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地下城的冒險者們 - 01.守護城市的高牆

　　少女站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抬起頭，仰望聳立在她面前，高度遠超自己身高數十倍的厚實石造城牆。

　　明明身處於高樓林立的現代化都市，這座不合時宜的百里長城卻彷彿無限般延伸，切過頹傾的公寓大廈群，將台北市的都心地帶隔離出一整片被城牆所包圍的「特殊管制區」。

　　接駁車來了又走，和少女搭乘同一班公車的人紛紛走向設立於城門口的檢查哨，只剩下她還留在站牌旁游移不定。

　　……沒什麼好怕的！反正車錢都花了，當然要趕快進去賺一大筆錢回來！

　　「好，上吧，茵蓮‧法希爾！」

　　少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替自己加油打氣。她緊握懷中用遮光黑布包得密密實實的短棒，大步上前，排到城牆通道的閘口隊伍的最末端，不時地吸氣、吐氣。

　　「沒問題、沒問題的，都練習過這麼多次了……」

　　隊列消化得很快，不一會兒就輪到了她。她挺胸上前，對肩負T91步槍的門衛秀出手中的冒險證明。

　　「窩……咳嗯！我，蒔茵‧法希爾，要進入地下城，請讓我通過——啊！」

　　少女學著電視上的刑警那般帥氣地亮出身份證明，卻用力過頭，不小心將整本皮套給甩了出去。門衛忍著笑意檢起落在地上的皮套，翻到帶有照片的證件正面，和面前的少女比對。

　　相較於照片裡面無表情的她，眼前的少女反倒給人一種活潑靈動的印象。她穿著便於行動的輕盈連身短裙搭配白色膝上襪，即肩的烏黑秀髮，卻在末稍五公分處像是染上霞光一般，透出金黃色的光澤。

　　「嗯……」

　　「怎、怎麼了嗎？」

　　少女的臉頰因為剛才的出糗稍顯紅潤，水靈靈的大眼緊張地望著門衛。

　　「撇除染髮的部分，看起來是本人沒錯。不過嘛……小妹妹，這是丁類冒險許可喔，有其他人陪你一起進去嗎？」

　　「誒？不是只要有許可就可以……」

　　「只有丙等以上的冒險許可才能獨行喔，再怎麼說特區內也是怪物會出沒的地方嘛。」

　　「怎麼這樣……」

　　少女失落地垂下肩膀。爸爸大騙子，竟然給人家假的生日禮物……

　　門衛看少女失落的模樣，抓了抓下巴的髭鬚說道：

　　「小妹妹是要去逛地城市集的吧？那樣的話，要不要去跟冒險者協會辦事處雇用幾個臨時護衛？」

　　「我……啊！其實，我雇用的護衛正在裡面等我——」

　　「小小年紀就懂得說謊了？」門衛傻眼。「別省這種錢才好喔，小妹妹。最近特區裡也不太平，協會說是有人失蹤什麼的，還請我們特別加強管制。」

　　門衛把證件塞回她的手裡。

　　「等、等一下！那個……」少女心急之下，只好實話實說：「我其實，是想要應聘成為正式資格的冒險者——」

　　「那就更不能讓妳進去了。」門衛皺眉。「想當英雄？算了吧，又不是十幾年前魔物橫行的年代，連妳這樣的小傢伙都得上戰場。看見這城牆沒？」他努努下巴示意道：「不但配備卡索彌爾企業製的仿古式十二磅砲共三十六門，地下層還有魔法結界保護，就算沒有冒險者進地城清剿，也足夠應付蝕月之日冒出來的大塊頭魔物了。小妹妹，妳還是珍惜自己的性命，乖乖回家吧。」

　　「啊、誒……可是……」

　　她就是為了賺錢，所以才……

　　「沒什麼好可是的。雖然現在很多不要命的死大學生跑來，但冒險者可不是那些記者胡吹的那麼有趣的工作喔。小妹妹妳聽好了，這年頭的冒險者啊，基本上都是一些找不到正當工作的武裝遊民——」

