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練習和排練中度過了兩個月。到了另一片充滿陌生口音和風情的大陸之後,馬戲團馬上在城郊把帳篷建起來,樂師沿著大街演奏以作宣傳。三天後,表演開始。
雜技和歌舞後便是戲劇部分,先是塞雷娜的劇目,她謝幕之後馬上衝去後臺換衣服準備出演梅德諾的劇目。準備上臺時,她對一直站在後臺觀看的梅德諾自信一笑,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明明她才是要上臺的人,她卻比自己更冷靜,甚至能反過來鼓勵自己。梅德諾有點不好意思地拍拍自己的臉,專注於舞臺上的人。
塞雷娜的故事是司空見慣的愛情故事,騎士爲了保家衛國而離開家園,騎士的愛人天天盼望騎士回家,最終騎士凱旋,與愛人重逢。簡單明瞭的大團圓故事一如既往地受觀衆歡迎。和她的喜劇不一樣,梅德諾的故事比較嚴肅,是一個關於審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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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裏面發生了命案,一隻鹿死了。調查過後證實鹿被灰狼追趕,逃命時被繩子絆倒,跌倒後撞到石頭,森林裏的動物聽到聲音前來查看,但無人幫助受傷的鹿,鹿因失血而死。法官貓頭鷹開始裁判,找來了三位嫌疑人:孔雀、豬、狼。
貓頭鷹問孔雀:「你讓所有動物不要救鹿。你承認你導致鹿的死嗎?」
孔雀否認:「我可是冤枉的。那頭鹿恃著自己長得漂亮,有一雙大角,到處誘惑動物,讓他們迷戀他,爲他效忠。我爲人心善,見不得別人被利用,所以我一直有在提醒其他動物別接近鹿。當時,我擔心鹿想裝作可憐,誘惑他人,才叫其他人不要救他。要説誰有罪的話,那一定是在樹之間綁了繩子的豬!」
貓頭鷹問豬:「你在倆樹之間綁了一根繩子。你承認你導致鹿的死嗎?」
豬否認:「我沒有罪。我原意只是想作弄一下一直瞧不起我的鹿。不過是因爲他動作優雅,吃的是美味的漿果,喝的是山間泉水;而我只能吃地上腐爛的果實,喝下游的泥水,他平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總是俯視著我,認爲我是醜陋的動物。因此我想他理解我的感受,我想他體驗我的世界。我沒有錯,錯的是追趕鹿的灰狼。」
貓頭鷹問灰狼:「你追殺鹿。你承認你導致鹿的死嗎?」
灰狼否認:「我可沒有用我的獠牙和利爪殺死他。我不過是想告訴鹿我有多强。自從您不再管理森林,鹿變成了您的代言人。他狐假虎威,不再尊重我們食肉動物,使我們失去了往日榮耀。因此,我認爲必須讓鹿知道弱肉强食這個道理,當然,我並不是不尊重您的決定,我只是想讓鹿以後下決定時,好好考慮一下他人。」
貓頭鷹最後找來了羊。是羊要求貓頭鷹召開裁判的。貓頭鷹問羊:「在你眼中,鹿是他們所説的人嗎?」
黑色的羊否認道:「鹿親切地將我帶到這個森林,他向我介紹其他動物,他希望我能在森林裏其他動物做朋友。他每天陪我去散步,和我分享食物,告訴我森林裏哪裏景色優美。他和我討論如何管治其他動物,怎樣令大家開心地生活。他不是該死之人。」
貓頭鷹說:「既然如此,告訴我,我該如何是好?」
此時,舞臺靜下來,觀衆之中有人低聲說著「有罪」「有罪」,小小的聲音漸漸變大,很快,所有觀衆都喊著「有罪!」「有罪!」。
貓頭鷹得到了答案,宣告三位被告有罪,三名罪人被拉下去,同時紅色的幕布降下。頓時,觀衆席那邊歡呼聲、掌聲此起彼落。演員出來謝幕之後,掌聲依然響亮。
梅德諾看著幕布發呆。
原來他的故事這麽快結束的嗎?
