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逆行 - 劇本（三）

聖玄的腦袋不能運轉。太子早把一切可能性都洞識，還安排好後著，聖玄真覺自己根本一點也不了解他。

他甚至再也猜測不了那道深笑背後的意圖。

太子又說：「當然，她實在太高估我了，我又何能把她的人轉投到我的陣營？你也知道我甚麼勢力都沒有啊。」

「她們當中或許有人真心想站在殿下身邊。」

太子反問：「為甚麼我會把老女人的人放在身旁？即使她是徐家的人？」

聖玄冷靜地道：「那麼，依殿下的觀察，徐夜燕的心思也是在裝嗎？」

「徐家的關係應該很複雜吧？單是將軍兩夫妻，從頭到尾都不站在同一陣線。徐夜燕的母親是百石殿的人，那是不容置疑。難道我要假設徐夜燕最終會背叛她的母親？讓她進大宮的話，我也未免太魯莽了吧。」

聖玄鼓起了勇氣，問：「那麼，徐家長千金一定會站在殿下的陣營？」

太子沒有答話。聖玄以為他生氣，誰料一抬眼，便見太子展出淡笑。

他說：「你真關心我。對你來說，我要娶誰，不是都沒所謂嗎？」

「我只是擔心殿下。」聖玄說，但臉上的神情不見溫度。

太子聽後，笑了出聲，然後為聖玄倒了一杯酒，說：「你為甚麼總把一切想得那樣複雜？事實上這很簡單，徐若鸝是將軍大人的掌上明珠。」

聖玄聽後，忍不住說：「難道，二女兒不是嗎？」

太子緩緩地道：「徐夜燕，我聽說她還有一個比她小很多的弟弟，他倆根本都不是將軍大人的親生孩子。」

……

聖玄全身震驚。

甚麼？

他知道，亦羽是某天徐世鷹抱回府的嬰兒，徐夜燕的母親還大鬧了多頓，但原來徐夜燕都不是他的親生孩子？

若鸝從不曾提及。那麼，徐夜燕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你沒有見過徐夜燕吧？你見了的話，便會明白。她那副五官有哪一處跟將軍大人相像？我倒覺得她更像我在國外見過的人。」太子說：「老太婆不是說了她有瑕疵嗎？連她都看得出來。」

聖玄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太子又說：「老太婆自己倒也沒有高貴的出身，血統對她來說並不是甚麼要事。那天她不是也說過生辰相合？她實際是反過來在暗嘲我只是一位側妃所生，才說我跟徐夜燕相配。不過，不管如何，她不把太子妃一位放在眼內，我絕對不會看錯。」

「看來，我是想得不夠多。」

聖玄真心地自嘲著，他甚至笑出聲。

「你只是心思單純。徐夜燕可不如外表一樣溫婉，她那雙眼睛背後，埋藏著極大心思。」太子犀利地說：「未來的太子妃卻不一樣，她甚至從來沒有過來看我一眼。」

聖玄抬起眼。

「娶她也不錯，因為她毫不在乎我。她不會幫我，但亦不會妨礙我。」太子總結說：「最終，還是由我來寫下她的名字。徐若鸝，那位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女子。這樣的話，也挺合乎情理的，不是嗎？而且，既然長幼有序，那我應該要娶長女吧。因此，徐若鸝才是我真正的太子妃人選，毫無懸念。」

他心意已定，而且還是早早已定了下來。

那麼，他也知道……

「殿下知道，她不在乎的原因嗎？」聖玄緊握著拳頭，口氣卻是異常的冷靜。

這是不應該問出口的問題。

他竟問了。

而他沒有後悔。

太子抬起眼，看了聖玄數秒，然後映出一個微笑。

「是的，我知道。」太子說完，收起眼睛內一切笑意，筆直地看著他。

這道眼神瞬間的轉換，也讓聖玄徹底明白一件事。

他一輩子都不會是太子的對手。

「聖玄，我很清楚你在做甚麼。」太子目光嚴謹地說：「以及是為了誰在做。」

……

他果然甚麼都看穿，甚麼都知道。

聖玄安靜地說：「那麼，殿下還要……」

太子卻打斷了他的話，一臉嚴肅地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們要做的事。」

他……

「有些事，是凌駕一切。」太子說：「他就是這樣清楚明瞭。」

即使……那個人是他身邊最親近、最忠心的人呢？

「如果你是在想他，那你以後都不用想。他非常了解整個計劃，而這是計劃的一部分，他從頭到尾都清楚得很。」太子說：「而且我必須說，你一點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聖玄沒有說話，太子連映期這個沉靜的人深藏的心思都看得出來，他自己又有甚麼話可說呢？