　　門衛自顧自地說著，卻沒有察覺到少女的臉色越變越糟。

　　——我的母親也是冒險者喔。茵蓮想要這樣反駁，卻遲遲找不到插話的機會。

　　「——適可而止吧。」

　　叩、叩。在隔壁閘口等待查驗身份、綁著馬尾的女子敲了敲分隔的玻璃牆，露出挑釁的微笑。從她的那身裝扮——金屬製的護手、腰上的刀鞘、纏繞在脖頸、前臂與小腿上的繃帶，以及手上用來保存地城製品的遮光提包來看，無疑就是門衛口中的「武裝遊民」。

　　「剛才說的我都聽到了，只要有人陪同就可以了是吧？那麼小妹妹，你願不願意跟姊姊一起進地城啊？」

　　「！」少女驚訝地抬起頭。「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冒險者永遠歡迎新人呀。」

　　「那就拜託您了！」

　　「喂、等等……！」門衛喊道。

　　「程序上來說應該沒問題吧？我冒險者證是乙類證明，還麻煩您確認。」

　　女子從T恤口袋中掏出一張冒險者證明，遞給門衛。

　　「妳……唉，冒險資格檢查無誤，妳們可以過去了。進去後左轉下樓的哨口會有人檢查兩位的隨身物品。」

　　「是！」少女提起裙擺行了一禮，露出滿面的笑容。「也謝謝你，門衛大哥哥，下次再見！」

　　閘口的檔版退開，少女走下長長的階梯，漸漸消失在門衛的視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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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什麼『下次再見』……還不知道出不出的來咧……」

　　「不然餓死在台北街頭會好一點嗎？你沒看她手上都是繭，應該是過的很苦吧。」見門衛一臉懊惱，他的同事敲出一根香菸，一面點火一面說道。「算啦，人家冒險者也是個正正當當的職業，是你太多嘴了。」

　　「這……可你見到那年紀的小女孩進地城，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

　　「哈，哪比得上以前。當年喔，魔物從北車湧出來，連坦克都不怕的怪物見人就殺，整條馬路看不見柏油路該有的黑色，全被屍體染成一片血河，那才叫慘。」

　　「我那時剛好在南部老家……真的連坦克都沒用？」門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卡賓槍。

　　「嘿啊，越先進的武器越沒用，反而是老古董的刀劍弓槍還能稍微反擊一下——哈，新人就是新人，你該不會以為我們配槍是為了防魔物喔？」

　　「不然勒？」

　　「笨。是怕那些『冒險者』作怪，違反禁令擅自攜出魔晶，還有其他覬覦特區產品的人啦。」同事把香菸拿到手上，說：「以前先不論，現在我們身後那個東西可是金礦喔，喏，你看那邊。」

　　同事抬起下巴，示意另一頭設計給車輛通過的地下閘道。幾輛黑色的轎車和救護車停在那裡等待查驗。

　　「那是？」

　　「進地城治病的。只要不是傳染病那種，在地城裡揮個魔杖就『咻』一下子恢復，連傷痕都不留。」

　　「這麼厲害？那下次我也……」

　　「去一次要我們半年的薪水喔。」

　　「好貴！？」

　　「沒辦法，用魔法得消耗魔晶，魔晶又要拿命跟魔物拼才有。所以啦，我們應該要多感謝這些『武裝遊民』才對，如果不是他們跑去殺怪，到時夜霧跟魔物又冒到地面上，倒楣的可是我們。」

　　「……也對。」

　　「大家出來混都是掙一口飯吃，死了也怨不得誰。不然你這樣想吧——既然出了這門等於是『出境』，政府不管，自然更不干我們這些小小公僕的事情了。」同事吐出一口煙，問道：「要嗎？」

　　「……來一根吧。」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ai566rhx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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