還穿著孔雀衣服的塞雷娜提著裙子跑過來,一把抓著梅德諾上臺,拉著還在發呆的青年謝幕。鞠躬之後,梅德諾才意識到自己站到臺上了,急忙提手謝幕,對著正在鼓掌的觀衆露出笑容。舞臺上點了一排火盤作照明,照得梅德諾有點恍惚,汗滴從額角滴下,他卻感到自己手脚冰冷,心跳極快。
也不知道觀衆們知不知道梅德諾正是編劇,總之他們看到有人再謝幕便更用力地鼓掌。塞雷娜一邊享受著,一邊看向梅德諾,見他那緊張的笑容漸漸變得自然,純粹的喜悅從他内心湧到嘴邊,多天來都透露著心事的眉眼終於露出其真本性。見梅德諾如小孩般笑,塞雷娜大喜。
梅德諾還在欣賞昏暗燈光下每一位觀衆的神情,忽然間眼前的東西變成了塞雷娜的長睫毛,臉頰不知道碰上了甚麽。
還有聽得到更加大聲,震耳欲聾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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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團長便在一間酒館内設了慶功宴。作爲主角的梅德諾被灌了不少酒,梅德諾再能喝也頂不住這樣灌酒,把塞雷娜遞過來的酒杯推開了:「不行了。我再喝就不行了。」
塞雷娜正要勸酒,後面耍雜技的其中一個團員喊道:「那可是讓我們賺大錢的大作家。這樣的大人物,自然需要特殊服務。妳含在嘴裏喂他,他便願喝了!」此言一出,大家都靜下來了。
那人還醉著,不但不知道自己失言了,還繼續説:「不是嗎?團長可是第一次爲一個外人開辦慶功宴,剛才也只有大小姐能把他請上臺,對吧大夥。」梅德諾扶著腦袋,他爲了讓大家高興才留在這裏和大家打鬧玩樂,他導致氣氛這麽尷尬,他不好意思再留在這裏。於是他說要出去吹風,徑直離開了酒館,在店旁的井勺水洗臉,坐在井邊看夜空,回想今天的演出。
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還有布料摩擦的聲音,梅德諾沒有回頭。塞雷娜坐在他身旁,面帶歉意道:「我狠狠地罵了那人一頓。他平日就是那種以爲自己很厲害的人,你別當一回事。」
「沒事。」
聽到梅德諾平淡的聲音,塞雷娜更急,她連忙說:「對不起,我本來想讓你高興起來的。」梅德諾安慰道:「我今天確實很高興。我第一次上臺謝幕。那種感覺,的確很特別。」他看向塞雷娜:「謝謝妳,把我帶到臺上。」
此時,二人身後的酒館也識時務地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塞雷娜見梅德諾沒放在心上,咧起嘴笑:「是吧,那種被稱讚、被欣賞的感覺很好對吧?」
梅德諾擡頭看著天,眼中看到的卻是站在舞臺上時的場景:「嗯。沒想到觀衆會這麽高興。我第一次覺得,現在的我,原來能夠寫出令人滿意,令自己滿意的作品。」
塞雷娜提高聲綫問:「不是吧?居然沒有人這樣稱讚過你嗎?」
「我......我的家人都説我淨會浪費時間。只有我的繼母會讚賞我的作品,然而,她不識字,也沒看過甚麽書,她就算看不懂,也會使勁誇我哄我。
「這是我第一次被人真誠地誇獎。我第一次確實地體驗到,有人聽見了我的聲音,並且認同了我的想法。」
塞雷娜拍拍青年的肩說:「你多相信你自己。就算大家用同一支筆寫出同一個故事,人們都會更欣賞你的作品。
「你不只是一支筆,更是使故事升華的加工工具。」
梅德諾抿抿嘴,繼而靦腆地笑了:「謝謝妳。」
塞雷娜一直在看梅德諾的表情,她更理解作家的性格了。
塞雷娜再問:「那麽,你知道你有多厲害了嗎?」
梅德諾點頭。塞雷娜又問:「那麽,你接下來想寫怎樣的作品?」
説到這個,梅德諾有點迷茫:「我聽過一個非常美好的故事。我很想把這個故事寫出來,讓世人知道她們的故事。
「然而她們的故事過於美好、過於美麗,現在的我,依然沒有把握將那份超然的美描繪出來。我該以怎樣的視角去描述故事?我該如何編排?我是否會扭曲故事的本質?
