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陣雨 - 相會與茶泡飯

　　睦秋同樣也瞧見他了，結果反而是站著等的他先打起招呼來：「嗨，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震宇向前踏到他覺得可以打招呼的距離才開口。

　　「你和大學時期幾乎沒什麼變嘛！都過了…呃…十年左右了，還是老樣子。」睦秋笑了笑，很自然地轉了話題，「我想找個地方坐一坐，你吃過午飯了嗎？」

　　「還沒。」

　　「我也還沒，想吃什麼？你有什麼店家推薦嗎？」

　　「…都可以。」震宇說出口後才想起自己算是半個邀約的發起人，他帶了點提議地說道：「…我想起來有間日本料理的，口味還算不錯，你要試試嗎？」

　　　「當然啦，我們邊走邊聊吧！」

　　走在睦秋身旁，震宇其實還是有點緊張，睦秋也和他印象中相去不遠，一貫的清爽氣質，聲音有種支持人心的溫暖。那麼前些日子的電話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震宇悄悄觀察起昔日好友的臉，除了比記憶中蒼白（八成是坐辦公室的後果），一顰一笑、整個神情大體上還是那副模樣。

　　「——結果小敏就打算和相親對象閃婚了。」

　　「她也太敢了吧。」震宇意思意思地笑道。

　　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睦秋似乎知道他的尷尬，拋出的話題都是圍繞在以前同學的近況、一些知道與否都無傷大雅的小事。

　　「啊，餐廳就在這上面。」震宇指著其中一棟滿是招牌和大面玻璃窗的建築說，「它好像是日本知名的連鎖店，之前同事在這邊生日聚餐才知道的。」

　　「你們公司福利不錯嘛。」睦秋笑道，又看向震宇所指，這樣花花綠綠的大樓在這一區並不起眼，「不過我還真沒想到這裡也有餐廳。」

　　「是啊，不過它的燒烤還真的滿不錯的。」

　　走上了更不起眼的窄小入口，他們來到從外頭難以想像的典雅空間。

　　「哦，感覺不錯耶！」睦秋不禁說道，震宇瞄了他的表情，看上去沒怎麼虛偽的成分。

　　兩人按了服務鈴，店員走出來替他們帶位。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いらっしゃいませっ！」店員們此起彼落地歡迎道，震宇掃了一眼餐廳內的狀況，或許是因為已經過了用餐時間，大部分的位置並沒有坐人。

　　這家店的桌椅以高背的雙側沙發椅區隔出一定的隱私空間，雖然人多時不能完全阻卻隔牆有耳，但至少不易被窺視，又算是中高價位的餐廳，是以震宇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裡。睦秋讓他先坐後，自己在他對面坐下。

　　「請問是第一次來嗎？」店員照慣例地問道。

　　睦秋看了一眼震宇，說道：「是，我們第一次來。」

　　「這是我們的菜單和套餐組合，可以先看一下，」店員笑容親切而客套地說，「點餐或任何服務再叫我們就好了。」

　　「沒想到這裡別有洞天呢！」

　　待店員走掉後，他眼睛發亮地看著震宇說，又拿起菜單，將它從正對自己轉成橫向讓坐在對側的震宇可以一起看，「菜單看起來也很不錯…咦——好多東西啊……你有什麼推薦的嗎？」

　　「…他的茶泡飯不錯。」震宇猶豫半刻，還是說了出來，他翻到有茶泡飯的頁面，又把菜單轉了回去、指給睦秋看。

　　「茶泡飯啊……」睦秋重覆道，「以前看日劇漫畫總是很好奇它究竟是什麼味道，沒想到這裡竟然有！」

　　「是啊，我第一次吃的時候也這樣想。」

　　震宇笑了一笑，表情總算有些放鬆下來，睦秋的回答總是和自己同步，還記得自己當初來這點茶泡飯時，同事們的反應只是一個勁地糗他：『都來餐廳吃飯了，幹嘛那麼省？』

　　不知道為什麼，震宇在團體中永遠是被大家當成開開玩笑的對象，試圖說點什麼時就會被人打槍，雖然這樣小嗆幾句無傷大雅、也不算霸凌，反能稍微緩緩氣氛，但偶爾他還是會有點鬱悶；睦秋則和他不同，在面對玩笑上他總能以幽默化解，因此可以毫不顧慮地表達自己的想法。震宇不禁想知道，如果面對同事的是睦秋而不是他，又或者睦秋那時也在場的話，他會怎麼說呢？

　　「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震宇搖搖頭，拿起茶杯，還是把好奇心和著茶水吞了回去。

　　「那我也點一份茶泡飯，」睦秋繼續著這個話題，又把菜單轉向他，「你還有推薦什麼或想點什麼的嗎？」

　　震宇聳肩說道：「都不錯啊，份量不夠的話其實點套餐也很好。」

　　「是喔，」睦秋口頭上說著，卻沒有探向套餐的那紙單子，「那我再點一些串燒之類的來試試好了，你有想吃的嗎？」

　　「還好……」拖長了尾音，其實他沒什麼胃口，但仔細一想又覺得拒絕睦秋似乎不太妥當，「看你怎麼點都好。」

　　「真的嗎？」睦秋抬眼望著他，眼神有種讓震宇罪惡的擔心，「那我隨便點一些串燒，你有想吃可以一起分喔。」

　　他歪側著頭繼續翻看菜單，在飲料的頁面上停了一會，問道：「還是你要點什麼喝的嗎？……喔！他有清酒耶！」

　　「大白天喝酒還是不太好吧！」震宇心裡咯噔了一下，笑笑地撇開了視線，「我點個可爾必思類的好了。」

　　「好啊。」

　　「我點芒果可爾必思好了。」

　　「好喔，後面……是甜點啊，」睦秋翻往下一頁，「我應該還好，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