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ABO） - 第64章：愛的最後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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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總算緩緩睜開眼睛，但狹窄的視野讓她沒辦法捕捉任何人影，她聽見孫子的聲音，用著微弱的聲音說：「你還是來了啊」

向朝緊緊握住外婆的手，「你應該告訴我的，外婆這樣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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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原諒我吧」外婆淡淡地說：「如殷啊，也對不起」

鄭如殷早已控制不住情緒，哽咽回應：「彩琛」

外婆用力握住向朝的手，說道：「我本來，很不想讓朝朝知道的，可是睡夢裡，想著沒有見到朝朝，好難過。我還是沒辦法不告而別，對不起啊」

鄭如殷抹著淚，先一步離開病房了，嚴時學並沒有追出去，奶奶現在應該想要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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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你先出去好嗎？我有一些話想對嚴先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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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朝看著嚴先生，對著他點頭，然後離開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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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時學坐在床邊的椅子，外婆抬手在空中胡亂抓著，嚴時學把自己的手放上去，被緊緊抓著後，外婆才放下心來：「我的眼睛已經被腫瘤壓迫到看不清了，」

「原本以為能活到明年呢」外婆笑說著：「看著他展覽的話作品，看他穿著學士服，看他畢業，看來沒辦法了」

嚴時學握著老人的手說：「可以的，請您在撐一下吧」

外婆搖搖頭：「沒辦法了，我自己感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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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是個好孩子，不知道為什麼，不幸的事情總是發生在他身上，明明是一個很愛笑的人啊。」外婆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現在要說完一整句話，就足夠耗費她的力氣了

「我的壽命已經到盡頭了，但他的人生還沒真正的開始，多半是因為我的原因，從小到大，給朝朝的選擇就很少，通常都只有一條路，別無選擇。他很堅強、很忍耐，這一年來，他變得好開心，好活潑。我從他口中認識了很多、他的朋友，還有你，嚴先生，謝謝你啊，這麼照顧他。」

「我是真的……捨不得他，我要是走了，他該有多難過」

「所以嚴先生，之後可能還要麻煩你了，要他不難過實在太困難了。就……看著他吧，痛過一次，就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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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向朝伏在鄭如殷的膝頭，他忍耐不住淚水，一想到再也看不到外婆，心臟就抽痛的不行：「奶奶，我沒辦法，我接受不了，也做不了準備」

向朝哭的快喘不過氣了，鄭如殷讓他看著自己，她心裡也很難過，但還是強撐著精神，她說：「死亡是愛的最後一課，學會告別，是你生命中的課題。」

「哭完了，還是要笑笑地去看你的外婆，好嗎？」她幫向朝擦擦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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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很難，不是很輕易就能做到的，但我們依然要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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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上，向朝沒有睡著，嚴時學躺在他身邊，一手輕拍在他的腹部上方，如同安撫嬰兒一般去安撫愛人，到最後他自己睡著了，向朝還是沒闔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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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究竟有多遠，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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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一直住在病房裡，向朝很珍惜每一次見面，拉著外婆的手說了很多的話，一開始外婆還會回應他，到最後，她已經意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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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每天都會來看看狀況，然而情況依然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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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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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朝想抓緊每分每秒，就算外婆不會回應了，他依然自顧自說著，能回應的，只有緊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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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該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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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被送回了他們住的舊公寓裡，向朝喊道：「外婆，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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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終將迎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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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點18分，季彩琛女士踏上了她最後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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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朝打電話請了禮儀公司，他們的專業人員很快抵達。布置靈堂，以及更換家屬衣服，向朝默默注視著一切，似乎還在接受現在的情況，直到禮儀公司的人員請他進到房間裡，他看見外婆的樣子，才終於哭出來。

「親人的眼淚不能掉在往生者身上」他們如此說著

向朝連忙擦眼淚，「對不起，我不哭了」他吸了吸鼻子，強迫自己冷靜的跟他們交涉，最後才送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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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時學手裡拿著一封信，這是外婆最後交代他的事情，把這個轉交給向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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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朝看著信封上的字跡，向朝收。他拆開信，開始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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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向朝：

你的名字向朝，指的是早晨，一天的起始，浸潤著第一縷陽光。不知道是誰給你取的，如果是我的女兒，那這應該是她唯一對你的善舉吧。

我一直都很抱歉，我沒教好你那個叛逆的母親，造成你人生中痛苦的根源，我一直記得，你第一次到家裡來的樣子，小小的、軟軟的，是我後半餘生中，最溫暖的一束光芒。外婆很不爭氣，把這麼多負擔壓在你的肩頭上，也很恨自己，在你高中的時候沒有好好保護你，我想我唯一能做的，是在僅剩的時間裡，讓你慢慢脫離對我的依賴，把你餘下的時間，都歸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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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找到了鄭如殷，我們是求學時期的摯友，請求她可以在之後的日子裡好好照顧你，然後她引入了嚴時學這個孩子，我一開始真的百般擔心，擔心他會不會也像其他人一樣欺負你，一開始也並不指望他能多照顧你，只希望能減輕你的負擔。事情超出我的預期，我從未想過你們會走在一起，嚴時學也許是不錯的人吧，但是朝朝，如果有一天，你們的感情變了，你一定要有勇氣去面對現實，這是我想告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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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走了以後，不要把身體哭壞了，我還是很喜歡看你畫畫，希望你不要停下腳步。你的人生路途還非常漫長，不要永遠停在同一個地方，希望你能像候鳥一樣，隨著四季更迭，飛去更遠的地方。從此以後，樹木是我，蟲鳥是我，垂幕的星光是我，我會一直愛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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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後，可以把我的骨灰撒在大海嗎？你外公一直在等我，我想我應該要去找他了，謝謝你啊朝朝，那就先這樣子了。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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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朝抱著信，跪在地上嚎啕痛哭，他無法停止強烈的情緒翻湧，就像要把無盡的思念與愛全都發洩出來，到最後，他倒在嚴時學的懷裡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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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就是這樣的吧，與最愛的人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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