「就算我能寫出這個扣人心弦的故事,當中的内容也不屬於我,而是屬於把故事告訴我的人的。總感覺,編寫她們的故事然後以自己的名字公開,仿佛是偷了別人的感情似的。」
「這個人,是你之前提到過的人嗎?是那個告訴你,你所寫的文字都是你自己的故事的人嗎?」
梅德諾點頭。塞雷娜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繼而不解道:「人家都這麽説了,你爲甚麽還糾結呢?」
梅德諾縮起身體,手臂盤在膝蓋上,枕著腦袋,看著地面,默不作聲。良久,他說:「但是,她才是應該被讚賞的人。」
塞雷娜換個思路勸説:「那明明是你的故事,作爲演繹故事的演員,我也得到了掌聲了呀。」梅德諾馬上反駁:「那不一樣!劇本加上演員的表達才能成爲完整的戲劇!」塞雷娜攤手,你不是也懂這個道理嗎。梅德諾見狀,閉上嘴自己沉思起來。
塞雷娜決定給梅德諾一點時間,於是説起另外一件事:「團長原意是讓表演更加新穎以吸引觀衆,沒想到你的劇本會這麽受歡迎。我衷心為你高興了。」想起舞臺上的事,塞雷娜也知道自己太激動才導致梅德諾剛才被嘲諷,「當時我太興奮才那麽做,我以前就是這樣,大家都習慣了。我沒告訴你這件事也沒有問過你的心情......很抱歉。」
還在思考的梅德諾馬上搖頭:「沒事,我也理解妳的心情。」
「那就好。」一頓,「我無意間在你的手稿裏看到女人的名字。瑪嘉烈。她是你心上人?」
梅德諾本來坐了一會兒,酒氣散了點,臉沒那麽紅,被這麽一説,他耳朵立刻紅起來,連忙站起來反駁:「沒有沒有!她是我恩人,我對她只有尊重和感謝!」
梅德諾斬釘截鐵地否認,塞雷娜微怔,不好意思地低頭說:「是那個啓發了你的人啊......不好意思,誤會了。」然後往後靠著井失望道:「我還以爲能聽到八卦。」
梅德諾無奈:「讓妳失望了呢。」
塞雷娜性格直爽,喝了酒之後更是如此:「沒有過感情生活嗎?難怪那麽純情。」
梅德諾雙手叉腰,沒好氣說:「那就是説妳有咯。」塞雷娜一臉得意:「當然有,不然哪裏來靈感寫故事?」
「那麽靈感是妳自己嗎?」
梅德諾以爲她會很自豪地承認,實際上,月色使塞雷娜的喜悅漸漸降溫:「不完全是。」過了一會兒,補上:「我和他無法變成那樣的結局吧。」梅德諾忍耐著心中的好奇,安靜坐在地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塞雷娜掙扎許久才說出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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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我們去到艾蘭城演出——正是我們離港的那個城市。那一天我沒有表演,便到街上閑逛。潮濕的海風吹得我的頭髮打結,鬱悶的心情就像天上的灰雲一樣籠罩著我。
走著走著,忽然聽到街道上的人大喊說颱風要來了,其他人一聽,馬上加快脚步行走。街上的人急忙收拾東西,慌忙地用木板封窗,賣食物的商販也降價了。作爲一個從小在内陸長大的孩子,我當然不知道颱風的可怕,我甚至聽不懂「颱風」是甚麽。
