

“就是說啊，他壯的和牛一樣，武警部隊下來的。”

……嗯？

“就死在17棟一樓樓梯間呢！”

我頭皮一炸，望向那幾個阿姨。

17棟？那不是我那一棟嗎？武警下來的小夥子，那不是我七樓的心選哥嗎？

“不，不好意思，17棟出什麼事了？我就住17棟。”我嘴皮子都打顫。

“你們那棟七樓那個小夥子今天死了，救護車來的時候就沒氣了，也沒看見有什麼外傷。”

“嘖嘖嘖，可惜了可惜了……”

我真的懵了。

我招呼都沒打，失魂落魄的就走了。除了這些通宵打麻將的中老年人，小區裏很安靜，因爲是沒物業的老小區，路燈也壞了幾個，我在黑暗裏一直轉圈。

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小區的幽暗中打轉好幾圈了，就是沒回17棟。

這時候我才從發懵變得害怕和難過。

他怎麼就死了呢？

又到17棟的時候，老覺得這一片不清不楚的黑暗裏有什麼東西。

這時候莉莉回我消息了，我都想讓她下來接我。

我打開手機一看，她說：

“他死了？？”

“我今天上午還碰見他了，怎麼可能？？”

對啊怎麼可能，這麼突然的死亡，我以前見過出車禍的現場，但是都沒有這一次讓我覺得突然。

我問莉莉他上午看上去有沒有什麼異樣。

莉莉回了一段讓我毛骨悚然的內容。

“有”

“他說他昨天晨練的時候看見一個戴面具的怪人一直看着他，他想去問那人幹嘛，那人轉了個拐角就不見了，他還讓我和你小心點“

“結果他自己死了……”

“我好怕啊”

“你說要不要和警察說這件事？但是我又怕……”

我真他爹的感覺五雷轟頂。

戴面具的怪人，那不就是那個模特臉嗎？

他看見模特臉在看着他，然後第二天就死了？

——————————————

第二天出了警局，我和莉莉都很沮喪。

警察的意思很明確，七樓心選哥……我不能這麼叫他了，感覺太輕浮了，不尊重他，好難過。

莉莉幫我擦了擦眼淚，她黑眼圈好重，也是沒睡好。

警察的意思就是不太想把這個所謂的模特臉當回事，一來只是所謂在晨練的時候見到了，二來在我們的再三懇求下，警察透露說死者是暴斃死的，沒有他殺嫌疑。我說這真的不可能，他可是武警下來的啊，身體那麼好，怎麼可能說暴斃就暴斃呢。

但我們也只能問到這了，因爲這根本沒有立案，而且我們也不是他的什麼人，沒有立場追問太多。

我本來想和莉莉說我也看到了那個模特臉，但是看她憔悴害怕的樣子，我……

我還是說了。

因爲這太不對勁了，如果事情就發生在我們這一棟，我們得小心點。

莉莉聽到一半就求我別說了，幾乎是哀求。

我們在一個車水馬龍的路口分道揚鑣，她說今晚去男朋友家住。

雖然周圍人聲鼎沸，但我卻莫名其妙覺得渾身發冷。

我去路邊買了杯熱咖啡，幾口下肚，又出半身汗，但有熱氣在身體裏，有底氣不少，我也去了地鐵站，下午又要上班了……

下班又是很晚了，因爲從我進公司起，公司業績就開始跳水，急的老闆團團轉，恨不得拿鞭子抽我們。我也鬱悶的要死，這一件事一件事的，難道我最近真的走血黴？

我還是走有棋牌室的那個入口進來，有大姨們的喧鬧聲我有安全感一些，只是路過之後又是很多黑漆漆的無光道路，我忍不住加快腳步。

快到17棟了，我心裏七上八下的，又擔心看見那個模特臉。

一樓聲控燈也壞了，真要命，好險沒看到那個模特臉，我還外放抖音壯膽，我以前可是最鄙視這種行爲了。

回家之後把燈都打開，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後舒服多了。只是莉莉今晚不在，不怎麼大的房子竟然空蕩蕩了起來。

我吹着頭髮，感覺頭皮放鬆了一點。

等頭髮差不多吹乾後，我關了吹風機，但是耳朵卻沒安靜。

有什麼東西叩叩的響。

不大不小的，敲擊的聲音。

我在房裏轉悠了一圈，擡頭髮現，是有陣敲門聲。

是從樓上傳來的。

這我就放心了。

等一下。

不對啊。

不對勁啊。

樓上住的人，已經死了。

誰在這快午夜的時候敲他家門？

我在原地站定了一會兒，但是敲門聲一直沒停，我懷疑甚至有可能是在我吹頭髮的時候就一直在敲了。

那聲音敲的很難說有什麼規律，但很有穿透力，我在樓下聽的清清楚楚。

這是誰啊？怎麼那麼邪乎呢？這個時間點敲一個去世者的家裏？

是家屬？不對啊，家屬應該第一時間就收到死訊了。

我又等了一會兒，這個敲門聲也沒停，反而有越來越大聲的意思，搞得我有點心慌。

有一瞬間，我在想，是不是害了他的人……但是轉念一想，他已經死了，兇手再去敲門有什麼意義呢。

我想了半天，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個哥哥親近的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找他，但是還不知道他的死訊。

我決定上去看看。

而且我也想好了，就說大半夜大家要睡覺了，不要再敲了，這也確實是事實，累死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我打開門，上了幾階樓梯，七樓的空間已經露出一小半。

我吸了口氣，喊了一聲：“你找誰呀？”

我把頭探上去……

七樓並沒有人。

我奇了怪了，這時候真的是困惑大過恐懼，我又上了幾步，環看了一圈，敲門聲還是有啊。

………………

我看向七樓哥哥的家門。

這時候我才發現，敲門聲，是從門裏面傳出來的。

是有人，站在門口，對外面敲門。

可是……七樓的哥哥已經死了啊。

我後腦勺一炸，呼吸閉住，發不出聲音，整個頭皮都麻了。

裏面的敲門聲突然停止了。

完了。

我感覺……我感覺……

…是模特臉在裏面，用那張模特的臉，在透過貓眼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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