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環絕斬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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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鬥七星,風馬峽嘯,
箭懲群寇,拳刀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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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絕刀客’,乃近十年來行走江湖時常可聽見的喻譽,是江湖間流傳將刀法最高超的十名刀法高手排上名次,巨超便是五湖列強中早擠身前茅的高手,眾所云'九環不見血,埋骨不沾雪',敵膽寒心可見一斑。」
箭狼站得遠遠的持弓戒備之餘,等待著荒崗即將上演的決鬥。
心裡清楚,黑道高手間的比拚,雙方都會豁盡所能給予對方致命的一擊,這一場絕對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生死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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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超鐵馬沉腰,右肘抬高緊握著刀柄,左掌心向上,輕輕沾抹著刀鋒,雙目視線似遠亦近變得深邃難測,漸漸晉入了一個由刀意引領的預感境界,鋒刃所及築起了三丈戰圈,與手中九環絕斬刀融為一體,化身成一座拔地面起的刀岳,穩若泰山。
七星洞的老者及大漢被他的刀意緊緊制鎖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二人出道至今橫行山區,聯手犯案合作無間,卻從沒試過像今天遭到對手的強大戰意所撼動,像受到一串千斤鎖鏈互相緊扣在一起,不但渾身有力難施,更迫使他們除了應戰之外根本別無退路。任何一個錯誤的動作,那條無形的鎖鏈便會索動起來令他們露出破綻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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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意來自巨超的絕,絕在他的決斷,'斬無赦'。
沖天殺氣,來自九環絕斬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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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崗上凜風吹過,九環韆韆輕奏。
兩名洞仙像聽到九環刀正在挑釁說:「還不動手? 拳刀之間一決勝負,也決生死。」
兩人背後蹄聲漸遠,王氏帶著三騎已奔馳於兩里開外。
己方的一眾同伴在眼底下一一淌血倒下,二人己勢成騎虎,不得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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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奶奶的,好厲害的殺氣,要擊敗巨超此級數的勁敵,多使一招也是多餘的,必須於一招之內把他重創,再由老二把他就地了結。」
「胡……」
老者喉頭發出猶如走獸似的沉聲低吼,深深提氣使出一招獨門絕殺,'七星撲'。
老者化身成一頭餓狼,足下儲勁以快絕身法一掠兩丈,集鑽研數十載七星洞拳法的精華,乘衝前之勢一招內打出掌、拳、爪、削、挖、掐及撕分襲巨超身上八大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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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
鬍髯粗漢同時發動,以簡樸的雄步往前猛衝,而每踏出一步便在地上踏出了一個兩吋深的大腳印,渾身是勁有如一頭狂牛般撞向巨超,乃配合老者的絕殺招數,'七星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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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超虎目半合,以刀意塑造出來的戰圈,馬上感應到對手以一前一後的攻勢硬闖發動攻擊。
