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的官家大院相當寂靜,連落葉聲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官驪安坐在書房內的書桌前,邊看著手上的八卦陣圖,邊在一旁新的八卦陣圖紙上寫上註解,這份新八卦圖是特別準備給慕無憂,為他之後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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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官驪安寫到一半,聽到屋頂瓦片上似乎有些細碎的聲音,於是他停下筆,雙眸微歛,然後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西湖龍井已有些涼意並帶點澀味…,他輕輕放下茶盞,眼角餘光瞄到書房內部緩緩走出一抹黑色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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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出來是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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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驪安的話說得很輕,語氣相當平靜冷淡,彷彿早就料到會有事情發生一樣,只見那抹黑色影子向他行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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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驪安大人,是慕靈鈞派來的人,屬下已經抓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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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驪安微挑了眉,然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慕靈鈞這地界跨得真遠呢…,都敢直接在太歲爺上動土了,帶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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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意外慕靈鈞為了除掉慕無憂會做出一些手段,只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敢直接到官家大院下手,連守墓四大家互相遵守的誓約都不在乎,看來他也不需要對這些人客氣,他要讓慕靈鈞明白官家身為守墓四大家之首,並非徒有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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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影子點頭後,便馬上離開官驪安眼前,不一會只見他們架著兩位蒙面黑衣人進來書房,一名黑髮黑袍男子向官驪安行了禮,在官驪安眼神示意下,他扯下兩位黑衣人的蒙面,露出真實面目後,官驪安微勾起嘴角,然後站起身並取起一旁雙龍木雕架上的麒麟截棍,雙手背在後頭,緩步走到兩人面前,一雙銳利的桃花眼盯著他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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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靈鈞就這麼想殺了慕無憂嗎…?他就是個學戲曲的戲子,對慕當家來說應該不會是個威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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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驪安的語氣相當平靜冷淡,一字一句彷彿不帶任何感情,但聽在旁人耳裡卻有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其中一人抬頭朝著官驪安冷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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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顏當初也是個戲子,可最終他也成為了慕家當家,慕無憂是他的親生子,所以必須得死才能永絕後患—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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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把話說完,突然一棍從上而下快速落下打在他背上,只見他露出痛苦的表情,額頭冒著冷汗並悶哼出聲,麒麟截棍重擊的力量從背蔓延到整個身體,全身經脈的氣血開始混亂起來,一股氣咳上來,他便吐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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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苦地緩緩抬頭,雙眼布滿血絲,對上官驪安冷到骨子裡的眼神,突然有股寒意一瞬間從頭頂竄下腳底,官驪安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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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慕當家的名字是你可以直接這樣稱呼的嗎?怎麼慕當家換了人當之後,下面的人連個禮貌都沒有,我都為慕靈鈞感到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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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子就是戲子,上不了臺面,也別妄想當上當家!死了也剛好,別以為只有我們!你們官家保不了慕無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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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人見到同行者吐出鮮血後就臉色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咬牙切齒朝著官驪安大喊道,情緒相當激動,可官驪安卻沒有受到情緒影響,依舊一副輕鬆自在的態度在他們面前晃悠著,官驪安點了點頭,輕笑一聲,然後拿起手中的麒麟截棍,另外一隻手覆在上頭的轉輪,手指頭有意無意的輕敲打著轉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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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除了你們之外,還有另外一批人朝著慕無憂的房間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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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驪安的話語最後一句輕輕落下,眼神微抬看向對方,只見對方冷哼了一聲,一副你看把時間耗在我們身上是很浪費表情,可就算如此官驪安仍然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起伏,依舊平靜的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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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說你們是不是太小看官家了,官家之所以能被欽點為守墓四大家之首,並不僅僅是幫宣智帝建陵與修陵…,而是他們骨子裡的血是冷的,對