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冰封末世，我只剩下3個月》 - 第6回計畫（2）

　　「你說什麼？能夠轉印銘文法陣的魔導刻印機？」聽到懷特有些激動的提議，液晶板上的諾爾斯揉了揉太陽穴：「你確定？複雜可不代表做起來就能得高分喔，模範生？」

　　正在把散落的東西一項一項塞回包裡的懷特一時沒有聽清，「你剛說什麼，諾爾斯？抱歉我正在收拾東西沒注意聽。」

　　背部癱靠在椅背上的諾爾斯嘆了一口氣：「我說，複雜不等於難度和挑戰！再說你以為轉印銘文法陣的魔導刻印機是什麼不常見的東西嗎？你選擇這個，不會是因為我剛剛嫌你提出的主意太簡單吧？」

　　懷特用手用力壓了壓身側旁背包裡的物品，瞥了大腿上的液晶板一眼，一邊有些艱澀地拉上拉鍊，一邊隨口回復道：「你忘了你剛剛試圖推銷給我的長篇大論？」

　　重新坐起了身子，放下揉著太陽穴的手，諾爾斯說道：「你是說......哪段？我還以為你不感興趣，沒有打算多加理會呢。」

　　「我的確是不感興趣。」費了一大把勁終於把拉鍊拉上的懷特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液晶板上：「但是如果可以只用純機械的手法來打造轉印銘文法陣的魔導刻印機，那對我來說也許會是不錯的點子......或者說，這個點子看起來有高分潛力，也不會讓我的夥伴覺得那麼地『無趣』。」

　　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諾爾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用純機械來打造可以轉印銘文法陣的魔導刻印機？模範生，你是不是真的對魔導道具一竅不通啊？只用機械的話，光是選定要刻印什麼銘文法陣所需的機械體量就要大了好幾倍，有些材料對我們這種來說也難用到，你確定不是異想天開？」

　　看著剛剛幫忙拾起東西的乘客投來有些煩躁的目光，懷特急忙調整液晶板的音量：「有必要笑得這麼誇張嗎？我當然知道......」

　　「我很抱歉，但是你就不要再嘴硬了，模範生。」嘴角止不住上揚的諾爾斯笑道：「除非你不打算製作具有選定功能的魔導刻印機，不然......」

　　液晶板上，諾爾斯揚起的嘴角突然變得僵硬，然後艱澀地、嘴部的線條如同差了一截力的拔河繩索，緩緩地被拉過了中線，沉了下去。

　　剛跟旁邊乘客表達完歉意的懷特只是靜靜地操作著液晶板。

　　「還真就只是個複製貼上的刻印機。」沉靜下來的諾爾斯嘟囔著：「沒有比較有趣，但行吧，我接受這個提議。」

　　手肘放在桌上，撐著頭，重新揉起了太陽穴，諾爾斯接續說道：「待會你要是沒有課的話，就來圖書館這邊與我會合，我們再討論看看要怎麼執行。」

　　「很好，我也邀請了卡斯學長來給我們一些建議。」懷特飛快地操作著液晶板，截下一張對話截圖，發到了通訊中：「那就拜託你了，諾爾斯。」

　　「等等，你說你剛邀請了......」

　　關閉液晶板，拉開背包拉鍊，塞入其中，不失節奏一段段地合攏，重新將拉鍊拉上。

　　不能說是一氣呵成，但至少非常流利。

　　懷特靠著座椅，閉上眼，掩下了眼底的戲謔......和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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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把被下壓，接著整扇門被輕輕而順暢地推開。

　　似乎是不在乎進入閱讀交流室的兩個身影，等候了一段時間的諾爾斯依然不停地用手滑動平板。

　　只是懷特早就注意到，在那看似不曾間斷、流利的滑動頻率中，夾雜了一次稍微突兀的停頓。

　　剩下的四指成拳也好像是握緊了一些。

　　畢竟是只用一個小時趕出一份設計圖，有這樣的反應似乎也正常。

　　懷特不無嘲諷地想道。

　　感受到背後投來的視線，懷特轉身，向著那人略為點頭示意，開口說道：「卡斯學長，這位就是我提到跟你有著類似興趣主張的諾爾斯．華卡塔尼同學，他對於加入魔導道具社有著十足的熱忱。」