他很快已作出了判斷: 「以二對一欲搶佔先手? 前者快而辣,後者惡且猛,可說是配合得天衣無縫。一撲一撞,相信是二人合使的拳法或戰術。不,嚴格來說,是一種從長年合作的實戰中演化出來的拳法陣。」
巨超念海閃電般掠過一派武功的名字,「對了,是青城派的'千佛降魔手'。」
巨超嘴角洩露出笑意,心忖: 「眼前這老鬼定然是青城派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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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收斂,殺意陡起。
殺意既決,便決不留情。不留情便是絕,要以手中九環刀破敵,便非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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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洞的老者快,巨超比他卻更快,步由靜而動踏走弧線,矮身從右側避開了老者一半攻勢的籠罩,「嚓嚓」,交錯之間一束頭髮及肩頭一片皮肉被刮去。
巨超沒有迎面封殺老者的攻勢,令搶得先手的老者錯愕下不屑道:「哼…虛有其表…」
兩人的拳法陣要旨,是老者先施以'七星撲'制敵先機,不論敵人受制或是怯戰露出破綻,再由鬍髯漢子從後打出破壞力極大的滅殺一式,可說是無懈可擊的一套拳陣,以二敵眾從沒敗下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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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超不理肩頭創傷,如一只電閃脫兔套入了兩人相隔的數個身位之間,單足沾地揮刀向如狂牛似的鬍髯大漢由下而上削出一刀,繼而躍起旋身回掃,「嗡」,借旋動之勁以刀鋒割向錯位回身的老者左肩,寒鋒於半空劃出兩丈芒光弧圈,斬勢耀目利落,身影於眨眼間落回地上,九環絕飲刀已回歸刀鞘,完美呈現了一式迴旋刀勢。
「砰」,巨超雙手立起刀鞘硬擋鬍髯大漢剎不住勢頭的'七星撞'。
「嘶……」,巨超以滾地勢卸去力道,除了雙臂受大力反震而感酸楚外,翻身立定穩如鐵馬。
巨超武術慧心萬中無一,在兩人發招僅彈指之間,已看通了拳法陣的弱點,便是兩人中間的空隙,但要在二人無間的配合下穿越其中,必須先行透發敵人的錯亂感,從而爭取及拿捏一剎那的裂縫,一擊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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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狼雖非武術高手,但其眼力乃天賜之選,能看清楚雙方在一招間的險象橫生。
「原來當七星老頭子以為自己的拳勢已經籠罩巨超時,巨超挪動肩頭誤導了老頭他會使出斬劈迎擊撲攻,卻沒想到他能以意想不到的弧線插入二人之間改而攻向大漢,可惜發現時依然太遲。而緊隨的大漢也沒想到在老者的精練撲勢下,巨超能以最輕的傷害越過圈子攻向自己,那時他的招還沒成招,在巨超這等超卓高手下,撞勢威力未成氣候,下場只好束手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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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啦……」
鮮血染紅了山谷的草地,老者裂目按著左肩,一條臂膀已慘遭分家,大漢按則著胸口長剩兩呎多的傷口,頹然坐在地上,鮮血由指隙泊溢不止。
巨超以冷酷無情的語氣道:「你們昨天沒有動手,是否已經對外通風報訊洩露了咱們的行縱? 對頭是何門何路?快招!」 他以勝利者的姿態簡單直接地喝問,刀雖回鞘,殺意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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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老者以右指疾點肩頭數處穴道止血,強忍著痛楚,面色慘然道:「說了,只會死得更慘!」
巨超點一點頭,道:「好,算是條漢子。你們走吧,不要再留在中原了。」
老者一言已經回答了他的問題。
「巨堂主,後會有期。從此黑道上再沒有七星洞仙的字號。」
一眾敗寇自知拾回殘命,片刻隱沒山林,山谷回歸寧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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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短暫的風暴,來時快,去亦快。
