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魔女的奇幻遊記 - 第二話蒲公英的顏色

蕾米已經坐在馬車上伴著老師旅行了整整兩天，昨天下了大雨，壹路枯黃的土地隨著馬蹄漸漸覆蓋上了壹層翠綠的雜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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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的馬其實是木馬，所以不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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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今天壹早才發現這壹點，因為老師那木馬的頭上因為大雨長出蘑菇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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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車廂不到十六平米，蕾米和老師兩人坐在車廂裏，雖然空間不大，但布置得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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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的壹角放著壹張小桌，上面擺著幾本書和壹些簡單的擺件，另壹側則是壹張小小的床鋪，足夠在旅途中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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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靠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風景。雨後的清新空氣透過半開的窗戶飄了進來，深吸壹口氣，感覺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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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在壹旁靜靜地閱讀著壹本書，偶爾擡頭看看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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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比安卡沒說，但蕾米看她昨天那疲倦的樣子和那堆在角落的魔藥瓶罐也能猜得到，這場旱季中的大雨是她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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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老師勞累，躺在車的床鋪上睡大覺，沒有講課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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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顯然已經元氣飽滿，可太陽都直直的立在頭頂上了，她還是沒有教蕾米哪怕壹點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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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感覺有些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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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想借些書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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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裏只有無聊的基礎書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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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的，讓我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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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要無聊了總會找事情幹的，哪怕是枯燥的事情，如果自己來興致了，那麽效率比別人強逼著做要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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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沒必要活的那麽累，開心最重要，比安卡壹直是這樣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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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前還討厭枯燥乏味的理論課的蕾米此時捧著自己最討厭的東西看得全神貫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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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是為了讓不喜歡枯燥課程的蕾米量身定制的計謀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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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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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放下手中的書，微笑著看向蕾米，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壹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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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按照妳的說法，所有飛在天上的東西最後都會變成藍色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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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壹定，比如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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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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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輕輕合上書本，微笑著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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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蒲公英都是白色的，但最後會變得五顏六色，有些種子會追著朝陽飛，那些是金色的，壹輩子不落地，或者落地也會再飛起來。妳見了的多數要麽是沒飛起來的，要麽是落地了便不願意再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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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皺了皺眉頭，覺得這個解釋有些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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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麽蒲公英會追著朝陽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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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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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變成閃亮亮的，不甘心吧？我又不是蒲公英，又怎麽去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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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拿著錢袋子，該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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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與蕾米把馬車停在了附近壹個依山傍水的小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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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音瑠鎮時，正是午後時分。陽光灑在小鎮的石板路上，微風卷起滿地落葉，給這個繁鬧的地方增添了幾分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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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的建築風格古樸而典雅，石板路兩旁是低矮的木屋，屋頂覆蓋著厚厚的茅草。鎮上的居民們忙碌著晾曬衣物，小河邊洗衣，市場裏叫賣著新鮮的蔬菜和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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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年前，比安卡途經了這名為音瑠的小鎮，那時的小鎮比此時還要熱鬧，只可惜比安卡離開後不久，壹條飛龍便襲擊了這裏，火焰燒毀了許多房屋，也奪走了許多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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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生命的韌性，我有壹個朋友喜歡這麽說。哦對了，因為木料出色，這裏的樂器也很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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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壹邊給同行的蕾米講述著往日的故事，壹邊看著如同被野火焚燒後，迎著春風，再度屹立而起的野草般的新城鎮發出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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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還有幾分原本的樣子，依山傍水，這鎮子怎會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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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領著蕾米到此不是為了欣賞風景，有種說法是被火燒過的木頭更加耐用，當年的大火也把山裏的樹木燒了不少，如今那種火燒木是這裏重要的特產之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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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她木馬的腦袋長蘑菇了，到這邊換上塊好木頭也是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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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和蕾米在小鎮的集市上轉了轉，尋找合適的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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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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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木頭什麽的，妳完全可以用魔法變出壹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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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依賴魔法生活會變得無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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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個小孩子似的，比安卡的目光在集市上四處遊移，她似乎對這裏的壹切都充滿了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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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如此有活力的老師，蕾米更像是壹個年過半百的老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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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她便是個喜歡躺在床上讀書飲茶的千金小姐，近兩天馬車的顛簸和時不時的野營已經快把她平日裏半個月的運動量都消耗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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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太多，剛才還被不知道是誰撞了個踉蹌，可是有苦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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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後背下面的位置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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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小心地拽住老師的衣擺，見老師回頭，指了指自己所說的位置，臉色不是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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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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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關切地看著蕾米，將藍色的發絲捋至耳後，亮晶晶的眸子壹眨壹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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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爸爸說小孩子沒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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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捂著“不是腰的腰”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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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妳要是執意認為小孩子沒腰，那麽我只能說那是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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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輕輕抿嘴壹笑，眼睛在人頭攢動的集市中掃視，夕陽映得她那雙天藍色的眸子閃爍著柔和的光芒，絲毫不在意氣鼓鼓用小拳頭捶著她胸口的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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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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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壹個壹頭棕發，在人群中穿梭的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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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的問題先放壹邊，蕾米...