　　身高與懷特幾乎平齊，但一身的書卷氣和白袍的衣著，將這位高挑的學長襯得更顯幾分知性地儒雅。

　　與之相比，如果說這位卡斯學長的氣質給人的感覺是浮沉於書海多年的學者，那麼眼前轉過身來的諾爾斯就像是渾身滿是幹勁的匠人。

　　懷特晃了晃腦袋。

　　看到他真面孔後，這種錯覺就會消失地無影無蹤的。

　　懷特注意到諾爾斯的表情在卡斯學長摘下護目鏡後突出了幾分錯愕。

　　對第一次見面的人來說，那兩處眼尾也確實張揚得過於銳利，懷特心想。

　　「剛從實驗室出來，一時疏忽忘了摘下護目鏡，還請見諒。」卡斯學長從身上的白袍口袋掏出鏡帕，仔細地的擦拭了幾下，方才將其與護目鏡一併收回那寬大的口袋內。

　　「你好，卡斯......學長？」諾爾斯顯然有些緊張，對於一時該如何稱呼對方有些進退失措。

　　「雷．卡斯，想必你應該已經從懷特學弟那邊聽過我的名字，所以不用那麼緊張，單叫我學長、雷或是卡斯學長都是可以的。」

　　那對細長而上揚如刀尖的眼角，在卡斯學長微笑時瞇起時，難得地顯出幾分溫和。

　　「我知道、我知道，魔導道具社的成員每一個名字我的都很熟悉，就是第一次見到真人不免有些緊張......」」諾爾斯左手揉搓了幾下後腦勺的短髮，嘴角擠出爽朗的笑容說道：「那我就跟著懷特他叫你卡斯學長了，聽著熟悉。」

　　卡斯學長立在原地點了點頭，看向了桌上的液晶板，「我先看看你們想讓我幫忙的設計圖吧。」

　　「啊，那就麻煩你了。」諾爾斯從椅子上起身，將位置讓給了卡斯學長。

　　懷特看著諾爾斯與卡斯學長交錯而過後，向他投來了「死亡之瞪」，但可惜諾爾斯整個人的氣質無法給他震懾，反倒是讓人有種恨鐵不成鋼的錯覺。

　　也許是因為他身高矮了自己一截的緣故吧，真想揉上一把。

　　懷特失笑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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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斯學長撫了撫下頦。

　　「以兩個大學生的能力來說，勉強能接受吧。」

　　懷特看著一旁乾脆趴在桌上的諾爾斯，活像是耗盡魔晶能源的魔導車，再看看癱在椅背上的自己，生無可戀地搖了搖頭。

　　人與人之間對「大學生」的認識和定義是截然不同的。

　　桌上液晶版投影出的立體三維圖像包含了實物架構、組合步驟、選用材料和來源、注意事項，甚至可以實際模擬拆分某一部分的機械。

　　「諾爾斯，你在設計的時候可以更進一步地去考慮組裝手法的優化，然後記得換個好用一點的設計建模軟體，你現在設計建模軟體太過新手導向了，許多設計操作都被限縮減化。」卡斯學長邊將東西收拾整齊，邊說道：「別忘了弄個好一點的外骨架焊接設備......還有，兩位最好鍛練一下體能，也才過去兩個小時而已。」