四人重整行裝離開了山谷盤地,策馬兒繼續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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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芝一路上回顧剛才大勝七星洞寇之戰說得眉飛色舞,手舞足蹈加油添醬,為旅途增添了愉快的氣氛。沿途鳥獸都像怕了這多嘴黃毛丫頭避其風頭,半天路程相安無事。
巨超於戰後面上如常掛著溫柔的微笑不甚作聲,惟失去了那種開懷爽朗的豪快意氣,看入箭狼眼裡自是耐人尋味。
斜陽半下,四人三騎抵達一條山溪旁稍作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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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狼和馬兒親近了一會兒後,和巨超坐在溪邊大石看著王氏姐妹一起捉魚兒,看了一會試探問道: 「巨大哥,是否猜到幕後的主使者是誰?」
巨超點頭回應,沉吟道: 「放眼黑道列強能使得動邪魔外道的人不多,同時可令嗜殺成性的歹人也感誠惶誠恐,膽顫心驚的幫會,除了麒麟幫之外巨某想不出第二個。」
箭狼道: 「麒麟幫怎可能掌握到俺們的行蹤呢?」
巨超道:「這就是巨某難以釋疑的一點,箭狼兄應該猜得到的。」 隨手丟了顆石頭進溪中,打出一潭小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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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狼深深吸一口氣,曉得說出來的後果卻又不得不說出一個名字:「是諸葛慕情。」箭狼看著石子擊起的水花,再吐出一句: 「還有石蓋天,他們都是一伙的。」對箭狼來說能把內心猜疑說出來是一件快事,但對巨超來說則必定不太願意接受真相。
巨超凝視著清澈的溪水下受波光映照的七彩卵石,如看透人心世情般道:「巨某相信他們只是互相利用而已,石堂主的目的志在打擊在下立功,並非真的要投靠匪幫。」
箭狼不欲深究巨超與石蓋天兩堂之間的恩怨,此舉乃江湖大忌,故只好點到即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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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澗傳來王芝的歡呼聲,二人看著她踼起水花,雙手奉著一尾比她的兩肩還要長的大魚走來,俏面紅撲撲地喘著氣道:「箭大哥快看,終於抓到最大的一尾魚老大了!」 一張天真爛熳的娃娃臉,如靈丹妙藥暫時掃除了兩人雜念叢生的心境。
巨超咧嘴讚許笑道:「小芝不單止捉魚兒有一手,把魚兒烤來吃應該很美味。」
王芝則頭轉向箭狼奇道:「狼大哥不是說不准生火嗎?」
箭狼不想掃巨超的興緻,長身而起道:「剛剛打挎了一批妖人,生一次火該沒問題的,俺去拾柴技回來吧。」
王婷來到岸旁打手勢截著箭狼,表示由她去拾柴枝生火,順道設下繩陣以防有人來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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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個時辰,王婷撿了柴枝及一點香草回來,王芝充當廚子一面垂涎欲滴,把大魚烤得美味香甜,箭狼和巨超皆吃得讚口不絕。
吃罷鮮魚大餐,箭狼把二人擔憂的事情向兩女訴說,王芝聳聳肩像毫不在意道:「麒麟幫又怎樣?」嘴中還啜著魚骨不捨得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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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超輕輕一笑,灌了兩口清心涼肺的溪水,耐心解釋道:「是這樣的,麒麟幫主要勢力是活躍於橫跨中原三省的命脈腹地,設下四方分堂於五大湖泊並廣設分堂於廣闊流域的主要城鎮內,幫會人數相信已達五千之眾。他們跟咱們長河幫、萬樂門或天府門等各據一方經營的幫會不同,堪稱河井通吃,有水的地方便能找到他們的狗爪子,並積極支持原土著山賊結盟開山立寨,廣納幫員為匪作歹。
與職盜人組織更是完全是兩碼子的事,他們不會遵守千柳山莊設下不准為財劫命的規條,這一趟只要能奪得小玉鼎,不惜會殘殺所有相關的各路人馬,管你是何方神聖後台硬是不硬,就像當年屠殺陸家二百六十多口一樣,老弱婦孺一個也不會放過,這就是麒麟幫的一貫作風。」