只有十二歲的我,沒有仔細思考那些行動背後的原因,我還趁機買了一塊半價餡餅在街道上一邊吃一邊閑逛,甚至有閑情雅致在碼頭看黑沉沉的天色和翻湧的海浪。
暴風在黃昏時來臨,霎那間風雨交加,傾盤大雨把我從裏到外淋個濕透,我才知道大禍臨頭。我第一次到那個城鎮,本來就認不得路,更不用説我到處閑逛不知道走到哪裏去,根本不知該到哪裏避雨。那時黑雲敝月,街上沒有半絲光亮,風好似一隻巨手,有好幾次幾乎要把我捧到半空,走路也走不穩。
狂風的聲音仿佛是死神的叫喊,在我耳邊不斷響起。
我不再想死了,這樣的念頭充斥著我的腦海,然而在這樣的絕境之中,我的求生慾只會令我更加絕望。
心裏絕望極了。
你可能會想,爲甚麽不敲門求助?我當然有這麽想過,且不說人家會不會開門讓我一個來歷不明的外鄉女孩進去,我連人家的門在哪裏也看不見。況且,我也會害怕的呀,我會擔心開門的人是帶著甚麽心思開門的啊。
此時,一道明亮、耀目的光芒抱住了我,轉瞬即逝。
是燈塔。
燈塔的光橫掃黑暗,也驅散了我些許恐懼。我發現燈塔和我之間大概兩三個街口距離,心想既然能確認燈塔裏有守塔人,那不如去那裏求助,畢竟燈塔的存在意義就是幫助迷路的人。
我想,如果開門的人看上去不是好人,那我就跑;如果對方是個善良的人的話,也許會給我一張毛毯和一杯熱水......
這麽想著,我鼓起勇氣在黑暗中向燈塔的方向衝,直到撞到墻壁上爲止,這樣一路走到燈塔前。原本冷得脫力的身體頓時有力氣衝上去敲門,求裏面的人開門。話音剛落,門後有個男孩子大喊回應:「我現在開!」
聽到那稚嫩的聲音,我帶著疑惑止住敲門的動作。
那男孩子在回應我的同時開了門。那是個比我還小的男孩子,他一身乾净睡衣,站在油燈的溫暖燈光中,略帶驚訝地看著我。在我開口之前,他側身讓我進去:「妳快點進來吧。我去給妳拿毛巾和熱水。」
明明比我還小,口吻和大人一模一樣,就連衣服也是大人的舊衣服,穿在他身上一點也不合身。我一邊上樓一邊想。
那個小大人「嗒嗒嗒」地跟隨我的步伐上樓,一樓是厨房和鍋爐房,二樓是客廳,小大人讓渾身濕透的我坐在沙發上,然後在客廳忙碌起來,給了我好幾條毛巾後又匆匆忙忙地下樓給我煮水,完全不給我機會幫忙,挺不好意思的。
等他忙完了,我都擦乾身體了,正裹著毛巾捧著熱水小口小口地喝。小大人坐在我對面看著我,這個時候他才像個孩子,完全遮掩不了他眼中的好奇和怯意。外面呼呼作響的風聲填滿了我們之間沉默的空間。
「謝謝你。」我喝兩口水,對他微笑說,「我叫塞雷娜。要不是你,我可能要在外面淋一晚雨。」
他挪開視綫:「不用謝......塞雷娜。」他眼神回避:「妳第一次來可能不知道,這颶風可能會持續一天,所以妳可能要淋不止一晚雨......」
「你怎麽知道我第一次來的?」
他驚慌失措,支吾解釋:「啊,這,只要在海邊生活過的人都知道颶風會持續很久,既然妳不知道,那説明妳沒有在海邊生活過,而且,妳看上去不像是這個地區的人......」他喝兩口水,「我叫樓登仁,是這裏的守塔人。」説完,他閉嘴了,顯而易見,他很緊張。
也是,我也很緊張,但聽到他説話,看到他這樣的反應,我就不緊張了。
「這裏只有你一個嗎?」
