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來能成為家人嗎？ - 第一章行刑之時

“妳知道嗎，我一直很討厭妳。”

萊絲莉抓著鐵欄杆，在牢房外面色愉悅的說著。

而牢房內，是身穿咖啡色囚服，一身污泥濁水的少女。

“在孤兒院的時候我就很討厭妳，妳知道和妳裝姐妹情深有多讓人噁心嗎？”

“……”

少女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骯髒的牢房角落，拿著枯枝在濕黏的泥土地上畫著圓圈。

萊絲莉更加抓狂，大力的一邊搖著鐵欄杆一邊大吼：

“我一定會親手殺了妳！奪走妳的魔力和誣陷只是我報仇的第一步…”

“可以請妳安靜嗎？”

就在她吼到一半，少女抬頭詢問。

她的面容骯髒，左半邊的臉上還有嚴重燒燙傷的疤痕，但藍紫色的雙眼卻並未失神，眼神裡還隱約帶著一絲從容自若的冷意。

萊絲莉被瞪的一哆嗦，但立刻又大聲的說：

“妳已經死定了，我絕對會讓妳死在我手下，不，是死在「我們家族」手下！”

萊絲莉碧綠色的眼瞳流露出瘋狂。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男人的聲音。

“萊絲莉，明天才行刑，我們先回家吧。”

男人是兩人…不，是萊絲莉的哥哥。

“雷克斯哥哥，這裡很髒的，我馬上上去，您就別下來了。”

萊絲莉立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語氣溫柔，面露微笑。

“妳還裝什麼啊？妳就這麼不相信自己的魔法嗎？”

少女出言嘲諷，口氣不小。

“呵，妳還是珍惜妳人生中最後的夜晚吧。”

萊絲莉故作瀟灑的回嗆，便離開了地下牢房。

看著萊絲莉離開，少女面無表情的抬頭看向牢房斑駁的天花板。

“這次的最後一晚，連月亮都看不見呢…”

少女蹲坐在沒有光的牢房裡，沈默不語。

♠️♠️♠️

不知過去多久，少女被兩名身穿騎士制服的男子一左一右拖拽出牢房。

刺眼的陽光普照，一切都一如往常。

少女被拖上名為「刑場」的舞台，舞台下還有不少觀眾。

“公開處刑啊。”

她苦笑著自言自語，這時，站在刑場旁的一名騎士大喊：

“死刑犯，菲比．英格里斯，現在將以謀殺罪、不敬罪等多項罪名處以死刑，不容反駁，立即執行！”

“我有異議！”

就在騎士快速說完聖旨後，少女立刻舉起被麻繩綑綁的雙手用歡快的語氣大喊。

所有人將目光投向少女。

但少女只是微笑著，就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就是那個即將被處死的死刑犯一樣。

“皇室有令，該犯人罪行特殊，任何人不得有任何異議，包括本人。”

“請別這麼快拒絕我，我只是想請您再念一次聖旨。”

少女微笑著說出自己的請求。

“妳還想耍什麼花招？”

站在那位騎士身後一位身披象徵騎士長披風的男人舉劍抵在少女的脖頸處，並一臉嚴肅的詢問。

“能請你們再唸一次皇令嗎，但還請去掉那個姓氏，我可不想讓那姓氏玷污了我。”

少女神態輕鬆的回答，但舞台下的觀眾們卻齊齊發出驚嘆和不悅的聲音。

英格里斯，是大陸上最古老的五大公爵世家之一的姓氏，擁有這個姓氏的人們世世代代都是這個國家的英雄，這一代更是有一位最年輕的騎士長和聖女，對人們而言這個姓氏是高貴不凡的存在。

“是你玷污了這個姓氏！別本末倒置！”

“賤女人，享受了貴族的榮華富貴居然還倒打一耙，真是忘恩負義！”

“她就是個死賤人，活該！”

“傷害聖女和皇族，居然還有臉這麼說。”

“就應該讓她餓死在孤兒院裡！真是便宜他了。”

人們不滿和憤怒的聲音從臺下傳來，甚至有人開始往舞台上丟東西。

臺上的騎士們也都露出厭惡的表情。

只有身處暴風中心的死刑犯本人依然面帶笑容，好似一切都與她無關。

“再唸一次吧，不然人民們也不會接受的。”

騎士長拍了拍騎士的肩膀，然後看向少女。

“咳咳，不配擁有高貴姓氏的死刑犯，菲比，現在將以謀殺皇族罪等多項罪名處以死刑，不容反駁，立即執行！”

騎士一說完，刑場下方立刻傳來陣陣歡呼聲。

菲比則微笑著看向斷頭台。

終於，來到這一刻。

這場鬧劇，該落幕了。

她被幾人粗暴的固定在斷頭台上，於此同時，那名騎士繼續說道：

“這場消滅宛如惡魔之人的行動，在皇族和神殿的決定之下，將特別由聖女萊絲莉．英格里斯、皇太子艾里克．普魯伊特和英格里斯公爵共同執行！”