默默聆聽的王婷打起手勢,王芝傳譯道:「姐姐想問為何聯想到七星洞賊是麒麟幫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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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超道:「七星洞寇為了銀兩被麒麟幫收買一點也不奇怪,從他們不肯透露主使者的身份,可猜到背後主使的人勢力非常強大,其手段也是心狠手辣之輩。」
箭狼補充道: 「除此之外,洞賊們第一天發現俺們時沒有動手絕對是別有用心,現在回想起來,該是俺們的偽裝還是給他們看穿了,一般正常人家出行怎可能會挑這種荒山野嶺來自討苦吃,哈…換著俺碰上了也會覺得可疑之極。俺猜估他們是派人下山依俺們的蹄跡回頭追查,轉而搭上了追蹤俺們的人。而可以掌握俺們行蹤的人必定是巨大哥的手下之一,假如巨大哥的手下都是可信的部下,那麼船隊上最可疑的人,莫過於諸葛慕情。」
王芝冷哼一聲吐出一截骨頭,道: 「早說那婆娘是不三不四的臭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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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狼瞥見王婷白了王芝一眼,忍俊道:「俺們假設諸葛慕情真的是麒麟幫派進長河幫的女奸細,她這趟上船本意是要對付樊大哥的船隊,事成後便把全部罪名嫁禍給石蓋天才是主謀,這一計從內部分裂長河幫確是非常狠毒,只可惜千算萬算都想不到會給俺們亂打亂撞中途破壞了她的好事,卻又怎想到意外地給她發現小玉鼎就在俺們手上。」
王婷點頭指一指巨超,王芝恍然道: 「是因為巨大哥沒有隨船隊同行,給她看透了小玉鼎是藏在巨大哥身上?」稍頓後改口風道:「她當然沒想到小玉鼎其實是在本姑娘身上哩,嘻……」
箭狼道: 「其實諸葛慕情也不能確定小玉鼎是否在巨大哥身上,但巨大哥沒有隨行必然會令她疑雲頓生,大前題是誰洩漏小玉鼎會在巨大哥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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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推敲之言,馬上引來了全方位的揣測。
巨超暗想下道:「那天晚上給小芝……失鼎之後……一直追蹤下來……難道……」
王芝摸著下唇道:「和巨大哥一起追蹤失鼎的手下有多少人?」此言一出王婷再次瞅著王芝,顯然對她懷疑巨超的手下極之不滿。
箭狼道: 「王芝不用猜了,只有陰屍二王曉得玉鼎在俺們手上,亦即是說……」
巨超跟上了箭狼的想法,斷然推測道:「陰屍二王一路跟蹤下來,如箭狼兄所說必然會摸進船艙搜尋鼎子,如在下沒有猜錯,大有可能會給諸葛慕情撞破,雙方都是各懷鬼胎之輩,卻又在這案子上有著共同的擒拿目標,一拍自然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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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芝思路本是機靈敏捷,很快便整理出目前的狀況,道: 「七星洞賊該是她臨時出暗花派過來搶鼎子,是只沒想到有這麼一位十絕刀客巨大哥和我們同行,才令他們財迷心竅不惜現身半途攔截…噢…不對嗎?」姐姐王婷以手勢截著她說下去。
箭狼看畢王婷的手語始恍然大悟,道:「真的是心腸毒辣的女子,她是故意不告訴七星洞賊一夥人巨大哥和俺們同行的,她的目的只是利用七星洞賊阻延俺們到千柳莊的時間。」
巨超冷然道:「是諸葛慕情和陰屍二王一起出的害人主意。」
各人均想這是合情合理的推測。
箭狼接道: 「這次七星洞賊鎩羽而歸,相信與陰屍二王交手的時刻也快到了,妳們有問題嗎?」箭狼漸漸與王氏建立起同伴的情宜,開始為二女的安危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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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婷不禁向巨超瞟了一眼,剛好巨超也向她看來,兩人帶點怯羞的照面一笑。
王芝看在眼裡,鼓起淘氣一副得勢不饒人的口吻道:「本姑娘才不管什麼屍什麼王,巨大哥說要保護我們到洞庭湖去,大英雄大人物最重承諾,若然我們路上有任何損傷或少了一小根毛髮兒,就是巨大哥失職,哼!」
巨超給他逗得啼笑皆非,但言談氣氛則稍稍輕鬆下來,巨超挺起胸膛拍一拍襟前,堆起恭維笑臉道:「小芝大姐說得對,沿途保鏢是巨某職責所在,管他什麼屍什麼王,務必護送大姐安然抵達洞庭湖。」
