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記 - 塵埃七

他說著，開始動手翻那些碎屍殘骨，柳冬嵐跟在他旁邊，挑眉道：「你剛才不是還嫌髒嗎，怎麼？現在不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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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往後丟了一個頭骨，又拿起一根大腿骨掂了掂，接著又往後丟。他道：「反正也不是現實，而且，你不怕我怕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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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冬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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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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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冬嵐狠狠瞥了櫻夏麟一眼。他在那敲屍體時，櫻夏麟居然完全沒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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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知道，他如果說出口，櫻夏麟肯定用怪異的語氣嘲諷他「你好歹也曾經是夢繚宮的，居然連屍毒都不知道，太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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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找什麼？」柳冬嵐偏頭躲過一根骨頭，往旁邊挪了一步，以免被骨頭砸中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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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找看有沒有刀之類的利器。」櫻夏麟拿起一把生鏽的斧頭，揮了一下，似乎覺得不太順手，又丟到一旁，繼續在屍體裡找合適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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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那幹嘛？」柳冬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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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言簡意賅：「自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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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櫻夏麟就被柳冬嵐一把抓住，後者驚恐的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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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也確實瘋，他被入侵意識的次數並不多，但進入他人意識的次數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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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只要幫完人，對方就一定會消失，留他一個在意識裡，那時他還沒學會退出意識，便隨身帶著劍，完成任務就自戕好脫離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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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兩次，他還是會怕，但五十次一百次，他就不怎麼怕了，反正醒了也只會覺得刺的地方有點痛而已，沒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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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死，但他不怕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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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冬嵐抓住他的肩膀吼道：「你是有什麼毛病啊！自戕？！你確定自戕就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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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揉了揉眉心，道：「我進過的元神意識比你多，再說現在也脫離不了，我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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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你真是瘋了！要是這樣還出不去你怎麼辦！你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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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反問道：「那你說要怎麼辦，乾等嗎？等著誰來救我們嗎？誰會來？你徒弟？我徒弟？師弟師妹？他們誰能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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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的問題拋過來，柳冬嵐沒有一個能解答，他還是死死抓住櫻夏麟的肩膀，抓得很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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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得櫻夏麟的肩膀生疼，兩人就這樣對峙著，誰也沒有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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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冬嵐突然嘆了口氣，語氣軟了一點，道：「你帶著的那個徒弟呢？要是你真出事了，你徒弟會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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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瞳孔陡然放大，沉默片刻，道：「為什麼這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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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冬嵐道：「他感覺……很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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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從柳冬嵐口裡說出來，可就極為諷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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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偏過頭，漠然道：「不關你的事，反正這裡只有我們倆，你不會在乎我的死活，你恨不得我死千萬遍，你現在憑什麼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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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又開始動手翻屍骨，剛剛好不容易營造出的和諧氛圍瞬間被打碎，兩人又退回了互相仇視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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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終於翻到一把小刀，他揮了揮，雖然有點輕，但還算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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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裡的刀轉了一圈，看向柳冬嵐，想了想，開口道：「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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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冬嵐斷然拒絕，櫻夏麟又道：「我比你能忍痛，你緩過來的時間會比我久，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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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冬嵐看著刀子，心中有點猶豫，道：「要是沒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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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攤攤手，示意他自己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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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冬嵐還是沒接刀子，他退後一步，道：「如果你自戕之後過了半刻鐘都沒事我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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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櫻夏麟這個人就是怎麼拉都拉不住，倒不如就不要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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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刀尖倒轉，對準自己的胸口，道：「最後機會，你真的不先嗎？這會是你第二次看到我死在你面前喔。」雖然只是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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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冬嵐愣了一下，明白櫻夏麟的用意，搶過刀，對準自己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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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要瘋就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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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是第一次陪櫻夏麟這樣瘋了，況且，他也不想被認為膽子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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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挺排斥再看到櫻夏麟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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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著，手上刀子用力一推，先刺穿了校服，接著說皮肉，擦過肋骨，直擊內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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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瞬間冷汗直流，皮肉被刀子切割的痛，內臟被刺穿的痛都令他難以忍受，疼得想在地上打滾，卻還是緊抓著刀，又往前推進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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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夠，還沒死，這點傷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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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乾脆拔出刀，又往胸口刺了一刀，第二刀刺下去沒多久，他口裡就吐出一口鮮血，往前重重倒在地上，不再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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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站在一旁目睹一切，吹了聲口哨，心道：「你比我還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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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冬嵐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連同滿地鮮血慢慢的消失在櫻夏麟眼前，剩下那把剛殺了人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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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拿起刀轉了幾圈，在地上刻了一行字，接著將刀對準自己的左胸，手起刀落，不帶一絲猶豫，俐落的刺穿自己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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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用潦草的字跡刻著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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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把你揪出來的，混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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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得很快，醒得也快，再睜眼的時候，就已經回到了名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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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到自己躺在一個軟軟的東西上，一隻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正在給他輸送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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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便看到方漣擔憂的神情，從這個姿勢來看，他應該是躺在方漣大腿上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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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躺徒弟的腿，這臉還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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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坐起身，一陣疼痛鋪天蓋地而來，疼得他縮起身體捂住胸口，呼吸加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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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扶住櫻夏麟，急道：「師父，你沒事吧？你們剛剛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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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櫻夏麟便緩過來了，他擦掉額頭的冷汗，摸了摸方漣的頭，道：「被人鑽了空，沒事沒事，倒是，那傢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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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指著地上打滾的「那傢伙」，道：「……他好像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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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冬嵐比櫻夏麟早醒來，一醒來疼痛就隨之而來，痛得他根本坐不起來，只能在地上不斷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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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感到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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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問道：「師父，你們是意識被拉走吧，那你們是怎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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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思考一會兒，抱住方漣小聲道：「突然就出來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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