此時，少女的頭部已經被固定，她只能聽到有三個人的腳步聲正在接近她。

之後，三雙腳在她面前站定。

她撇了一眼三人的鞋子便知道，多出來的那一雙腳肯定是自己那名義上的父親。

這時，她感覺自己脖子上的木柵被稍微鬆開了一些，她抬頭，便看到三人。

“妹妹，我們來送妳最後一程了。”

萊絲莉看上去雖然是神情哀傷，但菲比能明顯感覺出她眼底的厭惡和興奮。

“妳不會以為，我會傷心吧？”

少女看了看面前的三人，一下就猜到了萊絲莉的用意。

一個是她曾經暗戀的人。

一個是她曾經憧憬著的人。

一個是她曾經視作姐姐的人。

“皇太子，你和莉莉先站到那邊，別被污血沾染了。”

說話的是英格里斯公爵，皇太子則立刻拉著萊絲莉站到一邊。

“這次是公爵大人出手啊，這還是第一次呢，不過對你來說這樣也算是除掉內患，將功補過吧。”

少女冷笑著自言自語。

“直到現在，妳都不知道悔悟嗎？”

英格里斯公爵冰冷的開口。

“我從沒有做錯什麼。”

少女一邊說著，一邊看向舞臺下方。

人們的臉上都是憎恨、厭惡的神情，甚至有不少人已經開始歡呼鼓掌吹口哨。

那裡面，有不少她曾經在乎的人。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在乎這些人了呢⋯⋯

“妳果然如萊絲莉所說，是個被惡魔附身的怪物。”

“是嗎，也是，畢竟若她自詡天使，那我便是惡魔，立場不同罷了。而只會聽信甜言蜜語的你們是無法得到真實，只能活在虛幻的美夢之中。”

少女一邊說一邊閉上雙眼，她的嘴角依舊微微上揚，露出安心的樣子。

“希望您不會後悔今天做出的選擇，公爵大人，你們原本有很多機會的。”

“我們是不會後悔的，妳才應該向神懺悔。”

英格里斯公爵堅定的回答，同時拉下鍘刀的繩子。

鍘刀落下斬斷了她的脖頸，頭顱也隨即落入前方的竹籃內。

“願你永遠記得現在所說的話。”

這似乎是是她的最後一句遺言。

英格里斯看著落入籃子裡的頭顱，隨即放開了被他向下拉扯的繩子。

然後，他抬起頭，卻看到驚悚的一幕。

原本正在拍手叫好的圍觀人群、在刑臺旁待命的騎士、在遠處高樓內看著這一切的皇族貴族…

所有人都失去了頭部，並倒在了血泊之中，甚至有不少屍體的頸部還在不斷滲血。

“這些是…”

一瞬間，英格里斯公爵只感覺頭痛欲裂，一段段原本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

皇族屠殺、三世家叛變、大教堂被毀、魔塔倒塌、漆黑的怪物…

記憶就像碎裂的玻璃片割在他的腦袋上，彷彿下一秒他也會和所有人一樣掉下頭顱。

然而此時，他才想起最重要的一份記憶。

那是在天空被染紅之後，也是在大部分人死去之後。

聖女露出了真面目，獠牙、白髮、紅瞳、黑翼，卻有著天使般的笑容。

“萊絲莉…”

他痛苦的跪坐在地，艱難的抬起頭看向站在身後他一直深愛著的少女。

那原本有著和他相似的，一頭亮麗金髮的少女。

但他現在看見的，卻是與聖典中所描寫的一摸一樣的高階惡魔皮囊的女人。

她此時正微笑著擁抱皇太子，當然，是沒有腦袋的。

“爸爸，你曾經有無數次機會的。”

她一如繼往溫柔的笑著。

“為什麼，要怎麼做…”

“沒有為什麼，這是我身為惡魔必須完成的使命。”

她沒有過多解釋也沒有為自己的罪行辯駁。

“妳被惡魔附身…”

“爸爸，我一直是我，沒有改變過。”

萊絲莉鬆開擁抱皇太子的雙手，任憑屍體摔落刑臺。

她走到英格里斯公爵身邊，優雅的蹲下身，將臉湊到他耳旁。

“別把錯誤都推到別人身上，是你們親手毀了自己活命的機會。”

說著，她拿起竹籃裡菲比的頭顱。

少女的神情十分安詳，一點也看不出是個死刑犯的樣子。

“要是她還活著，或許你們還會有一點逆轉的機會呢。”

她把那顆頭顱像垃圾一樣扔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屍海之中。

“一切都結束了，爸爸，祝你有個噩夢。”

女人轉身離開的下一刻，英格里斯公爵便感覺到自己的視線逐漸下移。

隨後，落在了地上，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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