王芝翹手扳起稚臉,斜目兜巨超一眼,抿嘴俏皮道: 「不只是本大姐,還有更需要受保護的大姐的大姐,知道嗎?」王芝脫口而出始知話過了頭,王婷碌大一雙妙目瞪著她,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妹妹會說出如此露骨的話兒,大有被當眾出賣的感覺,頓令氣氛馬上尷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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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超面頰有如不敵醉意血氣往耳根漫延,王婷本就有口難言,此刻與巨超面對面更是挖洞也來不及,尷尬之情可想而知。
王婷似怒非怒,非嗔非喜,只是不知該如何教訓王芝,同時胸口「噗噗」亂跳心如鹿撞,芳寸早已不成章法,本想躍走枝頭卻發現力不從心,雙腳不太受使喚,始明白身陷不受情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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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還是巨超「久經風浪」,訕訕打完場道:「是的,是的,小芝大姐說得對,巨某人定會竭盡所能保護……兩位大姐的……」
隔岸觀火的箭狼從假裝懵懂,在旁強自哈哈大笑,說幾句無聊話扯開話題算是幫了巨超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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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趕了五十里路天色早垂黑幕,初星漸露,箭狼建議找一高處山頭露宿,遂朝陡峭的山勢走了里許,於山林中尋覓了一塊達十來丈圓盆似的大巖石,四人便在石上以粗布搭起簡陋的帳篷,箭狼並叮囑王氏姊妹在大石四周佈下她們駕輕就熟的線陣以防萬一。
二女佈防後不久,草頭隨山風吹掠「沙沙」送爽,卻令卸下戒備的箭狼驚神驟起,向同伴低聲示警: 「在東面約二百步外,俺嗅到了人體的味道,來者藏匿功夫非常了得,大家要小心。」說時移過身軀從掛在馬兒身上的行裝取下箭袋。
王芝曉得不能回望東面怕引起對方察覺,一雙鬼靈精眼珠左右不停掃視,問道:「是陰屍二王嗎?」
箭狼遙遙頭道: 「不像兩頭臭屍蟲的氣味,是屬於男性濃烈的體氣,還是三人以上的夥團,所以給俺的鼻子嗅了出來。」
倚山石而坐的巨超大是佩服箭狼天賦的獵者本能,撫一撫掛在腰則的刀鞘,淡然道: 「只要不是麒麟幫堂主級數以上的高手,便讓他們來跟本堂主的九環刀打招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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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狼道:「俺們先不動聲息,晚上俺會據樹梢歇息,他們怕了老子的箭絕對不會輕率動手。三位可輪流值夜爭取休息,如有任何動靜俺會嘬哨通知各位。還有,王芝記著不要離開線陣,知道嗎?」因為小玉鼎一直由她保管,故箭狼有此要求。
王芝把吃剩的半個大酥餅塞入隨身小袋子中,席地躺在帳篷下,伸一伸懶腰道: 「小芝什麼地方都不想去,只想先睡上一覺再說。」說著真的閉嘴躺下來。
箭狼心中暗自稱讚: 「這小女娃兒真懂事,曉得來者不善,必須爭取時間休息養好精神和他們周旋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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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蟬嗚,夜猿啼叫,交織出縈迴山林的萬籟樂章。
亥時剛去,高掛頭上的玉輪點綴了荒山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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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盤帳蓬外,巨超與王婷終於有機會單獨相處。
巨超對王氏姊妹的底細確是一無所知,看著王婷默默地在整理一些不知何用的小工具,好奇心驅使下來到王婷身旁坐下,指一指地上的工具問道: 「這些就是你們賴以為生的傢伙?」
王婷身前地上散滿剪刀小鋸、錐子勾挖、大小銼子及銀針,還有大小藥瓶及小盒子,大部份都是巨超從沒見過的小工具,巨超拿起一根比小指頭還要小的鉗子端詳,問道: 「這是用來幹什麼的?」
半邊臉被長髮遮蓋的王婷早已經心跳如狂,猶幸巨超提問的是她在行的藝玩兒,兩指夾起小鉗子,另一手作勢示意開鎖,很快便向巨超解釋了工具的用途。
