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鋒 - 第一卷第三章名為悲愴的絕曲第二節上

畫面拉回到兩姐妹重遇後的六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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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1日晚上九點三十六分多雲有雨氣溫攝氏二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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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噠噠…

天空的毛毛雨猶如傘兵般趁著夜色鬼鬼祟祟地降臨在大地並且在每個的人身上輕柔塗抹同時混進所有人正在揮灑的汗水中。但隨著時間推移，剛才那弱不禁風的雨點逐漸增多，那如豆般大小的雨點恰如殞石撞地球一樣以充滿暴力的方式在地上濺起無數的水花，讓人們都不得不撐起雨傘抵抗來自上天那不期而遇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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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已經為時以晚一陣冷冷的感覺由腳指頭開始慢慢地往上延伸上來，看來襪子已經被濺起的水花弄濕了。

儘管我已經撐起了一把大傘試圖保護那件已經充滿汗水的衣服，但雨水還是活像擁有意識般能夠繞過傘子並從看不到的位置偷偷地躲到我的衣服裡。寒意透過彌漫在空氣中的水氣四方八面地從身上的肌膚滲透進血管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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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如此，戰場上的戰士們即使對眼前的敵人毫不畏懼也顯得瑟瑟發抖。話雖如此，眾人心中的怒火並沒有被雨水撲熄相反比以往顯得更加團結。

基於雨天的關係燃燒彈難以點燃亦讓抗爭者們轉攻為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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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味著天氣對抗爭者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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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相對地警方的催淚彈的影響力也因此而大幅減低。之不過布袋彈槍的震懾力還是沒有減弱甚至在雨天下特別明顯。因為現在所謂的鬧市就只剩下由雨水奏起的歌曲以及不時讓人精神一振的槍炮聲。

一名穿上深黑色的雨衣的男子走向另一名撐起雨傘的示威者，但突如其來地傳出槍聲讓他們都下意識地瞬間彎下身子。

「為甚麼他們還停留在這裡？我們在半小時前就應該要後退。」穿雨衣的男子對示威者說。

「他們想留在這裡防守多一段時間。」

「為了甚麼？」在對方回答之前穿雨衣的男子再說：「你們這樣只是給對方更多時間部署更好的進攻方式。」

「不用擔心，現在我們有雙層的防線，也有行車天橋作制高點，即使有機械人混進來我們也有足夠的時間解決並且反擊和防禦。」

雨衣的男子聽到回答後只是沒辦法地搖一搖頭。

「你的雨衣不錯，在那裡買？」

「這是…」男子身上的軍用雨衣後再說：「我覺得你應該不是經常去行山專用店的人吧？」

示威者沒有回答男子的問題而只是聳一聳肩膀，之後他再說：「不過你也準備得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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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備轉身離開的男子因為這句話而停下來並且疑惑地看著對方。

「沒甚麼，幾乎沒有同伴會帶上雨衣，而你是唯一一個。」

倆人互相對視了數秒後男子便率先打破沉默。

「……我不信政府也得相信天氣預告。」雨衣男子看對方沒有回應後便轉移開話題：「但說實話，這場雨比天文台想像中還要大。」

「嗯，沒錯，很可惜那些機械人都是防水，不然就有另一個故事了。」對方看到雨衣的男子似乎不太喜歡雨天而接著說：「假如你受不了的話也可以躲到橋底避雨。」

這下子開始理解到他們的決定是怎樣得出來；他們已經在車路上堆放了幾乎有半個人高的雜物來當作城牆以阻擋警察進攻。而剛好防線正好處於在行車天橋的正下方，因此據點不但可以避雨又可以防禦。

雨衣的男子沒有往防線的方向走而選擇一言不發便轉身離開然後消失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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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六小時的抗爭讓所有人都以疲累的姿態坐在那片硬梆梆的瀝青路上稍作休息。

至於林妤凌和林妤純倆人也不例外，畢竟她們早上到現在也一直聯手與警方對抗，直到現在剛好來一場滂沱大雨才能讓她們有機會休息一會。

「………」處於橋底的林妤凌看看外邊的環境後便說道：「很大雨……沒辦法啦，現在就先休息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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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她便坐在妹妹的旁邊和她一樣安心地背靠在障礙物上，甚至把那一對猶如水簾洞般濕透的跑鞋脫下來。

「一會兒？看樣子現在即使停雨也不用考慮戰鬥了吧。」林妤純聽起來帶著苦笑地說話但明顯連出笑容的力氣也沒有。

「吚？怎麼這樣說呢？」

「我已經想像到逃跑的時候在地上滑倒的慘況。」

這個也不否認。

「若然今天有穿上釘鞋就不同說法了。」林妤純盤起雙手在胸前。

這傢伙一定沒有試過穿上釘鞋去跑長跑會有多痛苦。

「不過……難得放鬆下來就想繼續休息下去了。」林妤純伸展筋骨的同時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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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呢，這次也跑了大半天。」林妤凌稍微解開防毒面具之後再說道：「我也開始理解到為甚麼那個神秘人只會在晚上出現了。」

