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奴──冰與火的送行詩 - 第７章：冰冷刺骨的索恩（３）

「可惡，怎麼這麼冷？」聽到身後的大漢打起哆嗦，希洛也隱約察覺，地窖裡的溫度，低得似乎有些不尋常。

「唉呀！你們這是最後一批了嗎？」走下階梯，經過通道，過了轉角，一道更強烈的光打在了希洛一行的臉上。留著八字鬍，戴著深藍毛帽，經營這間旅店的鎮長伯德，高舉著晶能燈，急急忙忙朝他們走近。那急促的語氣裡，聽得出滿是不安與慌張。

「是啊！這少年跟這幾個小孩，還有我們，是最後的了。鎮長，怎麼了？」一名走在最前頭的壯漢問道。

「很糟糕啊……地窖裡的暖氣設備，壞了。」伯德刻意壓低了音量，似乎不想讓窩在地窖裡頭的其他鎮民聽清。

「啊？什麼？這怎麼回事？」希洛身後的大漢卻沒有注意到這點，聲音大到讓幾個低頭抱膝的鎮民，將目光投了過來。

「噓、噓、噓……不要引起恐慌啊……」伯德趕緊比出禁聲的手勢。

「抱歉，鎮長。但……怎麼辦？」大漢搔了搔頭。

「我也不知道。目前是先多發了幾條毛毯，還有提早讓大家分著吃了幾碗喀拉芬來暖暖身子，但應該撐不了多久。」

「大門遲早會被吹破，到時候會更冷！嘖！怎麼偏偏這時候壞了？」大漢皺眉。

「唉，這裡平常很少使用，誰知道今天會突然……」

「呀！怎、怎會有伊奴？」正當希洛專心聆聽鎮長和壯漢們的對話，腦中思考著該怎麼幫助他們時，一名縮在附近的女子，忽然指著嚕嚕嚕，放聲尖叫了起來。

是那個被嚕嚕嚕救回來的女子！

「嚕、嚕嚕？」小機甲仍是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誰啊？誰帶伊奴下來啊？這裡沒有牠們可以待的地方啦！」隨著女子爆出第一響，其他鎮民們也開始紛紛騷動。

「這、這是怎麼回事？」希洛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少年，你的伊奴？」鎮長盯著希洛，皺起了眉頭。

「是、是啊……抱歉，我外地來的，不太明白……」

「這跟外地不外地有什麼關係？伊奴是畜牲，怎麼可以跟我們共用一個避難所？」希洛身後的大漢，又大聲吼了起來。

「難怪都躲進來了還這麼冷，把牠趕出去啦！」「別讓牠過來！」「別讓牠碰到我們的食物和衣服！」鎮民因害怕憂慮而積累的不滿，也順勢爆發。

「小子！你給我們帶來大麻煩了！你知不知道，伊奴進避難所，是會帶來厄運的啊？」大漢吼到激動處，突然一把抓住了希洛的肩頭。而他的這個舉動，也引起了希洛夥伴們的激烈反應。