「嗯,原來王姑娘是鎖匠高人,在下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那麼這一件又是什麼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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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之間一經打開了話匣子,一個細心示範,一個用心觀察,很快便築立起一道心靈橋樑。巨超生性平易近人,相處下來性情一向冷冰冰的王婷,終於首次向陌生人敞開心扉不再以冷面待人,罕有地展示出親善的一面。
二人續漸跨越了鴻溝,王婷向巨超教授起手語來,巨超為著了解王氏的來歷用心學起來,以其過人的領悟力很快便學曉,從而得悉二女的身世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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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兩女來自山區貧農戶,在王婷六歲時其父母便狠心遺棄了她們兩姊妹。王婷帶著才三歲的王芝也記不起如何翻山越嶺來到城鎮裡行乞,於街頭小巷討飯檢菜勉力的生存下來。每每三五天也沒東西進肚,受盡人世間冷暖的折騰,如此糊裡糊塗的過了五年光景,竟然給她們練成了偷雞模狗,第三只手的出色技活,從此便當起小偷來。」
巨超明白了王婷兒時的經歷後,鼓起勇氣問道: 「王姑娘是生下來已經失去說話能力的嗎?」
王婷聞言後眉頭一皺,瞥了巨超兩眼後,輕輕搖頭。
最終以手勢加上在地上比劃,道出了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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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超用心地領悟王婷的手語比劃:「兩姐妹在一次偷竊中失手而慘被群揍至重傷,姐姐更慘遭割去了右耳朵的私刑,並給灌下燙油從此失去了說話能力,所以才留起右邊長髮用來遮掩疤痕。王芝年紀太小鼻樑受到重創,自此失去了嗅覺嗅不到任何氣味,故才養成了愛指鼻尖說話的習慣,以及喜歡吃東西。哦……原來如此,亦因此疏忽了玉鼎會洩漏出人參香氣而被嗅覺靈敏的箭狼釘上。
那次失手被擒後,兩姐妹如喪家犬般被逐出城鎮,過起漫無目的顛沛流離的游蕩生活。過了一些日子之後,為了躲避惡徒遠走至楊州以北的湖境山區,最後捱不了肚餓,盯上了一所位處僻靜山區的庵堂欲打香油箱的主意。
唉……結局不用多說,再一次人贓並獲敗擒收場。尼庵主持欲施教訓時……剛好有一位老妮姑在庵堂寄住,那老師父心地非常慈祥……不單沒有向她們施加刑罰,還可憐她們兩姐妹流離失所,容許她們與老妮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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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超一直默默細心觀看王婷的手語比劃,至此嘆喟道: 「妳們兩姐妹總算苦盡甘來。」
王芝不知何時依然坐起身來,連巨超也不察覺,看著天上的皓月幽幽道: 「那短短半年的相處,是我們兩姐妹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說著眼眶如螢光閃爍,不禁泛起追憶懷愐歲月的淚光。
「老妮師太不單止教懂我們讀書寫字,知道了我們一直過著偷雞模狗的日子後,不但沒有痛斥教訓或是看不起我們,還傳了一套飛簷走壁的功夫給我們兩姐妹,說和我們不單有緣,還看透我們很有什麼慧心慧眼似的。自那天起,我們兩姐妹本是過著寒冬的日子像走進了春天明媚的歲月,誠心受教練好體魄,每天早上天色還沒亮便在山中練習走路,一起和鳥兒賽跑,追逐兔子抓捕山雞,不出半月我們進步神速,老妮師太極為欣慰,開始傳授像鳥兒般飛躍的功夫,只要小芝把功課完成,老師太便賞小芝吃糖果及鮮果作獎勵。自小芝懂性以來,從沒有過上這般溫馨快樂的日子。
那知約半年光景後,師太召我們去庵堂,說已為我們兩姐妹擔擱了一段時間,叮嚀我們以後要好好做人後便揮袖而去,我們連問清楚如何找她也沒機會,自那一刻起便再沒有再遇上了。」 說至最後難掩失落之情,和王婷雙雙一起沉浸在惜日快樂的時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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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超讓她們懷愐一會後,提聲問道:「那老師太不知法號怎麼稱呼呢?日後巨大哥如能碰上她,必定為妳們轉告掛念之情。」
