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奴──冰與火的送行詩 - 第９章：風暴熊的悲傷（２）

「喂！那還有三隻小的呢！」

獵戶們一邊笑鬧，一邊走到樹後，將那三頭小風暴熊拖了出來。

瞧見了母熊，小熊奮力地扭動身子，想回到母親的懷抱。無奈，身子被獵戶和獸耳伊奴們壓著，再怎麼掙扎，仍是徒勞。

「各位大哥！請等一等！」

聽見小熊的嗚咽，希洛雙眼一睜、頭腦一熱，大步走向了獵戶群。

「怎麼？你想幹麼？」一名正壓制著一頭小熊的獵戶，對著希洛放聲大吼。那嗓門，就和他的個頭一樣大。

希洛沒有退縮。

「請放過牠們吧！牠們都還是未成年的幼仔啊！」

「什麼？我沒聽錯吧？」

「哈！各位聽聽。這小兄弟，心軟了啊！」

獵戶團一陣大笑。

「牠們不會傷害我們的。」

「喔，所以呢？憑什麼我要放過我的獵物？」高個獵戶哼了一聲，雙手一扭，那頭被他壓在胯下的可憐小熊，連叫都沒叫出聲，就已一命嗚呼。

希洛不忍再看，將視線轉向了另一位同樣壓制住小熊的獵戶。

「拜託了，這位大哥，手下留情吧！」

「喔，好啊！我聽你的。」

「謝謝！謝謝您……」希洛感謝的話還沒說完，只見這名獵戶右手寒光一閃，已用手中的利刃，將胯下的幼熊一刀封喉。

「我不用手，用刀，哈哈哈！」

獵戶團其他成員再次跟著大笑。

希洛面色痛苦地抱著頭，無力地跪倒在雪地裡，心中滿是自己為這風暴熊家庭引來不幸的歉意。

對不起……

夏奇薇雅靠了過來，輕拍他的肩頭，卻沒有留下來陪他一同感傷，而是向著獵戶長走去。

「獵戶長伯伯，您的獵戶團真厲害，輕輕鬆鬆就解決了兩頭小熊。這要是換我來，恐怕一下子就被牠們逃了呢！」

「呵呵。」獵戶長撫了撫斑白的鬍子，面上微微一笑，似乎十分享受夏奇薇雅送出的崇拜。

「我以後也能這麼厲害嗎？」

「孩子，妳也想當獵戶嗎？呵，歡迎歡迎。不過，妳現在太矮太瘦了，要多吃一點，長高長壯，才能來體驗狩獵的樂趣！」獵戶長瞅了夏奇薇雅一眼後說道。

「到那時候，我是抓小熊，還是大熊呢？」

「呵呵，當然是大的啊！」

「也對，大熊才有豐富的戰利品，像那熊皮、熊掌、熊肉，還有熊膽！個個都是昂貴的珍品，運氣好說不定還會掉大顆利艾爾碎片呢！哪像小熊，只能體驗到一次一擊必殺的快感，就沒有其他價值了，殺掉真是浪費，還不如等牠長成大熊呢！」

「嗯？慢！那頭小的，先別殺！」獵戶長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喝止住了自己手下的動作。

接著，他再度看向夏奇薇雅，但這回的視線裡，少了些許說笑的輕浮，多了幾分長輩的嚴肅。

「孩子，妳看這小傢伙，真能長大嗎？」

「長不大就算了，反正本來就沒有價值呀！」夏奇薇雅聳聳肩。「但如果長大了，叔叔伯伯們就又有豐富的戰利品可以狩獵了！說不定，到時候我也能參加呢！」

「呵！傻孩子，風暴熊長得比我們快很多的。伯伯我估計，再兩三年這小熊體型就會變跟牠母親差不多大了，但妳可能才比現在高不到半個頭呢！呵哈哈哈！」

「嗚……怎麼這樣！」夏奇薇雅跺了跺腳，那孩子氣的模樣，讓獵戶長忍不住笑得更加起勁。

「好，不然這樣，伯伯答應妳，這頭小熊，就是妳的。等妳長大，伯伯再帶妳來狩獵牠。」

「真的嗎？謝謝伯伯！」

「但妳也要鍛鍊好自己的身體，精進妳的狩獵技術，成為一名成熟的狩獵高手才行！」

「嗯！我會的！」

「好。喂！割了那小熊的一根指頭。」

血淋淋的斷指，被送到獵戶長手上，再轉交到了夏奇薇雅手裡。

瞧著夏奇薇雅收下熊指時，神色依舊自若，沒有像一般孩子那樣感到害怕與排斥，獵戶長的眼裡，不禁透出了讚許之意。

這孩子，說想成為狩獵高手，看來不是隨便胡謅而已。

隨後，他轉身，走向自己停下手邊動作的伊奴狩獵團。

「喂！怎麼都停下來啦？別愣著！趕快把戰利品收一收！」

受了傷的小熊，則被趕回了森林，一跛一跛地，消失在了林蔭深處。

「謝謝妳。」

希洛輕聲地向走回他身邊的夏奇薇雅道謝，目光卻仍停留在小熊滴落的斑斑血跡上頭。

「其實，我這樣做，對那小熊，不見得是好事。」夏奇薇雅悠悠地說道。

「什麼意思？」

「牠已經失去了大熊的保護，又受了傷，就這樣回到森林，很可能會成為其他伊絲的食物。最後，還是死路一條。」

「但至少，牠現在還活著，牠也一定能活下來。」這句話，希洛不只想傳達給小熊而已，還包括他在船上釋放的小瑪麗安，以及，他至今仍未尋回的小夥伴──菲歐娜。

「希洛，我不懂。」夏奇薇雅忽然表情認真地望向他。

「不懂什麼？」

「希洛為什麼『感覺得到母熊的悲傷』呢？」

「喔，是剛剛……不然呢？」

「是因為那眉毛的角度嗎？還是因為叫聲呢？可是，每一頭風暴熊被狩獵，眉毛都會彎成那樣，所以才會被叫『愁苦熊』，並不是因為牠們真的很難過呀！」

「妳不覺得，牠們和我們很像嗎？如果哪一天，我像那頭母熊一樣倒下了，保護不了你們了……」

希洛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發現，兩行眼淚，已經沿著夏奇薇雅的臉頰，緩緩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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