生死從小便置身於事外,可偏偏卻對自己在乎的人事物相當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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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驪安微勾起嘴角,話一說完,下一秒便快速轉下麒麟截棍的上下轉輪,一陣難以形容的刺耳聲音瞬間傳入兩人的耳裡,讓他們痛苦到整張臉都揪在一起,然後在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下,他們還沒有看到出棍的動作便被打中側臉,眼前霎那間一片空白,直接倒在地面上,口吐鮮血,雙眼逐漸迷離,慢慢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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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處理一下後,就直接送到慕家給慕靈鈞,讓他看看他養出來的狗多麼沒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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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截棍有著特殊設計,一旦上下轉輪同時間轉動後,打在敵人身上就能感知到全身經脈走向,並直接讓全身經脈斷裂,一擊必殺,官驪安拿出口袋中的絲綢帕子擦著麒麟截棍上的血漬,語氣平靜地交代著眼前的人,彷彿剛才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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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黑髮黑袍的男子點頭回覆道,並伸手向後方的人揮了一下,後方的人趕緊上前將兩具斷氣的屍體抬下去,然後男子一步向前向官驪安詢問道,
“官小少爺那邊…要派人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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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驪安點了頭,
“嗯,順便讓人泡一壺新的西湖龍井過來,桌上的茶涼了。”
“好,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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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晚上官若華覺得氣氛似乎有哪些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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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手上的畫完成一個階段,準備要整理並清洗畫具的時候,房門響起敲門聲,他放下手上的畫具走過去開門,迎面而來的人是從小照顧自己到大的老管家弘叔,旁邊還牽著慕無憂,官若華有些不太能理解的蹙起眉頭,並疑惑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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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叔,怎麼了嗎?為什麼要帶無憂來我的房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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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弘叔勾起嘴角,然後將慕無憂輕輕推進去官若華的房間內,慕無憂也是一臉不解的樣子與官若華對視了一眼,而在弘叔關上門之前,他對著官若華輕聲說出一句話,
“燈上搖,孤客夜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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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讓年僅七歲的官若華馬上變了臉色,偌大的杏眼瞬間沉下,他朝著弘叔點了頭並未多說話,就把門關上,難怪他總覺得今晚的官家大院似乎有些不平靜,原來是有人帶著殺意進來了…,而目標就是他身旁的慕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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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第一次看到官若華除了冷淡之外,更深沉的表情,這副樣子配在一個七歲小孩子臉上有種難以言喻的違和感,就算他從小不像官若華受過許多艱辛的訓練,但自己的父親曾經也是慕家當家,所以察言觀色這點他不輸一般成年人,看到官若華的表情,他便知道官家大院似乎發生了什麼事…,弘叔剛才的話便是關鍵…,那是官家大院的密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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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發生什麼事了嗎?”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EU49YELH9
慕無憂看著官若華深鎖著眉頭走到桌邊,然後將剛才準備清洗的畫具再次擺上,並拿出已經收進去的畫架,掀開畫上的布,動作不急不徐將布整齊折好放到椅子上,官若華過於平靜的表現以及官家大院的氣氛都讓他覺得有一絲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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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到那邊的椅子上。”
官若華指了指靠近內房牆角處那張斜倚著幾卷畫軸的太師椅說道,
“拿著畫軸裝樣子,不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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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愣了一下,他難得看到官若華這般模樣,心思細膩的他當下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但心裡頭也有個底—有不速之客闖入官家大院,而且可能是朝著他而來…,官若華這些行為舉止是為了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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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闖進來,你也不能吭一聲,必須專心於畫軸上…”
看到慕無憂不問為何,而直接照做,官若華深呼吸了一口氣,語氣一如往常,卻隱約多了一絲緊張。
“就算對方拿刀指著你,你也要不為所動,這個房間裡,每一處都有我設下的小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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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官若華便重新點亮四角燈盞,這四燈盞象徵四神獸,燈盞上頭還有精緻細膩的雕刻,然後他拿起放在白虎燈盞下方的線香並點燃,一股淡淡沉香混著青草香的味道緩緩環繞在房間內,點好線香後,他走到窗戶前打開每扇窗,原本準備就寢的房間,此時煙氣裊裊、燈火搖曳,是一如往常作畫時的模樣,甚至比平常更為從容不迫,毫無一絲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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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屋外傳來兩聲短促的鳥鳴聲。