王芝幽幽嘆了一口氣,道: 「老師太從來都沒有透露自己的名字,我們每次問師太時她總是以佛謁回答: 萍水相逢,鏡花水月,名字只是臭皮囊的代號,然後就留著我們說佛祖的故事,一說便是一兩個時辰,小芝記得每一次聽至迷迷糊糊便進夢鄉去,所以問了數之次不果之後我們不願再聽佛謁,故再沒追問。只不過,一次小芝早上摸進廚房偷吃東西時,偷聽到負責伙食的師夫稱呼老師太作渡虛師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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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超聞言後虎軀輕抖,唸唸有詞: 「渡虛師太…渡虛…渡字輩…不就是二十多年前峨嵋派的老掌門?機緣巧合之下她們竟然學會了上乘的峨嵋派絕學?」 心頭驚疑之間正想追間,響亮哨聲由東面樹梢傳出,虎目一掃,營地百丈外東面數堆草頭高矮不一,正自晃動的移動軌跡向大石趨近。
大石西面是往上延伸的岩石山坡,三面為茂林古樹,猶以南面山林蔽不見天。王婷指上的黑線不停的顫動,來者像完全沒有避過線陣的意圖,以高速移闖進防線向他們迫近。
密林內銀光若隱若現,有如風中飄蕩的燈火閃動,那數點銀光卻如鳥擒飛蹤,穿插於草木間快速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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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上的箭狼驟現身影,向盤石上的三人招手發出警示道: 「是西山四鬼!小心他們的獨門秘技'鷹爪銀索',王婷王芝快背靠山岥,巨大哥,請守在石台上。」
話語剛落,銀光在三面樹林爍爍閃動,移動的速度加快,距離已在五十丈之內。
箭狼迅速跳過兩棵老樹轉移位置,使自己與大石上的巨超保持五十步能照應的距離,抽箭拉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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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息後,四條人影在枝葉間交錯飛行,面上均載上了地府修羅的惡鬼面具。
「哼,確是四鬼無疑。」箭狼刻意提聲說破來者何人,「他們是千柳山莊牌子第三號職盜人,'西山四鬼'。」
箭狼站好架勢,以優於常人的夜視眼力瞧出四人面具的少許差異。認定了配載上兩只尖角的面具正為首急速飛馳,「好,果然選擇正面來犯,不出四鬼之首'角鬼'的本色。」遂毫不猶豫,拉箭發箭射向飛馳中的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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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接近大石營地的'角鬼',右手揮動著達五丈長的銀色長索,索頭一端是一隻由銀色金屬打造的銳利鷹爪,銀爪抓著樹幹橫枝一蕩,輕易閃避了箭狼第一發的冷箭,左手往懷內一探,手掌已經套上了打造成鷹爪形的銀色套具,四只尖爪在月光映照下反射出懾神寒芒。
角鬼站在相距箭狼十丈外的橫枝上停下飛盪的去勢,於身前晃動著左手的銀爪手套,大笑道: 「老箭,咱兩哥兒終於找到親近的機會了,哈哈……四對四,非常公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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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狼毫不猶豫哂道: 「老角的耐力為何如此不濟? 多做數天跟尾鬼不好嗎?幹麼提前這便現身?不太像老角的風範啊!」
這時另外三鬼亦落在周邊附近的樹梢之上,形成了扇形陣式包圍著大石營地。一名配載青色梅花紋面具的男子道:「喂,老箭,你有多少斤兩咱們四兄弟不知道嗎?把寶物交出來免傷和氣,不要有敬酒也不喝。」
箭狼笑道: 「花鬼老二,今晚你會知道俺的深淺。」
大石下方的巨超朗聲道: 「箭狼兄,他們的名堂在下也是如雷魚貫耳的,老大是'角鬼',老二是'花鬼',就是忘記了老三和老四是什麼名堂?」巨超一言當然是陣前誑言以亂敵心。
箭狼在樹上道: 「那個頭上有一根尖刺的是老三'刺鬼',面具嘴中伸出長舌的,便是老四'長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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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後方的王芝聽罷忍不住插嘴道: 「長舌鬼? 真是難聽的字號。」
巨超拍一拍刀鞘,刀背九環發出叮噹鳴響,並朗道: 「好得很,在下記著了,便讓在下見識見識西山四鬼的飛索絕技吧!」暗示了自己正是九環絕斬巨超的身份,有本事即管便來吧。