妳錢袋子被偷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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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的眼睛瞬間瞪得大大的，她急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腰間，那裏原本掛著壹個小巧的錢袋子，現在卻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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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的少年貝爾，拿著偷來的錢去換了幾塊黑面包，穿過狹窄的巷口，踏過泥濘的小路，來到了還未被拆幹凈的舊房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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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的家就在這裏，壹棟搖搖欲墜的破舊木屋，屋頂的茅草已經稀疏得遮不住雨水，墻壁上的裂縫在風中發出嗚咽聲。他推開吱嘎作響的木門，走進了昏暗的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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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火後，無錢新建屋室的人便只能湊合著住在這樣的廢墟之中，這裏成了名副其實的貧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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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也不例外。他的父親在飛龍襲擊中不幸喪生，母親和妹妹逃走後便壹直沒回來，生活變得更加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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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選擇去乞討，而是選擇了偷竊，他知道這樣做不對，但他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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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不這麽做，誰來幫他養活這些同樣失去父母，十歲未滿的弟弟妹妹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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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或是是個選擇，但不是貝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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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進家門，那三個饑腸轆轆的小家夥就圍了上來，抱著同樣瘦弱的貝爾說“歡迎回來”，只有這才能給貝爾壹絲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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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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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小的妹妹將自己那份面包分下來壹半，遞給貝爾，她的小手臟兮兮的，但眼神裏充滿了孩子清澈明朗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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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還順利嗎？上次打妳那家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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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勉強擠出壹個微笑，接過妹妹遞來的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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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讓弟弟妹妹們擔心，更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是通過偷竊來維持生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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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工作被打，那不過是偷東西又被抓到了罷了。貝爾輕輕地咬了壹口面包，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麽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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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壹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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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安慰著他們，盡管他自己也不確定未來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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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剛被發現偷盜，今日又是行竊，恐怕最近再偷會被盯上，關到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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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長嘆壹口氣，思慮再三，還是將左手伸向床下，用力拖出了壹個長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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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終於要拉小提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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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都沒聽過了，我還記得之前哥哥在廣場上演奏的模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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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的手指輕輕撫過木箱的表面，那是生日那天，父親送給他的小提琴。自從父親去世後，他就再也沒有碰過這個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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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擦過灰塵，露出了刻在木箱上父親的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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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給未來最棒的小提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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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的手指在木箱上輕輕摩挲，那些字跡仿佛還帶著父親的溫暖。他的眼中閃過壹絲堅定，仿佛做出了某個重要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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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不喜歡小提琴了，留著也沒用，去當鋪賣了吧，幾個月不愁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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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妹妹們聽到這個決定，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他們記得，貝爾曾經是多麽熱愛小提琴，每當他在廣場上演奏時，總是能吸引壹大群人圍觀，那是天才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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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們不賣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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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拉著貝爾的衣角，眼中含著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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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貝爾只是輕輕撫摸著他的頭，提起箱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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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繼續拉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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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心中呢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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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工作也好，提琴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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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壹只手能動彈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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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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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箱子的貝爾在陰暗的巷子中走著，在弟弟妹妹看不到的地方哽咽地哭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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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貝爾提著箱子，在夜幕中飛快的跑著，他的腳步沈重而急促。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麽壹天，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又這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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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被偷了錢的那人正在追著他，他的身影在昏暗的街燈下拉得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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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知道，如果被抓到，他可能會被狠狠地打壹頓，甚至可能會被送到警局。他不能讓弟弟妹妹們看到他這個樣子，他們已經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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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的心跳得飛快，他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回響。他穿過狹窄的巷子，跳過積水的坑窪，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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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面包他又吃了多少？他又能跑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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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的腿像灌了鉛壹樣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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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壹個轉角，他見了壹摞剛收下來沒多久的麥穗，他抓緊機會將箱子甩到壹邊，迅速低下身子，藏身在那堆麥穗後面。心中壹陣緊張，他能聽到追趕者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幾乎要貼在他的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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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要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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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人類的腳步，此刻對於貝爾而言就像是大象壹般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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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貝爾，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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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趕者的腳步聲在貝爾藏身的麥穗堆旁停了下來，呼吸聲沈重而急促，顯然也是累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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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四處張望，咒罵了幾句，然後繼續沿著街道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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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逐漸平緩下來，貝爾從麥穗堆後面探出頭。他拾起被丟棄的小提琴箱，想起了那些在廣場上演奏的日子，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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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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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著跑著，趁著城鎮燈火熄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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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已經開始變得冷清，只有幾盞微弱的街燈在昏暗的夜色中閃爍。