畢竟對方也只是凡人，正常拖著沉重的裝備再承受惡劣的天氣，同時爆發渾身的力氣來戰鬥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

「怎麼說得他好像曾經有出現過一樣，我也只上次才見過那個人。」林妤純皺起眉問道。

面對妹妹奇怪的著眼點，林妤凌先是擺出無言和唐突的模樣再回答妹妹。

「……你也不要說得自己每一次示威也有參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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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對上次才第一次參與示威。

「我也是會知道的吧，但在之前網絡上也沒有新聞像那次般鬧得這麼大。」

「呀呀，也是呢，因為狀況有點不一樣。」林妤凌一邊回想一邊說道：「我記得我第一次看到那個神秘人的時候，他是從建築物上跳下來。」

「建築物上？」

「聽起來很瘋狂吧？」林妤凌指著遠處其中一幢大概十二米高的唐樓再說：「只是比那一幢建築物再矮一點點而已。」

「不會吧，我不相信，怎可能……那個高度掉下來即使不死也會受傷吧。」林妤純難以置信地搖頭再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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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意識到妹妹誤解自己的描述後，便立刻擺一擺手否定並且更正：「不不不，他不是直接掉下來那樣子，而是就像擁有翅膀一樣在空中飛起一下才落到地上。」

林妤凌再次詳細地描述一遍並且在講述的同時在空氣中比劃手勢協助解說。

「……這也太誇張了。」妹妹看到繪形繪色的口述影像後也開始相信姐姐的說話但嘴上還不由自主地感嘆起來。

「是真的，但我想應該是他身上有甚麼的奇怪的裝備才能這樣。」

很難相信居然會有這樣的人與我們一起戰鬥，畢竟在他的身上還是有種遙不可及的感覺。

「那個人每一次示威幾乎都在用生命搏鬥。」

「這裡所有人也是這樣。」

這一次林妤凌沒有回應，只剩下源源不絕的雨水灑落在地上的聲音，但當下的氣氛卻相當平靜。

「有時真的不敢想象還要以現在的狀況來面對抗爭多少天。」

「怎麼了？難道已經開始厭倦了？」林妤凌好奇問道起來。

「才不是啦，只是有一刻好像看不到盡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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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到盡頭？

說實話，我自己也不覺得單憑這樣的抗爭示威就能夠立刻改變政府對市民的態度，至於要堅持多久才看到光明就更難說得準。但這些事情都是理所當然，大家都一早知道抗爭不會像電影一樣能夠在數小時內有齊高潮起伏的橋段後再得到完滿的解決。

不過妹妹應該也很清楚這一點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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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種狀況就像……就像之前教練訓練我們跑長跑時候；教練總是在我們跑完一圈再回到原點的時候才突然地叫我們多跑一圈，最後重覆相同的事情，直至到我們大概跑了個半馬之後才能夠休息。」

「只是半馬的話對你來說應該很輕鬆。」

「的確是這樣，但每一圈的結尾都像是無法停下來而有點痛苦。」

「原來如此，也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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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妹妹的角度來思考的話，每一次參與示威都是一次冒險，不但要冒著被逮捕的風險甚至要承受著母親的責難。但保持沉默的話又會有一種在精神上的折磨；明明能做自己該做或想成為自己理想的模樣卻因為他人而無法反抗命運甚至被迫沉默。

這場鬥爭確實越快結束，那樣妹妹就能越快地從壓抑的情緒和社會中解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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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即使這樣，你還是相信會看到結果，不是嗎？既然你願意繼續站出來爭取和實現自己心中的信念。」

「嗯，沒錯。」

「真希望有一天母親會因為抗爭的結果而改變。」

「……」

就這點完全不可能，有時侯信念和主張都都刻劃在骨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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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對話之間，在雨聲混雜著一陣「噗」的聲音。

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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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意識和察覺到發生甚麼事之前，一顆已被白煙纏擾的催淚彈已經掉到行車天橋較前方的並且在下一秒噴發出大量白色的煙霧。所有人的神經從放鬆再度崩緊起來，之後才發現剛才的催淚彈在雨水的洗禮下以及當時的風向下，根本沒有半點沒有波及到示威者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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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林妤凌以為再次回歸平靜的時候接下來才是風暴的開始。不知從那裡突然傳出讓人難以理解的指揮。

「它們進攻了，快點打開傘子走上前防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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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攻？它們半步也沒有動啊。

