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好好的 - 007. 認輸從來不是他的強項，是我的才對

今天是我在天仁醫院工作滿五年的日子。

過了十點，我將事前填寫完的離職單送到人事部，可萬萬沒想到，院長竟特地抽空出來挽留我。

院長：「安婷，拜託看在我們的情分上，再多待一些日子吧，妳也知道現在麻醉醫師很缺。」

副院長：「安婷，妳若是因為待遇不好，我們可以再談。」

人資部主任：「安婷，考慮一下吧。」

我從沒想過，有天我要離職時，會被這麼多人挽留。

「小芳姐，其實我——」

碰！

乍然間，人資室的門被人狠狠推開，我看見了一抹身影大口喘氣的站在門前。

我眼角一抽一抽的，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雖然不想成功的被挽留，但要是我現在堅持，眼前剛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瞪視我的林溫樊鐵定會把我煩死。

看來⋯⋯還是要再另想對策。

擇日不如改日，必須在林溫樊忙到忽略我的時候，重新提一遍離職。

「妳跟我出來。」

林溫樊握住我的手，語氣比我心想像中的柔軟，我彷彿從他眼裡看見了困惑、不捨和⋯⋯認輸？

但怎麼可能，他可是林溫樊。

認輸從來不是他的強項，是我的才對。

我希望他不要搞錯了。

「林醫師，我們的行為要是被其他人看見，指不定要說我外遇了。」

我不想再因為林溫樊，被醫院的人當茶餘飯後的話題。

「他外——」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所以臉當即沉下。情急之下，我用力踩了下他的腳尖。

他悶悶的「嘶」了一聲，不再支聲。

我淡然的走回去打發院長，然後帶著林溫樊離開人資部。

我們站在走廊上對峙，大眼瞪小眼，我並不想跟他解釋我為什麼要離職，但我知道，要是不說，他不會放過我。

所以，我很猶豫。

「為什麼離職？為何不跟我說，是不是有人找妳麻煩？」

整間醫院最會找我麻煩的不就是你嗎？

這男人還是一樣自以為是。

我抬手制止他想繼續說下去的慾望，深呼吸，努力壓下心中隱隱燃起的怒火。

「林溫樊，我們已經是過去式了，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了。」

聞言，他皺起眉，「焦安婷，我就問妳一件事。」

「什麼？」

「對妳來說，我們的過去根本不算什麼是嗎？」

「不算。」

林溫樊冷笑一聲，隨即繼續說：「即使我們在喜馬拉雅山腳下一起做志工和團隊走丟，一起在野外打地舖，在只有十度的環境和沒有水電的供應之下，整整餓了一天一夜，難道妳都忘了嗎？」

怎麼可能忘了。

但我並不想記起。

我撇開頭不想看他，忽然間感覺右下腹一陣痙攣，胃天翻地覆的攪動著。

可即使痛的難耐，我仍然無法忽略在腦海浮現的一幕幕。

那晚，山腳下，他躺在我身旁，我仰望天空，腦子裡期盼和暢想過各種和林溫樊將來要經歷的幸福生活。

當時我覺得，再也沒有人會比我們更適合彼此。

我們一起經歷別人沒經歷過的，像是，為了僅僅兩學分的通識課，一起去台灣最高的玉山氣象站訪問，然後偶遇冰雹從天而降，被砸的滿身疼卻始終嬉皮笑臉。

還有，我們還一起度過喜馬拉雅山腳下那次天寒地凍的夜晚。

以及，畢業後一起成為醫生，互相理解醫者以病人為尊的難處。

曾經幸福過、靠近過，以致於失去後的落差感特別強烈，所以我一直不願花太多時間和精力去回憶這些往事。

已經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又過了多久的時間，我開始質疑，開始否定，開始懼怕那些幻想過和發生過，一切的一切，和他有關的夢。

「焦安婷，妳不否認，就證明妳心裡還有我！」

我覺得他不可理喻，「林溫樊，不要再抓著過去不放。」

話音一落，寂靜瞬間蔓延長廊，醫院走廊的光線無論到哪都是帶點昏暗，就好像暗示來到醫院的人多少是帶點黑暗。

「她說的沒錯。」

就在這時，一道低厚的嗓音從身後傳出。

我轉身，有些詫異。

周⋯⋯周一齊？！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

這個時間點他不是應該在牙醫部嗎？

我目睹他邁向我的樣子，身後像是背著黎明的微光，來到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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