太子續說：「我在向日國的十多年，都是和他一起過的。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我，他很清楚我的計劃，也一直在配合我，同樣地我也十分了解他。」

他不再笑，眼神依然筆直地看著聖玄，像是期待他回應的模樣。

聖玄終於開口，說：「即使，那或許是他珍視的人呢？殿下不曾為他想過？」

「真是的，不單是你會感情用事，最近連他都這樣，果然就只有我是最清醒啊。」太子坦道，語氣忽然有些浮燥，又說：「這些意料之外的心意，實在不容。他再這樣下去，計劃可是會失敗的。事實上，最近我都有點不認識他了。」

他的神情變得更為嚴肅，樣子也不帶一絲笑，聖玄想起了那次映期受傷時他也是擺著這個表情。

而他如此突然的話語亦讓聖玄意料不及，他的意思是……？

「他知道很多事，比我所知的還多。」太子又說，像是自言自語：「他了解我，甚至了解我不知道的事。」

聖玄心中警鈴大作，認為很有必要為映期說話：「那有可能嗎？殿下你的想法，不可能有人全看出來吧。」

「你知道的也很多啊。」太子說道，臉上重掛起一抹淡笑，眼神仍直看著他。

聖玄沒有看他，心中拼命要自己維持表情。

難道太子他……在暗示甚麼嗎？

「婚期……是訂在甚麼時候？」聖玄問。

「八天後。」

「那麼快？」聖玄忍不住說道。

「我都等不及了。」

……

幾御太子，他真的要若鸝進大宮嗎？他只是為了預備驚喜，才要選她？那麼，以後當他看到進宮的實是徐夜燕，他是為了兵權才忍了下來？

聖玄一點也不明白啊。

太子又開口，打破了聖玄的思緒，說：「接下來我會很忙，或許要之後才再會了。」

「映期……映期也在忙嗎？」聖玄終於提及了這個名字。此刻，這個名字，竟像是禁忌。

「我讓他去放長假了。」他說：「不應該嗎？他這些年來都不曾休息。」

……

在這個時候，映期卻不在他的身邊？

聖玄站了起來，太子見狀舉起了酒杯嘗了嘗，輕歎道：「今日的酒真是香醇，你真的不要喝一杯嗎？」

「我要走了。」聖玄說，語氣有些淡，他的酒杯動也沒有動過。

太子沒有再說話。

聖玄在門前停了下來，轉過身，剛好看到太子也朝他看。

他問：「殿下，這真是你的決定嗎？即使……那不是她？」

太子聽後，輕放下了酒杯。他的眼神沒有一絲不悅，或是責備，他的模樣是如此鎮靜，鎮靜得就像那位女子不曾在他心中存在過。

難道，太子真的放開了？

「那是很奢侈的想法。」太子說。

聖玄輕蹙眉。所以，太子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私心吧？他真想開口問，要是太子找到他的女子，那麼他會改變心意嗎？

太子又說：「不過，徐若鸝是我從一而終唯一的選擇。」

聖玄噎了一口。

太子見他不動，逕自又在倒酒，笑問：「你不是要走了？」

聖玄點頭，推開了門。

這個男人，這個自己曾替抱過不平的男人，到底在想甚麼？

聖玄愈來愈想不透了。

********

聖玄回到城主府，解開了魔術方塊鎖，推開了門，門發出「咦呀」一聲。

廳很是安靜的模樣，聖玄的心愈趨不安。他快步踏進廳中，廳果然空無一人。

若鸝不見了？她的東西也不在。

除了金手鐲，她把它放在桌上。

金手鐲？

不……

「若鸝！」他一喊，聽見的就只有回聲。

怎麼辦？她回府去了？依她剛才的激動模樣，看來也不像啊，難道走到臨雲閣？或是小木屋？

他們兩人，該怎麼辦？

他沉重地呼了一口氣。留在這裏似乎沒事可做，他想，或許先確定她人還在古都吧。聖玄想轉身離府時，一個人有力地抓著他的左肩。

他下意識地反應過來，感覺到身後的人立刻敏捷地避開。

在這裏出現的就只有一人！

而那人的長曲髮身影在寂靜廳中猶像幽靈，但聖玄沒有被嚇壞。

因為，城玥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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