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之河上的鮭魚 - 未竟之章

我看著眼前的書本，上面寫的正是李商隱的《馬嵬二首．其二》。

「海外徒聞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

空聞虎旅傳宵柝，無復雞人報曉籌。1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EeF5M8Q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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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日六軍同駐馬，當時七夕笑牽牛。

　如何四紀爲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

眼皮彷若有千斤重，看著眼前漸漸糊成一團的字，我不知不覺的趴在桌前睡著了。

等我再度醒來時，我身處一個奇異的環境。我揉揉眼，這裡是哪？不是現代吧？再定睛一瞧，四處都是身著唐服的人們，我坐在客棧桌前，小二正忙著招呼客人。隨處可見波斯來的商人以及蓄鬍的胡商，還可以見到幾個景教的傳教士。

這時，我聽到幾個身邊的人們正小聲的談論著什麼，我忍不住豎起耳朵聽他們說些什麼。

「你聽說了嗎？」

「什麼事？」

「那個啊，令狐楚不是過世了嘛，現如今那『牛、李』兩黨鬧得天翻地覆，最倒楣的不是那個叫李什麼來著的那個人嘛......」

「喔，你說李商隱啊？」

「對對對，就是他。」

「誰叫他做了王茂元的女婿......」

我有些驚詫，我居然穿越到中晚唐？

這時，一旁有個頭戴方巾的中年男子放下筷子，「唰」的站起身，大步離去，那人似乎正是方才談論的主角李商隱。

我見狀趕忙起身追上去，所有人都對這個不知道穿著哪國服飾的人感到好奇。

我追上他，叫住他。

「義山先生，義山先生。」

對方回過頭，看著一個奇裝異服的人，納悶的偏著頭，似乎不明白我想作甚。

「那個......您還好嗎？」

話剛出口，我就忍不住想賞自己兩巴掌，這是什麼白癡問題。

「不知閣下是誰，但小生現在過得尚可。雖說仕途並不算順遂，但我覺得也沒什麼不好的。」

我沒想到李商隱的心境不像歷史上說的那般抑鬱，而是早已看開一切的豁達。

「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李商隱問道，我點點頭，李商隱帶領我來到他的家裡，他的家不大，但井井有條，一塵不染。

「喝杯茶吧。」

李商隱斟上一杯茶遞到我面前，我趕忙接過道謝。李商隱卻開口問了我問題，

「閣下似乎不像是什麼宦官或所謂『牛黨』的人，但閣下的服飾卻是不知異域何處來長安的人，敢問閣下是哪裡人？」

面對李商隱的問題，我有些意外，但還是盡可能的如實告知。

「呃......我是來自未來的......就是幾千年之後的人......你可以將我視為時空旅人......或者說將我視為歷史的見證者......」

「時空旅人......」

李商隱偏著頭，似乎正咀嚼著這個詞的意思。

「那個......」

我想問他為什麼方才說對於黨爭的處境不在意，但又不好開口。

「我大概理解閣下的意思，既然閣下遇到小生，那也是緣分。」

李商隱說罷，喝了口茶，陷入沉思後，半晌才開口

「我雖是王茂元的女婿，但我不曾對恩師有過背叛之說。」

李商隱說罷，站起身，朗聲吟誦

「微意何曾有一毫，空攜筆硯奉龍韜。自蒙夜半傳書後，不羨王祥有佩刀。」

這是李商隱寫給恩師的〈謝書〉，亦是對自我的期許。

「或許我註定與那些功名富貴無緣，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吧，有些東西無法強求，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既然無法逃避，不如面對它。」

李商隱說完淺淺一笑，他的表情五味雜陳，酸甜苦辣似乎都寫在臉上。

不知他是想起了「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還是悟透了「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義山先生，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你會改變選擇嗎？」我問道，李商隱只是輕輕地搖搖頭。

「我不曾後悔過自己的抉擇，或許我此生無法在政壇上一展身手，但我相信我的能力是可以改變朝局的。」

李商隱說著的同時，渾身散發了光芒，一點也不似歷史上萎靡的形象。

「一條雪浪吼巫峽，千里火雲燒益州！」

李商隱豪氣干雲的長嘯，直衝天際，讓人不禁肅然起敬。

「難得有個人可以讓我交心的感覺真好。」

李商隱感慨道，他長舒一口氣，對我說道：

「很高興可以遇到閣下，我是時空的過客，閣下是時空的旅者，希望閣下不要忘了今天的一切，時間雖然可以證明歷史的是非對錯，但不是任何事情都是時間可以證明的，有些時候，遲來的正義並不是正義，它只會成為無法彌補的傷疤。」

李商隱說完後淡然一笑，我點頭，我不會忘記今天發生的事情。

「快喝吧，茶要涼了。」

李商隱提醒下，我才想起那杯茶我還沒喝完，當我伸手要拿那杯茶時，我卻摸了空。

剎那間，我已回到桌前，面前的詩詞已不是開始的那首〈馬嵬〉，而是那首〈謝書〉。

「微意何曾有一毫，空攜筆硯奉龍韜。自蒙夜半傳書後，不羨王祥有佩刀。」

李商隱的聲音猶在耳畔縈繞，他的案例或許在歷史長河上不是個案，他們或許等不到一個正義，等不到歷史定論的公道。但他們的篇章未竟，故事還會繼續下去，等待一個有緣人給他一個完美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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