樓登仁點頭:「我是這裏唯一的管理人,所以妳不用害怕。妳擔心的話,我可以回去樓上的房間。」我笑了笑,對這位紳士說:「不用。其實我更希望你能在這裏陪陪我。」我攏了攏身上的毛毯:「剛才我一個人在街上呆了很久。」樓登仁抿了抿嘴,微微低頭說:「沒問題......我本來就要每兩個小時起來轉燈火。」他一低頭,半長頭髮便稍微遮住了他的又圓又大眼睛,即便如此,我還是能看到那雙眼裏面的幼嫩的羞澀,和他身上的大人衣服一點也不相襯。當時的我就覺得這個小孩很可愛。
當晚,我們兩個聊了很多,從食物到興趣,甚麽都聊了。只有十歲的他,不但説話腔調像大人,連知識也比一般小孩多,原本只有我在説我巡迴演出的事,後來變成他給我講故事,講各種奇妙的知識。最後我居然聊著聊著睡着了,被風雨聲吵醒時,樓登仁還給我煮了早餐,是煎香了的火腿和麵包,還有前一天剩下的湯。
颶風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過去。我和樓登仁約定以後要多和他寫信聯絡之後回去馬戲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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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德諾忍不住問:「然後呢?」塞雷娜輕描淡寫道:「就這樣,我們關係越來越好,但他就是不肯離開燈塔和我一起走。」
梅德諾看得出她心裏沒表面那麽平靜:「妳很想他。」塞雷娜悶悶地「嗯」了一聲。
「......雖然我一直在巡迴演出,但我們平日會寫信保持聯絡。現在不止不能見面,就連寫信,最快也要三四個月才送到他那邊。可能,當我收到回信時,我們都要離開這個大陸了。」
提起心上人,思念和酒精一起漸漸令塞雷娜腦袋不清晰,她慵懶地靠在井上,朱唇輕聲細數回憶:「他和你差不多,都是棕色的頭髮。他要記錄船隻出入,工作時,他帶著眼鏡,眼鏡腿上繫著我送給他的橄欖石金絲眼鏡鏈,那條鏈十分適合他。他用羽毛筆書寫,手和袖子總是沾滿黑墨。他寫的字工整好看,我喜歡看他寫字。
「工作之後,我們爬到燈塔頂端,能看到整個城鎮和海岸,能看到滿天星星,就像今晚這樣。不論我們做甚麽也不會有人發覺,我們唱歌,説故事。每一天都像夢一樣。」
明明是在敘述幸福的回憶,塞雷娜眼中卻是淚光粼粼。晶瑩的淚水滴下,塞雷娜自己也感到意外,她坐直身子,伸手抹眼淚,一聲不響。
在梅德諾安慰她之前,塞雷娜的眼角便已經掉出連串淚珠,一下子哇哇大哭起來。旁邊的梅德諾手足無措,只能爲她擦眼淚。
最後塞雷娜哭累了,直接睡過去了。梅德諾無奈,又不想找馬戲團的人,只能一個人把塞雷娜拖到她的馬車去。雖説塞雷娜不重,但對梅德諾來説還是很吃力。讓塞雷娜側躺到床上之後,梅德諾氣喘吁吁撐著腰歇息,視綫放在馬車裏的東西上。
馬車寬敞,但家具頗多所以顯得裏面特別狹窄,放在床邊的小桌子上全是紙張,信件、草稿、還有一個青年的畫像。梅德諾看向塞雷娜,能看到她頸間帶著一個吊墜。
梅德諾最終沒有查看那個吊墜,他給塞雷娜蓋上毛毯後沉默離開。他任由馬車的門敞開,在馬車旁展開睡袋,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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