　　諾爾斯眨了兩下眼睛，將趴在桌上的臉龐稍稍地側過來，看向卡斯學長。

　　「諾爾斯，下星期記得到魔導道具社辦公室報到，我會帶你認識其他社員。」

　　諾爾斯努力地牽扯著嘴角，露出了一個疲憊的微笑。

　　「那兩位同學，我就先回實驗室了。」卡斯學長重新從寬大白袍口袋拿出護目鏡戴上。

　　「好的，卡斯學長您慢走。」懷特趕緊點了點頭，諾爾斯則是近乎不動，僅豎起一根大拇指以表同意。

　　隨著那道身影退出了兩人的視線所及，懷特重重地喘了一口氣，諾爾斯則是闔上眼皮。

　　「恭喜你獲得卡斯學長的認可了，諾爾斯。」懷特看著眼前如果不考慮材料，幾乎是輸入到3D打印機就可以完整打印的設計圖，感嘆道。

　　「嗯。」意料之外的，諾爾斯只是悶哼了一聲。

　　「你不高興嗎？」懷特看向諾爾斯，有點驚奇地問道。

　　諾爾斯微微睜開了眼眸：「我當然很高興，但我現在沒有力氣高興。」

　　「喔。」懷特重新將目光放回設計圖上：「往好處想，至少我們只剩下實物產出的部分了。我來負責材料，製作是你的強項，就交給你了。」

　　閱覽室內一陣靜默，回答懷特的，只剩諾爾斯沉重而平穩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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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房內，晶石燈照映著只有一個人的房間。

　　背包被隨意地放在桌旁，整個房間內的上鋪空盪盪，只有懷特一人倚著牆壁，坐在床鋪上划著液晶板。

　　液晶板一角顯示的數字和窗外的景色揭示了晚餐時間的到來。

　　偶爾朝窗外望去，懷特看著三三兩兩，成雙成對的大學同窗、朋友、又或是情侶拿著小吃相互分享，抑或者苦惱思索要去哪裡飽腹一頓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與當下的世界有著一道再明顯不過的鴻溝。

　　這算是好事.....應該是好事吧。

　　懷特心想。

　　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庸人自擾的，那些窗外大學生們的生活，原本自己也該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就算計畫能夠順利完成，錯過的大學時光也是回不來的。

　　似乎留給自己選擇的，只有失去現在看似平穩的美好，或是失去未來繼續維持這份平穩的希望。

　　要收手嗎？

　　「真讓你當隊長啊？那我覺得我上我也行啊？」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竟然是諾爾斯的一句玩笑話。

　　可現在自己收手的話，也沒有人能代替自己頂上去了。

　　垂著頭的懷特猛地搖了搖頭。

　　抬頭在看向窗戶，玻璃上映射出自己的眼眸中，有脆弱，有不安，有可惜，有遺憾，但沒有懷疑。

　　液晶屏上所顯示的漆黑網站跳出了一道訊息。

　　「我看到你的請求了，但我需要確認這些機械材料跟你的需求是否適配，我希望交易能一次成功。」

　　低劣的話術，但是對自己的計畫來說，正中下懷。

　　點擊，將輸入好許久的文字發送出去。

　　「底座跟運動系統的機械部件要參考這個品牌的轉印機，連結：......導軌、雷射掃描和噴嘴的部件型號要一致，能夠保證相互配合......列印頭、門架、平台的外骨架要特別訂製，材料最終成型狀態的可以用這些圖樣為基準判斷......為了方便您參考，上邊附上的一個檔案有簡略的構造圖。」

　　等待了幾分鐘，似乎是消化完了資訊，對方再度傳來訊息。

　　「我明白了，確定材料都到貨後會通知你交付定金，兩批貨物會分成兩批運送到你指定的地點，你到時再將剩餘費用匯入指定費額。」

　　「我知道了，合作愉快。」懷特發送完最後一道訊息，退出了網站。

　　「有許多機械和魔導材料都可以在這個網站找到，相比一些光拿定金不交貨的黑商來說這邊至少是銀貨兩訖，但這並不代表這個網站是可靠的......不是熟悉的客戶得謹防——這個網站的主要營生，是透過材料的買賣來獲取和判斷商業機密，進而轉賣他人以獲利......你有沒有在聽啊，懷特？」

　　沒想到記憶中那些日子裡，與諾爾斯在避難所中的某段閒聊，最終會派上用場。

　　剩下的，就看事情後續會如何發展了。

　　懷特垂下眼眸，關閉了液晶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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