老大角鬼顯然明知故犯,冷冷道: 「得罪了!」, '了'字剛落,四鬼依然消失在箭狼四人的視線中,絕對是極為罕見的詭異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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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狼冷目凝神備戰,刻意公然說破四人的來歷給巨超知道: 「西山四鬼師承西蜀鬼門的支派,四人為同門的師兄弟,同習了一套飛索奇術,可在夜間來去無蹤。始初慣常地在蜀中做案,乃因一次錯傷了道上豪強而被四方追殺,四鬼被迫逃入崑崙山脈匿藏避風頭。近年後知悉豪強已過身便重出江湖做案。那數年間四鬼在深山苦鍊把索技使得神鬼莫測,這數年間從不少豪紳及武林大戶手中盜取了不少寶物,故成為了千柳山莊的大紅人。」
巨超聞言心中有數: 「看來四鬼窺探玉鼎已久,一路跟上來欲趕在陰屍二王出手前捷足先登,決定現身明搶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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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狼更是當面說破: 「老角,你們在路上碰見七星洞仙被打得七零八落還不知難而退,還心怕夜長夢多選擇提前出手,不怕老耗子燒鬚,陰溝裡翻船嗎?」
誰想到四鬼竟然不受挑釁。
四鬼隱沒在林中後一直再沒有動靜,箭狼等人戒備了一柱香時間再沒發生任何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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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四鬼採取的戰略跟七星洞寇迴然不同,現身後卻不作正面衝突,顯然施以心術來,營造起甕中捉鱉的形勢。」箭狼必須重新評估及冷靜地分折:「只要俺們手上持有寶物,在他們的圍攏之勢下慢慢便會出現焦慮、急躁及提心吊膽的不安情緒,這亦是他們高調出現後再消失的原因。現在主導之權已落入他們的手上,俺們這一方王氏姐妹乃初出道的雛兒,在山神廟與夜郎狐一役四鬼該已略知一二,故他們實際要對付的,只有老子的快箭,及巨大哥的刀。這兩種尋常的戰鬥兵器落在鬼門弟子眼中,是沒有絕對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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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狼越想越是心諳形勢不妙,皆因已落入了四鬼的心術圈套中,「鬼門弟子果然有兩下子,如今他們一直躲在林內以逸待勞,已方四人卻要一直保持高度的戒備狀態,此消彼長,俺當然沒問題,但拖下去王氏姐妹肯定吃不消,若然她們露出疲態便是四鬼行動之時。」
箭狼沉住氣冷靜分析,心忖:「如要擊退這四頭行動一致的惡鬼,選擇同時打倒四鬼極為不智,以己方實力也辦不到。目前的戰略,是要利用四鬼同心的致命弱點,只要集中放倒他們其中一人,或使其身陷險境,其餘三人絕對不會捨下其中一人而去,那時侯便是俺們逃走的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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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困難是戰幕已經拉開,如何才能佈置陷阱引誘四鬼上勾呢?」
箭狼靈機一動,由樹梢躍下迅步回到大石上,湊近巨超耳邊說了幾句話反,便迅速躍回樹上據點。
巨超背向二女倒行退至二女身前,低聲道: 「妳們相信在下嗎?」
王芝道: 「當然相信,箭大哥是否已經有了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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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超保持戒備,則起面低聲說了幾句,兩女均點頭意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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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續
第四章 智鬥四鬼 (上)
預告: 鬼影飛索 王芝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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