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記 - 塵埃四

這一晚方漣睡得並不安穩，隔天頂著一對熊貓眼出現在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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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邊啃饅頭邊道：「第三隻熊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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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隻……？」方漣看向趴在桌上的另外兩隻熊貓，拉了張椅子坐在飯桌前，跟著趴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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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問道：「師妹啊，你們這風水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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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春蘼搖搖頭，道：「我和我的弟子住那麼久也沒出事啊，而且哥哥你不也沒事，應該不是風水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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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道：「我也不知道啊，風水差的地方我睡過太多了，已經沒什麼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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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抬手道：「師父，弟子只是昨晚做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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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什麼夢，春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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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昨晚是做夢了，但並不是美夢，而是一場永無止息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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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夢到櫻夏麟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刺穿，一次又一次的遭人踐踏，一次又一次的……死在自己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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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中，他瀕臨崩潰，儘管他知道是夢，卻醒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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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感是如此的真實，血液是多麼的溫熱，慘叫聲是那麼的慘烈，他看著自己時，是怎樣的絕望，方漣覺得，他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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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不語，心想乾脆就被當成是做春夢好了，這也比說是做師父死掉的夢要好上幾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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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指關節輕敲桌子，道：「你們這兩隻熊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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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墨葉趴著，聲音悶悶的：「我夢到我被人捅了，一整個晚上被捅了幾萬刀，又疼又難受，卻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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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感到有些訝異，轉頭敲田靖前方的桌面，好奇道：「那你又夢到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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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靖病懨懨的道：「一整個晚上都在被幾萬隻鬼祟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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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皺眉道：「你是修士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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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靖：「師父，你說過的，以一擋百是幾乎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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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平常說的都不記，就這句記得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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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看向蘇春蘼，她擺擺手道：「我睡得很好，一點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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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把頭轉回來，把方漣的頭抬起來，摸了摸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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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燒，狀況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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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用同樣的方式檢查施墨葉和田靖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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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摸，嗯，燙得都能煎雞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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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借寶地養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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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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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把施墨葉背進屋子內，再用拖的把田靖丟進屋子，給他們蓋好被子，做了些藥餵給他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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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被嚇的。」櫻夏麟把桌上吃完早飯就開始翻肚打滾的小雪放到頭上，衝竹舍一偏頭，對方漣道：「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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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吃了個饅頭，喝了碗草藥粥，身體已經好很多了，他起身道：「不用，弟子已經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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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就沒事……」櫻夏麟上下打量方漣，想著到底方漣和其他兩人有什麼不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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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春蘼和他唯二的共同處就是都是元嬰期和都是名草派出來的，而方漣不是，那為什麼方漣能和他一樣不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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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修為比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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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想一想，轉頭對蘇春蘼道：「我要去找師弟，你知道他在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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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春蘼道：「芙陽宗在沁和城啊，離這不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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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道：「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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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春蘼思索片刻，眼睛骨碌碌的轉了幾圈，才勉強開口：「他應該會去名草山，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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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冷靜道：「碧華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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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的臉瞬間黑了，他十分討厭柳冬嵐，也連帶著討厭整個碧華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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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口道：「師父，如果是碧華派，我不建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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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不會去。」又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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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還是得去一趟名草派了，櫻夏麟用扇柄敲了敲後頸，撫平校服上的皺褶，展扇道：「既然你沒事了，就和我上一趟名草山吧。師妹，我的狐狸和兩個徒弟拜託你照顧下了，藥我都配好了，如果再發燒就摻水給他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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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蘇春蘼搔搔頭，無奈之下，還是答應了櫻夏麟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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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又施了一次縮地術，這一次白霧散去，他們便出現在名草山山腳的雲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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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山腳站了一會兒，呆呆的望著眼前的名草山，遲遲沒有動作，方漣小聲呼喚：「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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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這才回神，道：「走吧，說不準那傢伙就在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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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盯著櫻夏麟看了半晌，緩緩開口道：「師父不想上山也沒關係，之後有仙門清談會，如果參加便可見到楊師叔，到時再和他拿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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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看出來了，櫻夏麟是真不想上山，但來都來了，況且他也想早點拿回自己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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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不回應，抬腳踏入名草山，感受名草山的靈氣，十年不見，山上有如經過百年淬煉，靈氣變得更加強大，更加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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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跟在後面，手握著劍柄隨時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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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呢？一直警戒著不累嗎？」櫻夏麟哈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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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師父的感知能力變得比以前差，弟子想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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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不過你不能受傷，你受傷我會生氣喔，知道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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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方漣自信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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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已經來過一次，方漣對名草山的地形還算有些瞭解，走起來十分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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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櫻夏麟，根本就是在自己庭院散步。他閉著眼睛走來走去，還能知道哪裡有凸出來的樹枝，即時低下頭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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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閉眼輕哼小調，方漣在後面靜靜聽著，微笑問道：「師父，請問這是師父自己作的曲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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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回頭輕抬眼眸，對上方漣的視線，道：「也沒什麼作不作的，不過就是想到就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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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搖搖頭，莞爾道：「師父肯定很喜歡這首曲子，我時常聽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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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輕聲道：「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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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繼續穿過大片的山林，劈開諸多荊棘藤蔓，終於到了名草派的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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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名草派大門的門檻，櫻夏麟有一種說不出的鬱悶感，他上一次來的時候，分明就沒這種感覺，現在卻不知為何，胸口的鬱悶感越來越強烈，以及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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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跨過那個門檻，同時跨過那已經被填平的人形坑，朝著名草派的竹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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