那是官家大院特殊的短笛聲,用來通知敵人已靠近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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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不動聲色,態度從容坐到畫架前,然後拿起畫筆繼續畫著未完成的蓮花圖,站在不遠處的弘叔見到官若華繼續作畫的模樣,—這是無聲的「引敵入局」訊號,他微勾起嘴角,伸出手揮了向下的手勢,只見一旁埋伏的官家人各個壓下自己的身體,將氣息隱藏到無聲無息的地步,然後眼神銳利分批盯著四周圍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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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手中的畫筆向左來回擺動了一下,弘叔便知道其中意思,他讓人將院中的燈籠全部熄滅,只留官若華的房間燈火通明,孤懸其中。
—宛如諸葛亮空城計,那座打開的城門。
此時風聲徐徐而過,窗戶微微震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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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殺意正緩緩襲來,一抹隱藏在黑夜中的黑影悄無聲息地來到窗外,才剛往前踏一步,黑影便聽到眾多踏腳聲的回音,他微睜大眼露出驚訝的表情看了四周圍,並不是自己的錯覺,在這個庭院石道間他聽到重步回響的聲音,—果然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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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將視線移到官若華的房間,愣了一下有些來不及反應,—他原本以為官小少爺只是個七歲小孩,雖然是官家人,但年紀尚小並不足以為懼,可眼前這從容的佈局、氣場迫人的房間,與其說是小孩的臥室,不如說是某位經歷百戰老將的行軍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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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詭異的是,他要動手的對象慕君顏之子慕無憂一臉平靜地看著手上的畫軸,而官小少爺正坐於畫架前,手握畫筆,神情寧靜一筆一畫畫著蓮花圖,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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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開始心生懷疑,這是不是官驪安故意讓他來送死的一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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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猶豫的瞬間,官若華放下畫筆,突然開口,聲音稚嫩不高,卻字字如擊鐘敲進對方不定的內心,
“這麼晚了,你來我家,又沒說一聲,是誰請你進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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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出生於杭州,說起話來總是帶點江南軟語的聲調,加上小孩稚嫩的聲線讓這句話顯得有些天真無邪,卻隱約帶點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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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一驚,腳步驚慌向後踩了幾步,碰到窗旁柱子下的玉麒麟像,
咚—
低沉的重響在庭院中響起,石道間隱約傳來沙沙的腳步與暗影移動聲,彷彿伏兵早已就定位,並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取走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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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跑進來,是想喝茶,還是想試試官家的麒麟釘有多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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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拿起畫筆繼續畫著蓮花,對方聽到後不敢妄動,眼神間有些閃爍,看了四周圍後,直接無聲無息消失在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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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屋頂瓦片上傳來微微的訊號聲,弘叔安排的人已經伏擊成功,並開始追捕,屋內終於恢復原本安靜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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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緩緩放下畫筆,吐了一口氣,手中全都是汗,稍有一個不慎,或者對方直接衝進來房內,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護住慕無憂…。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pgYtRMR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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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緊盯著官若華看了好一會,他緊張到全身都是冷汗,呼吸幾乎不敢太大聲,直到看到對方放下畫筆,才低聲問道,
“你剛才…其實沒有所謂的伏兵和麒麟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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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轉過頭看著他,淡淡一笑,“伏兵是沒有到那麼多,但麒麟釘是真的沒有,不過我知道他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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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若有人問起慕無憂,為何他總能看得懂官若華的佈局,又為何總在風聲鶴唳時,仍能安坐其側,毫無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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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笑了笑,低聲道,“他最喜歡的戲,是空城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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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計在戲曲中沒有熱鬧唱段,也沒有磅礡的戰場與絢爛的彩衣,只有諸葛亮坐於城頭,焚香撫琴,借靜謀勝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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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演繹空城計時,慕無憂總會想起六歲那年在官若華的房間內,那場無聲的夜戰,那雙作畫時不曾抖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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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官若華佈好局那一刻,他便知道—對方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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