貝爾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父親的身影，曾經在廣場上拉著小提琴的種種瞬間無時不刻不刺痛著他彎曲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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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鋪門口掛著壹塊破舊的招牌，推開了門，墻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物品，閃爍著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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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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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鋪老板擡起頭，目光在臟兮兮的貝爾身上掃過，看出了他的猶豫，這種表情他見多了，也不為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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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走到櫃臺前，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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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賣掉這把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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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緩緩打開小提琴箱，當鋪老板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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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的樂器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光澤，這是極好的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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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本該是極好的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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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方才為了躲那人而甩出去摔了個破爛之前，它還是這少年將要賣出去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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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無人且安靜的巷口，在貝爾之前也許也會有不少落魄失意的人到這裏嚎啕大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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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依山傍水的漂亮地方，這裏比其他地方高上壹些，坐在這裏能看得到大半個鎮子的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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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美麗的萬家燈火，其中有留給少年的壹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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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天這麽黑，不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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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當巷口的角落，蜷縮著的少年聽到了這個聲音，擡起頭，看到了戴著頂魔女帽的藍發少女，藍色的眸子在夜裏隱隱閃耀著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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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得妳，早上我偷了妳同伴的錢，對不起...我現在沒錢還，妳若不嫌棄，這個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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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的聲音顫抖著，滿是哭腔，被眼淚打濕的臉上沾滿了泥灰，殘廢的右手連抹淚都那麽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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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壹把好琴啊，真的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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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輕輕嘆了口氣，蹲下身來，與貝爾的視線平齊，眼中沒有責備，嘴角掛著壹抹淡淡的溫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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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最講究信用了，既然是我賺到了，為了補齊差價，我在這裏為妳演奏壹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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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比安卡拿起了那摔的連琴弦都崩斷，琴弓都斷作兩節的小提琴，像模像樣的搭在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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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琴都壞了，拉不出聲響，就算能...也拉不出好聽的曲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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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行了吧小子？妳們鎮子最好的木頭是被龍炎燒過的木頭，那麽最好的琴也壹定是壞過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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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的手指輕輕拂過琴弦，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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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魔女的信譽作擔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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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藍色的光點浮現於破損的琴面，光點匯聚又組成了線條，線條交織成復雜的魔法陣，比安卡輕聲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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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動琴弓，奇跡便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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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五年前災難還未發生的時候，少年在廣場與父親壹同演奏的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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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粒漂浮，伴著音樂覆蓋了周圍的景觀，五年前的場景浮現在了少年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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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壹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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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妳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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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我聽過妳的演奏。最好的木頭是火燒過的，最好的琴是壞過的，那麽以此類推，最好的提琴手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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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將小提琴收進木箱中，壹個響指過後，壹切景象都化作光粒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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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我就收下了，但是我的演出比我預想的要貴...不然這樣吧，妳努力出名，五年後好讓我把這琴買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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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壓低了帽檐，轉身向著光亮處走去，貝爾他看著比安卡的背影，久久不知該作何言語，該作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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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了，妳可愛的弟弟妹妹給妳準備了驚喜，要早點回家，不然他們該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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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壹早，太陽在音瑠鎮的上空升起，金色的陽光灑在了小鎮的每壹個角落。迷迷糊糊剛睡醒的蕾米抱怨著壹張床上睡不下兩個人，看了片刻望著鎮子發呆的比安卡老師，疑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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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木馬都修好了，咱們還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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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走，走之前我想聽到壹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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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話音未落，壹位瘦弱、有種棕色頭發的少年便屹立在了廣場的正中央，手中像是捧著壹位嬰兒壹樣捧著壹把黑色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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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壹把略顯簡陋的手工琴，上面繡著壹枝蒲公英的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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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得知哥哥要賣琴後，弟弟妹妹連夜用舊房區燒黑的木料拼成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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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遠遠望向比安卡的馬車，俯身鞠上壹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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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少年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用嘴巴咬住的琴弓，用著勇者般堅毅的眼神，扭動著身軀拉響了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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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很快變成了人們眼中共同的交點，此時的廣場就像是專為少年準備的展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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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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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笑瞇著眼睛，聽著耳邊不成熟的旋律盈盈地說到，只有蕾米不知所謂不知所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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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聲雖然不如往日那般流暢，但鎮上依舊有人認出了這五年前天才般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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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掌聲，蒲公英的種子伴著二人的馬車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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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那個少年會變成有名人哦，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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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嘟著嘴，沒好氣地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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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偷了我錢包的家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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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拿了他的琴，五年後可能換好幾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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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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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打個賭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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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老師不教好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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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不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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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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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賭這裏五年之後會有壹片金黃色的蒲公英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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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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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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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海...蒲公英的花本來就是黃色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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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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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著碎嘴，離開了音瑠鎮，等到旅行恰好又經過此處的時候，或許，漫山遍野都開滿了金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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