「嚕嚕！」「放開希洛！」

嚕嚕嚕瞬間就握緊鐵拳，擺出了戰鬥的姿勢，夏奇薇雅則從腰間抽出自己漆黑色的專武，指向了大漢。

「住手！嚕嚕嚕！夏奇薇雅！」

眼看衝突一觸即發，「形塑之器」將要變化為會帶來更大恐慌的滅世之杖，希洛趕緊喝止自己的兩名伊奴。

「喂！大叔，你剛說『伊奴會帶來厄運』，我記得這好像是三稜教的說法喔！你信三稜教嗎？」熟知王國法律和歷史的露露，則用她的專長做出了反擊。

大漢顯然被這小公主抓到話中的把柄，手上的力氣頓時減弱了幾分，希洛也因此重新取回了行動上的自由。

他趕緊奪走夏奇薇雅手上的形塑之器，接著將嚕嚕嚕拉到身後，向著所有鎮民彎下了腰。

「抱歉，我沒注意到，是我的錯。但如果我現在去開啟石門，冷風就會灌進來，大家反而會更危險。我們應該同心協力，先解決地窖變冷的問題……」

「滾！」「別讓伊奴進避難所！出去！」「冷死了！你道歉又有什麼用啦？」

然而，已經躁動起來的鎮民，完全聽不進他的建言。

沁入地窖的寒氣，雖然不斷在刺著他身上每一吋肌膚，但真正令他感到痛的，卻是鎮民的無情。

雙手緊握，不停顫抖。

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把嚕嚕嚕帶出去外頭受凍？

他心裡明白，當他再次面對鎮民時，就必須做出決定。

但這是一條危險的、錯誤的、不能選的路。

所以，他的頭，一直不敢抬起。

直到夏奇薇雅輕輕握住了他的左手，重新為他帶來希望。

「希洛，我有辦法了！」

「夏奇……薇雅？」

「這個。」塞進他左邊拳眼裡的，是一股能驅逐所有寒意的暖流。

他張開自己的左手，瞧見了一顆小小的、赤紅色的石頭。

「赤、赤焰之石？」

「嗯！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嬸嬸！請看看我手上的東西！各位知道這是什麼嗎？」

夏奇薇雅靈巧地跳上牆邊的一個木箱，一手高舉數顆在這昏暗空間裡顯得特別明亮的赤焰之石，另一手順勢向鎮長伯德拋了一枚。

「鎮長，來，接著一個！然後大聲告訴大家，這是什麼？」

「喔、喔……咦？」鎮長臉上隨即露出詫異之色。

「這顏色，這熱度，是……啊！想起來了，我之前去巴薩諾村那邊看到過，各位！這是赤焰之石啊！不但能為我們帶來溫暖，甚至可以用來修復暖……咳！總之，我們有救啦！」

「什麼？我們有救了？」「我也需要溫暖！給我赤焰之石！」「各位看啊！那女孩手上還有好幾顆呢！」

鎮民再次搔動，在場的所有目光全聚焦到了夏奇薇雅身上。

「沒錯，這是能驅寒的赤焰之石，我們帶來的數量也確實很多，足以讓大家撐過這波暴風雪。但是，各位叔叔阿姨，如果你們執意要將嚕嚕嚕，要將這機甲種伊奴趕出地窖，那抱歉了，我們帶他離開的同時，也會將這些赤焰之石全都帶走！」

「什麼？不能走！赤焰之石……你們，不能走啊！」

「反過來說，只要大家願意讓這機甲種伊奴跟著我們留在地窖避難，那希洛『大人』，就會將這些石頭，分享給各位。是要冰冷無情，還是溫暖包容？各位都比我年長，應該可以想得明白吧？」

搔動再起。

「唔……唔……」

「這、這……可是，伊奴怎麼能和我們……」

「呸！死小鬼，這麼囂張……」

「喂……這黑髮少年看起來挺瘦弱的，拿著石頭的小鬼也不過是個女孩子，如果我們硬搶……」

聽見鎮民仍執迷不悟，其中甚至夾雜充滿惡意的私語，夏奇薇雅不禁搖了搖頭。而她的好友，則故意放大音量，以冰冷的口吻出聲「提醒」。

「大叔，我勸你最好不要胡來喔！除非你們嫌一場暴風雪還不夠，還想要遭到更多的『天譴』！」

「小妹妹，妳這是什麼意思？」被露露針對的鎮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站在希洛面前的鎮長伯德，則愣了一愣後，不可置信地望向希洛。

「啊！會遭到天譴……妳們又尊稱他為『大人』……難、難道說，這少年……」

露露抿嘴一笑，對鎮長點了點頭。

「你們的鎮長頭腦看來還算清楚嘛！沒錯！希洛哥……希洛『大人』，正是降臨我們王國的神之使者──艾爾！」

這回的搔動，更大。

「艾爾？利艾爾希諸神的使者？」

「從門降臨的……帶來奇蹟的存在？」

「難、難怪他們會有赤焰之石！艾爾大人是來拯救我們的啊！」

「等等，口說無憑，我們要看到系統種族……那、那個，艾、艾爾大人，能否請您出示一下？」

希洛點了點頭，喚出了系統面板。

然後用左手食指輕觸了公開的選項。

地窖內頓時鴉雀無聲。

隨即，彷彿被一股無形的浪潮席捲，從最接近希洛的鎮長開始，圍觀的鎮民一個接著一個雙膝著地，跪拜了下來。

「別這樣！各位！請站起來！我們先來解決地窖越來越冷的問題吧！」

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再受到雜音干擾，清楚地傳到了每一位鎮民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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