仍在在地上的林妤凌和妹妹從障礙物的縫隙間往外看，防暴機械人的頭燈在黑夜裡特點顯眼但卻沒有丁點動搖。

盡管如此，站在較後的人聽到指示後雖然還沒看到敵人卻仍然立刻打開手中的保護傘，讓站在前方的人猶如被孤立了一樣同時難以傳達訊號到後方。

「嘿！小心一點。你的傘子戳到我啊。」其中一名示威者對後方的人斥責，可是背後的人沒回應或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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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才剛放鬆下來的林妤凌開始有點坐立不安。

「這個狀況有點混亂，明明對方甚麼行動都還沒有。」

突然之間，一顆又一顆催淚彈精準地著彈在行車天橋的橋底以及後方的位置，把空曠的車路瞬間變為沉默之丘般霧氣不散的街道。

「甚麼—！」

難道一開始就沒有忌諱過天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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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或許對催淚彈的揮發力有影響，可是這些天氣上的影響再怎樣不利，到最後都能夠用數量把缺點彌補起來。除此之外，稀薄的迷霧裡還傳來源源不絕的槍聲，讓林妤純把剛探出的頭立刻縮回去。下一瞬間子彈打在障礙物上發出噗的一聲。

然而，讓人更加混亂的情況就是接下來又不知從那裡突然傳出撒退的指示，讓在場大部份的人在混亂的狀態下往後方四散逃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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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退呀，往後退呀。」

「甚麼？這又是甚麼回事？」

林妤凌聽到撒退的指令後立刻手忙腳亂地戴上頭盔並且穿上剛才脫掉的跑鞋。至於妹妹則立刻蹲在掩體的後方為姐姐警戒著前方的狀況。

根據機械人頭燈的位置，剛才還是排成一列的防暴機械人現在居然分開了左右兩排。

「……它們好像沒有行動，不過……」林妤純對姐姐說道。

接著在她眼尾的位置看到比一盞比機械人頭燈還亮的光源從暗處冒起來，不但打斷了她的說話同時讓她的思路停下來。

一輛「膠囊」正以高速駛向她們防線的方向，而「膠囊」的車頭燈正以白色的強光穿過由雨水和煙霧組成成的幕布再映入林妤純的眼裡。

難道它們不打算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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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妤凌在承受著催淚煙的同時整理著裝備到她終於站起來準備作戰的時候，卻突然被身旁的妹妹推開。

「嗚哇哇—！」

林妤凌當刻的瞬間只是一臉諤然地看著妹妹二話不說單手把自己推開。下一刻，在她跌倒在地上之前，林妤凌眼前的障礙物突然以從外到內側以爆發的方式崩開。同時將眼前的妹妹那嬌小的身影都埋沒在雜物當中了。

「甚麼！」

至於剛才倒在地上的林妤凌在短暫的驚訝之後也下意識地擺出抱頭的姿勢來避免衝擊波的硬物直接擊中要害，但還是有不同大小程度的疼痛感接二連三地從身體不同的部位傳送來。

「啊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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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抱著頭和掩著耳朵的林妤凌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猶如正在試圖用自己的聲音蓋過那些讓她自己感到恐懼和不安的噪音；在她現在的角度裡眼前雖然只有一片漆黑，不過四周還是充斥著嘈雜的巨響、槍聲和人群的悲鳴。

片刻過後，環境稍微回復了一點點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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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迴蕩在耳朵內的聲音現在就只剩下凌亂的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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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林妤凌才慢慢地鬆開雙手並且睜開眼睛。不過她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畫面已經與剛才面目全非；自己剛才一直依靠的防線現在已經化為一堆頹垣敗瓦散落在地上。而讓防線崩壞的原因正正是因為一輛「膠囊」強硬地沖破了防線的障礙物並停留在橋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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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迎來巨大的轉變讓林妤凌為之不安和緊張，她除了不斷地到處張望而她的心跳和呼吸也不斷地加快。

就在林妤凌精神還處於恍惚之際，不知那裡傳來敲打的聲音讓她的注意帶開了。追趕聲音的來源後看到，或許由於障礙物太的關係讓「膠囊」的車門被雜物卡著而無法順利開門。

「有危險了…得先找到到妹妹才很…」

忐忑不安的林妤凌吞下口水後便大聲放話。

「妹妹！你在那裡啊！」

不管怎樣到處也看不到妹妹的身影。

「好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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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疼痛的感覺再一次從腿上傳來強烈的訊息，但由於一堆被撞飛的障礙物仍然壓在身子上而無法動彈。當林妤凌提起雙手準備移手障礙物的時候，眼角看到一些鮮紅色的液體慢慢地從雜物堆間的位置滲出來，同時發現自己那雙正在抖擻的手腕上居然已經沾上了鮮紅色的液體。

這滲人的景像再加上撲鼻而來的鐵鏽味讓她眼前的畫面開始變得糢糊不清並且昏暗起來。

可惡……這樣就完結了嗎。

當合上眼睛的時候只剩機械人的腳步聲，之後便昏迷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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